《禁军统领与女法医》草莽皮囊

40、徽号

　　“那母妃的意思，就这样算了？”恭王忿忿不平地反问。

　　皇贵太妃正欲说话，王守贵端着豆腐脑摆到了桌上。皇贵妃给恭王盛了一碗，往碗里放了一个小勺子，递到恭王面前，道：“达儿先喝碗豆腐脑吧，你从小就好这口。”

　　恭王拿起碗喝了一口，眉头一蹙“哇”地一口喷了出来，溅得满地毯都是。他吐着舌头嚷道：“烫，烫，烫死孩儿了……”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皇贵太妃道，“凡事都是这个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达儿要学会克制。现在父皇不在了，你也就不是孩童了，晟睿是君你是臣，喜怒形于色，只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孩儿知晓了，听凭母亲吩咐罢。”恭王嘀咕了一声，埋头用早膳。皇贵太妃看着恭王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无奈地摇头。

　　大行皇帝驾崩七天之后，上庙号“光宗”，谥号“昭”。精疲力竭的孝子贤孙总算得以出了垂拱殿，除去丧服。光宗也移灵到暂安奉殿停灵，由钦天监择吉日奉安永穆陵。皇帝召集宰相和各部尚书商议皇贵太妃尊号一事。

　　“朕生母薨后，皇贵太妃抚育朕十数年，从黄髫小儿一直辅佐朕登上皇位。朕甚感念之。今遵先帝遗诏尊为皇贵太妃。朕欲上‘慈庆’为徽号，众卿以为如何？”

　　“陛下，据臣所知，只有皇太后徽号才能冠以慈字，此为逾制，不合祖宗家法，请陛下三思。”訾正禄奏道。

　　“若是按照制度来，朕还传你们来作甚？”皇帝有些不耐烦，“钱大人，你是礼部尚书，你的意见呢？”

　　“臣以为，虽然历代都只有皇太后徽号用慈字，然而只是礼部约定俗成，并无明文制约。当朝皇贵太妃抚育陛下十数年，堪为帝母。更是在先帝暴崩之际深明大义拥立陛下登基。陛下感怀欲用‘慈庆’为尊号，非但不逾制，反而是垂范天下以孝治国。”

　　“钱大人切莫为一己私利绑架了陛下的孝心，一味地迎合陛下。”訾正禄正色道，“宁朝以孝治理天下，但天家家事即为国家国事，诸事皆有章可循，无论是典籍文书还是口口相传，皆为祖宗家法。若将皇太后尊号封给皇贵太妃，历朝历代的皇太后地下有知，孝安皇后地下有知，会如何看待陛下？”

　　“訾正禄，你别满口礼义廉耻，血口喷人！”钱伯阳恼羞成怒。

　　“别吵了。”皇帝喝道，“宰相，兵部，刑部两位尚书，怎么看？”

　　“皇贵太妃是臣的胞妹，臣避嫌。”宰相一直冷眼旁观这场争执。

　　“臣统领兵部，对礼部之事务实在不敢妄言。”孔虎道。

　　“臣附议钱大人，”刑部尚书莫少璋道。

　　“臣……”訾正禄还想反驳，见曾定台在向他使眼色，只得把话又吞下去。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皇帝见訾正禄还要辩驳，忙挥挥手让众人都退下，只留了钱伯阳，拟旨尊光宗皇贵妃为皇贵太妃，光宗宸妃为贵太妃，册立王梦姿为皇后，赐居坤宁殿；册封訾雪儿为定妃，赐居雪香阁；魏檀雅为惠嫔，赐居湘雨殿；龙熙雯为宣贵人，赐居春锦轩；左念枫为端选侍，赐居拂云殿。皇帝又单独下旨意，晋封屠青为九门提督。

　　次日，习康胜来拜见皇帝，道：“先帝交给老奴的使命已经完成，老奴特意来向陛下辞行，回华严寺去了。”

　　皇帝一听，忙从座位上起来，拉着习康胜在一旁坐下：“朕也刚打算差人去请习公公。习公公侍奉母后多年，又助朕继承皇位，朕甚感念。今日朕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习公公留下辅佐皇后。”

　　习康胜略一思忖，回道：“陛下圣旨，老奴理当遵旨。只是孝安皇后的灵位还在华严寺，需得奴日日供奉着。”

　　“华严寺是皇家寺院，习公公就算不在寺中，他们自然会悉心照料。”皇帝道，“倒是紫微宫，朕刚继承大统，内外觊觎之人不少。攘外必先安内，皇后新立，若能安定后宫，朕方能安心处理前朝之事。”

　　“老奴懂陛下的心意。请容老奴回寺中一趟安排好杂事，便去坤宁殿报到，定不负陛下所托。”习康胜起身跪拜道。

　　皇帝欣喜道：“朕这就让曾定台给习公公安排马车，送您回华严寺。”

　　通往晨晖门的宫道上，习康胜和曾定台并肩而行。

　　“老伙计，你终于还是安耐不住寂寞重新出山了。”曾定台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在华严寺躲一辈子呢。”

　　“我倒是想一世清修，可老哥你放一只鸽子，我就不得不来紫微宫了，这罪过，恐怕老哥你得担个大半。”习康胜说完，二人相对而视，哈哈大笑。

　　“唉。自从陛下遣我去华严寺清修，旋即又把这遗诏托付给我，我便明白这清净都是海市蜃楼了。”习康胜无奈地摇摇头，“我在华严寺没有一天安心的，那日接了你的信鸽，心都要跳出胸口了。从我拿着遗诏进宫那晚起，我便知道我又卷入这漩涡之中了。”

　　二人说笑着，片刻便到了晨晖门，一辆马车早已候在此处。曾定台将习康胜扶上马车，挥手告别：“老伙计，去去就来，老哥在这儿等你共进退。”

　　宣贵人龙熙雯移居到了春锦轩，终于成了这宫里不大不小的主子。和齐王府相比，紫微宫无论是殿宇楼阁，还是吃穿用度，都更加奢侈豪华，少不得又细细品味体会一番。护军校府出了个娘娘，自然是奔走相告，喜气盈门。府中派人给宣贵人送来了还在娘胎里的羊羔子，捎话给她，让她和宫中的长辈处好关系，凡事也好有个照应。

　　宫中虽不缺珍馐美味，但是此等伤天害理之物，却向来不入天家菜谱。龙熙雯得了这还没睁眼的羊羔子自然稀奇，便请柴玉送到御膳房，给了御厨五两银子，请御厨烹饪一道滋补的菜肴给皇贵太妃送去。

　　御厨拿着这从未做过的羊羔子也是犯了难，但是新主子得罪不起，何况不会跟银子过不去，便翻了翻历朝历代的菜谱，终于找到一道牛乳炖羊羔的做法，如法炮制炖煮了12个时辰后，送回了春锦轩。

　　龙熙雯让梅香提着食盒，便巴巴地往景福殿赶来，到了景福殿正是晚膳时间，暖阁中正在布菜。

　　“大娘娘，前几日国丧，妾没机会来给大娘娘请安，还请娘娘勿怪。”龙熙雯恭顺地行礼道，“昨日妾偶得了样稀罕之物，忙赶着给大娘娘送过来尝尝鲜。”说完，便吩咐梅香将菜呈上。

　　皇贵太妃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凑近闻了闻，似乎并未见过，便问道：“我闻着是一阵乳香，这汤水该是牛乳罢？只是这汤中之物不曾见过。”

　　“这是未睁眼的羊羔子，是近些年民间兴起的大补食材。大娘娘久居宫中，御膳房不用此物，故大娘娘而没见过。”龙熙雯笑道。

　　“原来是羊羔子，这做法倒是新奇。我虽没吃过，却也听说过，这应是上了年纪的人才用的补品。宣贵人你年纪轻轻，这滋补之物从何而来？”

　　龙熙雯笑道：“是妾家中特地送进宫来，嘱咐妾呈给大娘娘的。大娘娘刚才说这是上了年纪的人才用的补品，其实像大娘娘这般春秋正盛的，也可用此物。”

　　“宣贵人的嘴是越来越伶俐了。既来了，难得你有心，不如一起在此用了晚膳吧。”

　　龙熙雯正求之不得，谢了恩便挨着皇贵太妃坐下。皇贵太妃让梅香给龙熙雯盛了一碗燕窝八宝鸭子汤，笑道：“宣贵人还年轻，就不要吃大补的牛乳羊羔了。这燕窝八宝鸭子汤很好，你尝尝。”

　　龙熙雯喝了一口汤，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外人，轻声道：“大娘娘，先帝驾崩当晚，妾斗胆给大娘娘写了封信，大娘娘可有收到？”

　　皇贵太妃点点头，招呼梅香过来吩咐了几句，梅香便转身去房中取了一封信来交给皇贵太妃。

　　“宣贵人看看，可是这一封？”皇贵太妃放下筷子，将信推到龙熙雯面前。

　　龙熙雯抽出信看了一眼，正是自己写的“披肝沥胆，此心耿耿”八个字。皇贵太妃道：“难得宣贵人现在都是一宫主位了，还能记得自己写过的这封信，特地来孝敬我这个老寡妇。”

　　“大娘娘折煞妾了。大娘娘是陛下养母，又在前朝摄六宫事。陛下给大娘娘上了皇太后才能用的徽号，这后宫之中，又有谁敢不敬重大娘娘呢。妾如今虽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但妾明白，既来到这紫微宫中，妾便更需要大娘娘的庇护。”

　　“宣贵人你这话说错了。如今这后宫之中，身份最尊贵的自然是皇后。多亏皇后体恤我是陛下养母，要不然我现在见到皇后，还得行参拜之礼呢。”皇贵太妃叹口气，拿起信笺看了看，“这信你不敢署名，可见你心中有顾忌。”

　　说着，便将这信放到了蜡烛上付之一炬。

　　“这……”龙熙雯有点懵。

　　“你的诚心，我已经知晓了。”皇贵太妃笑道，“我这是了了你的后顾之忧，也表明我的诚意。今后在这紫微宫中，我们便如同母女一般互相帮助扶持，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