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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宁远 ...
第一章:宁远
少年时期他也曾做过很多的梦,期许过与什么人白头偕老,想过少年意气纵马天涯,立志一定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但事实证明,他最终只能坐在满是六便士的大地上,仰望着天空中那只在梦里出现过的月亮,亦如被禁锢在洞穴里的人期待那永远也看不到的,代表着真理的太阳;而少年时期那不经打磨的怦然心动,也像随着暴雨零落成泥的落叶,说没就没,连痕迹都不留给你分毫。
上午还明媚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宁远透过写字楼的透明落地窗望向远方:乌云像巨大的黑色铁笼笼罩着这座偌大的城市,明明才下午三点的北京却黑得如同子夜。
“P大毕业的? ”
宁远的意识被突然的提问拉了回来。半晌他才憋出了一个敷衍的笑,点头应了是。
而坐在对面提问的HR却似乎并不在乎他的回答,那男人暴躁地敲着腕上的手表盘,对一旁的实习生颐指气使:“咖啡呢!下单了吗?到哪儿了!”
小实习生战战兢兢道:“王总,今天雨天……可,可能,配,配送慢。”
“打电话催啊!这都不会吗!这都几点了!”
实习生吓得一激灵,差点哭出来:“王王王王王总,我我我我……”
旁边大胸翘臀的女秘书见状,立刻一扭一扭地走过来把小姑娘一把揽到身后,给了她一个“等会儿再收拾你”的眼神,再细声细语地对男人说道:“王总,她新来的,不会办事,我这就去给您催,最多再等五分钟啊。”
HR这才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嘴里嘟囔着: “来实习的一个个都什么废物,学校里都教了些什么,弄那么高学历连订个咖啡都订不好。”
男人的目光落在女秘书的臀部上,看着那翘臀又一扭一扭地扭出了房间,这才把注意力放回到宁远的身上,问他: “你一个学哲学的,怎么不找本专业的工作,反而来应聘我们证券了?”
当然是因为本专业找不到工作!
宁远这样想着,却还是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继续扯出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因为我觉得贵公司的发展方向更符合我的职业规划。”
那HR低下头盯着宁远的简历,照片上的青年有着一双温柔的桃花眼,眼角微扬,皓齿薄唇,气质儒雅,但那略微局促的笑容却又显得书生气很足。
大致浏览下来,没什么券商金融类工作的实习背景,但教育经历很是不错,竟然还有过一篇古典哲学核心期刊发表,但这都跟在证券工作的确没什么关系。
男人倏地皱眉:“你为什么在哥大读了四年只拿到了硕士?”
“本来是要读博读完的,但我父亲突然因病去世了。”宁远笑了一下,“家里还有幼妹要照顾,所以只好提前结束学业,博转硕回来了。”
“你妹妹多大了?”
“今年15岁,刚上高一。”
“哦,长兄如父。所以这才是你应聘我们的理由?”
宁远看到那一瞬间这个男人脸上浮现出他在很多家公司都见到过的表情,那种仿佛在说着“你是高材生,不还是像狗一样来舔我”的表情。
这一表情转瞬即逝,但依旧被宁远捕捉到了,他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毕竟,证券、投行薪水高是现在行情不争的事实。事实上,如果宁远会编程的话,他可能都会去想办法当码农。
他说:“我可能的确没有什么求职的背景,但学习能力很强,很多事情都可以很快上手,不信您可以现在就考我,金融的专业知识我都有自学过。”
而HR却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啊,课本上的知识终究是课本,跟实际应用是截然不同的。”
他仰着下巴指了指刚刚那帮他买咖啡的实习生,“她,我们这儿刚来的实习生, R大的,不照样干啥啥不行。”
宁远冷漠地看着男人,没有继续接话了。
而那小姑娘还站在一边颤巍巍地低着头听骂,男人则露出了很满意的神情。
这家证券公司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本科生如果能拿到这里的实习经历,无论是日后申请出国读书,还是保研、就业,都会十分有优势。
“从校园进入社会的这第一课,就是要学会把你们高材生仰到天上的头给低下去。”那男人低笑着压住了声音, “你说是吧?”
宁远低笑一声:“对,王总说得对,不低头怎么能看到那些满地爬着,抬不起头也看不到天,还以为自己是大象的蚂蚁有多可笑。”
“噗。”实习生女孩笑了。
那男人听了这话愣了愣,突然回过味儿来:“诶你说什么……”
“——王总,您的拿铁。”
男人刚要向宁远发作,就见到女秘书“一扭一扭”地拎着拿铁回来了。
但当他看到那外卖纸袋已经几乎被雨水浸透,又立刻怒从心头起:“怎么回事——”
“您别担心,里面的杯子还是好的。” 女秘书立刻拿出了里面完好无损的纸杯,“您先喝着,我已经给他打了差评了,保证他这单一分都赚不到。”
男人又只得坐回原处,悻悻地接过杯子,打开塑料杯盖喝了一口,不料又大骂了起来:“糖呢?不放糖的咖啡还能喝吗!”
就连女秘书也是一愣,宁远看那表情,那女人似乎是在琢磨,到底要不要告诉他,正经的拿铁咖啡是不加糖的。
一时间整个屋子鸦雀无声,只听到男人的怒骂:“说过多少遍细节决定成败,你们这帮人,真一个个的都是废物,还能干得好啥!”
说着,他又开始在外卖袋子里四处摸索糖包。
宁远看着这一切发生,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意义感。
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味道让他难受,整个房间里散发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恶臭味。
轰隆——
闪电略过天空,远处传来惊雷,暴雨如注。
三个小时后。
北京雨后的晚霞很美,血红和绛紫交织着的云朵如同莫奈恣意挥洒的油彩,在暗蓝色的画布上涂抹出关于光影的舞蹈,一直蔓延到远方的山峦,消失在那朦胧的轮廓之中。
天色渐暗,宁远和楚凡坐在“南门翅客”里,俩人面对面坐着喝酒撸串。
“所以你真的就用热咖啡浇了他的头?”楚凡目瞪口呆地问道。
楚凡是宁远的大学同学,毕业后留在北京,现在正在一家出国留学中介做营销。按他的话来说,就是“每天动动手机装萌妹子吸引人傻钱多的爸爸们来砸钱”。
好友的问话让宁远再次心烦意乱地回想起了下午的场景。他当时想都没想,直接端起杯子泼了那男人一身咖啡,也顾不得自己没带伞,起身扬长而去。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然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干燥之处,活脱脱像个从河里捞出来的水鬼。
于是现在的他已经脱下了面试的那身西装革履,换上了平时经常穿的休闲装。他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冰镇过的啤酒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又稍微给他的脑袋降了降温。
他泰然自若地答道:“是啊,还能怎么样,我当时就觉得他们所有人脸上不是眼睛鼻子嘴,而是一个个的钱窟窿。”
在看到对面楚凡的惊诧目光后,他又不以为意地补充了更多的细节:
“我告诉他,我本来不想来应聘,但我爷爷威胁我,说我如果不能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我就得回去继承我父亲留下的价值亿万元的遗产,当一个每天混吃等死、只能躺在钱上数钱的纨绔子弟了。”
楚凡:“兄弟,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你告诉我,我立刻给你报警!”
“我认真的。”宁远啃下羊肉串上最后一块肉,又随便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不把人当人看的感觉真他娘的太爽了。”
楚凡笑着说:“你倒也不能完全算瞎编,你家不还有房,现在北京房价这么贵,直接过地主的日子多爽啊。”
“是啊,不行我就回去当我的‘小少爷’。”宁远也开起玩笑来,“卖两套房,宁静的学费都不成问题了。”
“但是聋哑学校学费很贵的吧?你妹妹又想读美术。”
“其实就算不卖房,算一算父母那边留下来的现金和存款,肯定也够支持她到成年了,但问题只是以后的事该怎么办。”
他们兄妹二人虽然并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但兄妹二人关系一直都不错。宁远的母亲早在他2岁的时就离了婚去美国,宁静是继母的孩子,小了宁远将近十岁。她并非生来聋哑——她会说话,只是儿时因高烧听力受损,所以长期依靠助听器生活。
宁远很清楚,法定意义上的成年并不能保证她未来的生活:她以后该怎么养活自己?谁能够娶她,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他也承认,今天的行为确实有些上头,只不过是纾解这些日子以来堆积在心里的怨气罢了。
事实上,这些年来家里遇到的各种意外,尤其是半年前父亲的突然离世确实有给他造成不小的打击。
自从两年前继母确诊了胃癌晚期开始,家里就一直花钱如流水。
当时宁远还在美国,再加上那时候宁静也正是上学要用钱的时候,家庭的重担就都落到了父亲一个人的头上。
现在想来,那一年父亲真的是迅速地衰老了,但一直以来的自尊心又从来不允许他在任何人,尤其是在子女面前低头。
宁远有时觉得,虽然自己看上去他那跟不善言谈的父亲完全不同,但骨子里的基因绝对是一脉相承的,因为就算现在家里账单从来只出不进,他也从来不愿意让妹妹过问任何关于钱财的事。
最近他经常想起当时与父亲打的那通电话。
“你阿姨还是没撑住,刚刚在医院里走了。”
记忆里总感觉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其实不过是一年之前。
他记得父亲在电话里的声音十分镇静,也并不给儿子任何安慰自己的机会,只是不断地重复:“生老病死的,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谁都逃不过,能早点结束挺好的,真挺好的。”
他问父亲自己要不要早点回来,父亲却说:“你不要请假,就专心读书,做好你该做的事,家里都挺好的,你老子还没老呢。”
那时他听从了父亲的话,想着再不济圣诞节肯定能有机会回来一趟,到家里看看,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记忆里的父亲身体一直很硬朗,每天早晨雷打不动地五点钟起床,晨练、遛鸟、买早点,然后再去上班。
然而,去年11月底,他却在纽约的凌晨突然收到消息,说父亲突发心梗去世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宁远都在脑子里回想着当初的那通电话。
他甚至不忍细想,那一句轻描淡写的“挺好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如果那时坚持放下一切回到家人身边,如果再多用心聆听而不是只用眼睛和耳朵,后悔和自责是否就不再如现在这般令他感到百般折磨?
所以,当看到妹妹在视频里不住地流泪,说着“哥哥,爸爸也死了,现在只有我们了”的时候,宁远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回国。
不是短暂地回国看看,而是不顾任何代价地回来。
这两年来,他一直在应付各种各样突如其来的意外:一个原本其乐融融的家庭,突然说散就散了;原来做好的人生规划也瞬间崩塌,一切都被推倒重来。
所以宁远还是说道:“钱还是得想办法,能多赚点是一点。但是券商、投行、咨询之类的工作实在是不想找了,实在是融入不了,我也不是他们想找的人。”
“那你找教职那边真的是没希望了吗?”
“算了吧博士都没有念完,现在想进高校都必须要博士学历的,最好还是海外名校博。”宁远答道,“而且就算能有教职,短期内也赚不到多少钱。”
楚凡叹了口气:“哎,现在市场不景气,当初要是你没有出国就好了,凭你的背景一定能找到很不错的工作。”
楚凡找工作的时候赶上互联网经济的春天,现在的岗位每天早十晚六,不用指纹打卡,拿着月薪一万多的工资,还有绩效奖励。
“但是这谁能说得准呢?”宁远注视着杯里那不断升腾而起的细小气泡,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情,突然感慨,“世态炎凉,没什么人能陪你走到最后,也没什么梦最终不会破,再骄傲的人还不是照样得遭受生活的毒打。好在我们都还剩个名校title可卖,还可以挣扎着做一下脑力劳动。”
楚凡本想安慰他两句,却被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上次给你介绍的家教,还在做吗?”
宁远嗯了一声,道:“金主爸爸钱给得多,暂时先做做看吧。但还是要一边先做着再一边试着找一份过得去的工作,收入全靠兼职总归是不行的。”
“那孩子如何,听话吗?”
“还算可以,但她其实经常走神,看上去其实并不想好好学些什么。”
这个兼职是楚凡之前的同事介绍的,这人现在已经全家移民澳大利亚,不在原公司做了。然而他家的亲戚却在北京算得上很有钱优势,家长因为工作原因经常要四处飞,于是就想找个高学历的,最好还是海归,在家长不在家的陪孩子读读书,美其名曰这样能给孩子“树立良好榜样作用”。
宁远其实是完全符合了这一标准:P大本科、哥大博士,PhD虽然是个肄业,但好歹有个硕士学位证,又是饱览群书的交叉学科人才——最重要的是,宁远从长相上就很文气,笑起来更是像韩剧男主,看着就是个儒雅帅气的年轻学者。
所以楚凡知道这个消息了之后,就立刻把当时刚回国四处找活干的宁远介绍了过去,那孩子的父亲带她来和宁远见过面后也觉得很满意。
而对于宁远来说,之所以后来还是决定一直做下去,心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第一次见面时,那家孩子沉默寡言的样子总莫名地能让他想起当年的谢聆。
在毕业之后宁远也曾经尝试过给谢聆打电话,但那个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微信也被注销。如果不是还有照片记录了他们的大学时代,他都差点觉得,这个青年是不是只是他青年时期的一场梦。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向宁远打听过谢聆,但当那些人发现就连他也对谢聆的去向一无所知后,他们很快就像不曾有过这么一个人一样,继续地生活下去了。
毕竟,现代社会,人们来了又走,一切也很正常。人们也有各自需要做的事情,生存都已经这么艰难,大家也没时间把精力过多地放在对他人的好奇上。
这么一晃就将近四年。
三巡酒过,他们后来又聊了很多别的事情,在大学期间的一些往事。
楚凡又提起了谢聆,说那个时候宁远和谢聆两个人简直像连体婴儿一样,一个离不开另一个,谁也没想到毕业后谢聆竟然连宁远都不曾联系过。
宁远说:“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后悔那时没有找个姑娘谈恋爱;要不是因为那时每天跟他混在一起,我孩子现在说不定都能打酱油了。”
楚凡则大喇喇地骂他别拿别人当作自己单身狗这么多年的借口,说宁远明明就是骨子里太骄傲又理想主义,所以哪家的姑娘他都看不上。
喝到最后,宁远去洗手间吐了两次才算勉强缓过一口气来。
也不知是因为谈到了家道中落,谈到父亲的死亡,还是因为谈到了他们的大学和谢聆,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觉积郁在他的心头。
关于过去,他的确也有很多后悔,但更多的则是怀念。
那时的他似乎有很多很多的爱可以给予他人,也有很多的理想和抱负;但如今,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只谈利益不谈感情,再怎么一身傲骨也得向生活低头,学会做一个有责任的、被规训的大人。
他被时光裹挟着,被生活推着向前走,然而在潜意识中,他依旧抗拒着这一切。
“谢聆”这个名字,在他的印象里一直和“冒险”一词纠缠不休。似乎下意识地,想到谢聆,宁远就会联想到那些已经日益遥远的非日常狂欢。
“如果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宁远看着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喃喃自语,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时间总会不断向前流转,人无再少年,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再来第二次。
最后,他和楚凡两人都喝得晕晕乎乎,直到楚凡同居的女朋友打电话来查岗,他们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
宁远拿出手机,上面有一条宁静发来的短信:“哥哥,我先睡觉了,你回来的时候用钥匙自己开门。”
楚凡的女朋友开车来接他。
“真不用我送你?”
宁远向楚凡摆摆手,表示自己可以自己打车走,太晚了让人姑娘开车送也的确不合适。听了这话,楚凡则立刻拿出手机软件给宁远叫了个网约车。
“现在国内网约车都方便了,你刚从国外回来,怕是不太会用。”
宁远笑了笑:“谢谢,等回头多少钱你告诉我,我转你。”
“咱俩谁跟谁,这又没多少钱。”楚凡摇下车窗来跟宁远晃了晃手机,“司机信息已经发你微信了 ,黑色广本,你自己等会注意下,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宁远只得再道了声谢。
说来也是讽刺,楚凡和女朋友两人在北京北漂,却还处处照顾他这个本地土著。
但楚凡这人一向如此,念书的时候就十分仗义,待人真诚,这么多年来也没断过联系。当时第一个力挺他立刻回国的也是他,此番回国更是受了楚凡不少的照顾。
这人情真不知道怎么还。
北京城初夏的夜晚稍微有点冷,宁远靠在路边的一棵槐树边吹风。故乡的月似乎的确要比纽约的要小上那么一点,怪不得大家都在说“美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
在美国的时候他经常想故乡,想它那短得近乎于没有的春秋,但真正回来了,他又开始思念在纽约读书时的自由和纯粹。
人类就是这样奇怪,在你拥有着的时候从来都不知道珍惜,似乎只有过去的和未来的才是最好的,却没想到过每一个“现在”,其实不过都是“未来的过去”和“过去的未来”,怎么只有在记忆的滤镜下,它才会变得可爱起来。
正在这么想着,远处驶来一辆黑色的广本,宁远拉开车门就坐到了后座,系好安全带:“您好,金福里小区,谢谢。”
车缓缓启动,加速,飞驰而去。
“后视镜里的世界,越来越远的道别——”
车载音响中周杰伦的声音,汽车的颠簸又让宁远的胃里翻江倒海,感到一阵想吐,他摇下车窗问那司机:“师傅,您这车上有呕吐袋吗?”
那司机还没答话,宁远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楚凡。
他接起电话,道:“刚忘了跟你说,我已经上车了,在往五环路开呢。”
电话那头传来楚凡的嗓音震天:“我的爷爷啊,您上的是什么车?刚刚滴滴司机给我打电话说,他到了地方却接不到你的人!”
宁远倏然怔住。
而这个时候司机的手机恰好也响了起来,是苹果手机自带的铃声。只见他接起电话,宁远隐约能听到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暴躁地问他还有多久能到。
司机:“不好意思,今天车爆胎了来不了了,我给您叫其他人过来。”
末了他就直接挂断了,简单粗暴地将对方满肚的疑问和冲天的怒火给挡在了电话的另一边。
如果说刚刚还只是怔愣,那么现在宁远则是直接震惊了,刚才的醉意一下醒了大半。他猛掐自己的大腿,一阵痛感传来,他才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切原来真的不是梦!
“喂?宁远,你还好吗?听得见吗?”
他鬼使神差地对电话那头的楚凡说:“啊,对,我伸手招了辆出租车,麻烦你那边帮我取消吧,多谢你了。”
“啊喂……”
前方突然一个红灯,司机一脚刹车停下,扭过头来说道:“车上没有呕吐袋,你忍一忍吧,或者你提前告诉我,我停车。”
但宁远已经完全没有呕吐的冲动了。
红灯的秒数还在倒数,周杰伦嘶吼:“街景一直在后退,你的崩溃在窗外零碎——”
宁远快疯了,他怔怔地盯着司机的脸:“谢聆?这是真的吗?!你怎么在这里!”
红绿灯变换,谢聆松开刹车,黑色的广州本田在路灯投射的光影婆娑下伴随着歌声向远方疾行。
他的声音和周杰伦同步响起,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嗯,好久不见。”
“天哪,说什么好久不见!谢聆,你,你怎么……你怎么开起车了?”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他想告诉谢聆这些年来他所遇到的事,想问谢聆这些年来都去了哪里,他一直在北京吗,为什么不联系他,今天怎么又这么巧遇到。
但那些话在脑子里转来转去,却不知道从哪句话先开始。最后他只是用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谢聆,看到路灯昏黄的光将树影打在那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颔线上。
临近子夜,前方的路上空无一人,只剩路两侧刚刚吐露新芽的行道树则在不断地、不断地后退着,直至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车里回荡着周杰伦声嘶力竭的声音:“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方向盘周围,回转着我的后悔——”
时光突然在此刻回溯。
宁远好像回到了大学的时候,那个他们一同去美国自驾的十一假期。
那年他们开车从纽约出发,一路向北,跨过整个纽英格兰地区的秋天,一直来到缅因最北部和加拿大的分界线。
那时他们也是在车里放着Jay的歌,随着那 “一路向北”的嘶吼,从纽约的艳阳高照到达缅因的连绵冻雨,看着窗两侧的树叶从翠绿变成暗黄、从淡橙变成血红。
那时宁远笑着打趣说,他俩像来美国私奔的同性恋,而谢聆听了这话却突然在山路上猛踩了油门。
“喂,注意着点儿,超速了!”看到山两旁的树消失得越来越快,宁远这才意识不对,他不住地提高了声音, “减速!前面弯道你看不见吗!”
谢聆置若罔闻。
宁远看着悬崖越来越近,大喊起来:“我错了,哥哥,我是直男!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可不想死在这儿!”
谢聆突然猛打方向,用一个漂亮的漂移过了弯道,紧接着才松开油门,车缓慢降速。
宁远觉得刚刚自己半个身体差点都要掉下悬崖去了,怒道:“谢聆!”
而谢聆却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暧昧的笑,说:“别怕,有老公在。”
宁远忘了自己当时怎么回答的了,他只记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同现在跳得一样快,印象里只有傍晚的远方,闪耀着金光的云朵。
春夏秋冬,不停流转;人们在生命之路上不断向前,你停不下来,也不可能倒退。过去经历过的事情,也只能以记忆的形式与人们再度重逢。
此时此刻的场景,也因此和过去的那个瞬间重合在了一起。
就仿佛,现在他们二人并非是正沿着这条路要回到他在北京的家;而是谢聆正开着车,要带他飞驰向一个未知的远方。
作者没有话说,希望可以顺利签约,签不到的话我改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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