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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
潮落夜江,船载月明。
三人从渡口登船,陈沭向船老大解释说他们家里原本从商,奈何家道中落,如今赶往信州投奔亲戚,时间短、路程紧,不希望船上再载其他客;矮短粗壮的船老大得了几两碎银自然欢喜,一边笑着一边允诺将几位贵客平安送到信州。
上船后一人各挑了一个房间休息,李懿挑了船尾唯一有窗户的那间,推开窗可见清辉月明、夏空晴朗。
船上的房间都十分狭窄简陋,规格大小够不上齐王府里的柴房,除一榻、一案、一灯外再无其他陈设,角落里堆放有不少装杂物的竹筐,里面被落灰的渔网塞满,空气中也弥漫一股淡淡的鱼腥味,随手摸一把床褥,果不其然,毯子也因受潮长了大大小小的霉斑,李懿蹬掉靴子,就着笼在身上的洁白月光和衣而卧。
船老大唱起渔歌,哄睡月亮,却把瑶光唤醒。
他一早在诗文里读过满船清梦压星河,如今能夜宿江上枕涛声入眠也算乐事,但一颗心无论如何也无法安定,趁着风平浪静,他索性不再勉强自己入眠,走上甲板与负责守夜的陈沭一道吹江风。
陈沭脸不见倦色,负剑而立,警觉得像一只鱼鹰,目光四下巡视,幸好江上渔火唯此舟一盏,不然瑶光要忧心金吾卫锐利的视线会将其他船击穿。
二人间的沉默不过一会儿,瑶光便主动道:“述之,借枚梅花镖来。”
陈沭没皱眉,可声音里似乎又掺杂着不悦:“四下无人时,少夔也是唤我一声‘述之兄’的。”面无表情地说完,伸出的掌心上躺有一枚梅花镖。
“你手上没力,有镖也用不出去。”陈沭又道。
“试试罢了,”瑶光接过梅花镖,饶有兴致地把玩片刻后交还回去,接着问,“但你口中的少夔又是何许人也?”
“……少夔是齐王的字。”一段漫长的沉默后,陈沭回答。
李懿,字少夔,但能辨识“夔”字的人不多,萧家军中至今仍有人以为齐王字“少亏”,少亏就是大赚,大赚等于大胜,齐王在不少将士们心中是个好兆头。
但瑶光扒拉自己的回忆,李懿写给他的信中落款从来都是工整的姓名,从未用过“少夔”,莫非是怕自己看不懂?胸中腾起些许挫败感,瑶光点头道:“我姑且记下了,但三哥与我并无血缘关系,你是知道的,况且上官燕也直呼你为述之。”
能将大逆不道的话说得如此稀松平常,整个大历除瑶光外恐怕再无二人。
怕对方越扯越远,陈沭果断更换话题:“上官鸿一案,贵妃究竟唱什么戏?”知晓粮库一事时,上官鸿被斩已有月余。他远在并州,唯有在心底替上官鸿默默鸣冤。而上官鸿与玥贵妃之间的传闻,也是回大明宫当差前其他金吾卫告与他知,初衷是怕他犯了圣人忌讳,但陈沭一听便觉事有蹊跷,反而想要深究下去。
“不愧是述之,”瑶光刻意赞叹一声,表情夸张不说、语调也抑扬顿挫,“三哥也来套过我话,却完全不如你会抓重点。”
陈沭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好奇,视线离开江面落在身旁人的身上:“他如何套你话的?”
瑶光别过头,眼睛盯着前方深邃的江水,渔火的孤光倒映在江面,微风簇起浪花,渔火便散做满江星,愈显得这路途冷清,船老大的歌声一叠三叹,恰似飞花逐浪。
他更想听落霞时的渔舟唱晚。
陈沭耐性比旁人都要好,李瑶光在发呆,他便等他发完呆,不打扰、不干预、不催促。
这性子看似温吞,起初瑶光以为陈沭和陈太傅一样好拿捏,几番交锋后发觉陈沭此人实则油盐不进,牛角尖钻得比李懿还要死。
心知自己逃不开陈沭的追问,瑶光叹一声气。
“三哥怀疑圣人斩杀上官鸿与我有关,”说及此处他顿了顿,“事情的关键也不在我。”
瑶光自然省略掉李懿猜出的更多细节,好在陈沭没细究:“那么关键之人又是如何想的?”他眼睛一眨不眨,打量着李瑶光那张与贵妃有着七分相似的侧脸,试图读出阴谋留下的蛛丝马迹。
可瑶光偏偏转过脸,表情重新生动起来,笑眯着眼睛对陈沭道:“不如我趁这机会逃走,你看如何?”
明知对方只是说笑,陈沭还是认真替他考虑想法的可实施性,接着摇头道:“首先,江水湍急,你不擅游泳;再者,你身无长物,又缺乏谋生技巧;其三,你若逃走,圣人必然大怒,又置贵妃于何地。”
“她能活下去,况且她有三哥在。”瑶光转头看了眼李懿所住的房间,从打开的窗户望进去,只能瞧见一片黑暗。天光且未乍破,江面也还冷清,晓风拂夜,残月西沉,眼看天要亮了,自己还没睡意,也不知李懿梦里会念着什么。
瑶光觉得委屈,自己半夜不睡眼巴巴来套陈沭的话,反被对方算计,枉费意悬悬吹了半夜冷风。
“你不在,她牵制不住齐王,”陈沭的分析比夜风更冷,“况且我以为,你还想替上官鸿鸣冤。”
他说得甚是笃定,瑶光忽然被某句话触动心弦,默不作声地望着流不尽的江水,良久后才闷闷道:“困了,回房睡觉去。”
陈沭追问:“睡醒后还是要装互不相识?”
“本来也不熟,不过,”瑶光深深地瞪了眼陈沭,“你乃御前金吾卫,我是大历七皇子,要说互不相识未免过分刻意。”
说完后自顾自扭头走开,就像闹脾气似的,留陈沭一人在甲板上继续守夜。
掌舵的船老大坚守整夜,此时也乏了,高声唤另一人来替自己掌舵,那人举着灯从船舱里走出来正与瑶光打了个照面,两人相隔三步之遥,瑶光下意识露出个寒暄的笑,换来对方从上而下的打量。
听说大一点的船上都会再配个副手,想必眼前这个三角眼吊梢眉、目光不善的人便是这艘船的副手了,瑶光此刻睡意已起,不再计较对方的目光是否无礼,大步流星走回自己房间,和衣躺在潮湿的榻上,在浪涛的节拍声中沉沉入睡。
再睁眼已过了晌午,但瑶光平日生活作息就极为随意,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更是常有,他对此习以为常,醒来后简单地整理过仪容便出门寻吃食。
船上除他们三人外,再有便是船老大和夜里与瑶光打过照面的男子,那名男子诨名冯老八,是船老大的副手。
总之这整船都是男人,没半点鲜艳颜色,无趣得很,白白辜负一江好景,瑶光与李懿一同闲坐在甲板上,凉凉地叹气。
李懿却误以为他还在打呵欠:“还没睡饱?”
瑶光摇头,捧着手里刚热过的胡饼道:“惋惜船上无美酒,可惜两岸美景。”
船上亦无美食,五人里无一人擅长厨艺,并且都不计较吃喝,据船老大所言,冯老八出过海,断粮时臭鱼烂虾也吃得下肚。一时间,没看过海的瑶光对冯老八其人更加好奇。
冯老八不大爱言语,船老大说他性格腼腆内向,但据瑶光来看,此人不过瞧不起旁人罢了。
胸有城府,自视甚高,就和他三哥以前一个样儿。
但瑶光可不愿靠近冯老八,几人坐在甲板上闲聊时,瑶光只管往李懿身旁靠拢。
李懿很不喜欢毒日头,晒得人头晕眼花,但船舱比不得凉亭四面通透,兼有异味不散,如同一个巨大的腌菜缸。
甲板上好在有江风送凉,一行人才不落得个大汗淋漓的境地,船老大继续,冯老八在一旁注意暗礁漩涡,陈沭抱剑斜靠在桅杆边,眼睛半眯着,连小憩时都不肯放松警惕。
瑶光坐在李懿身边,与他说着闲话,起初是瑶光说、李懿听,后来变成瑶光问、李懿答,问的都是并州风貌,这些不难答,况且李懿博闻广识,样样事物都能说得有头有尾,两人一问一答,和睦得如同一对亲兄弟般。陈沭在旁,觉得肯在其他人身上花费时间的李懿很少见,观察了一阵后才参透出世所罕见者当属李瑶光,能把冰碴捂热乎。
瑶光问:“并州可有山川?”
李懿答:“有。”
也不嫌答得敷衍,瑶光再继续答:“又是何等模样?”
李懿说:“与这儿的别无二致。”
这话更加敷衍,哪怕是个没出过家门的九岁儿童也能背上一两过几句“塞草连天暮,边风动地秋”一类的诗文。并州酷寒,山是黄山,河是冰河,自与江南的隽永别致有所不同。
换做旁人,早闭口不言懒得自讨没趣,但瑶光之所以能八面玲珑,除了一副好皮囊外,还有颗七窍玲珑心,他知李懿畏暑,心情不大爽利,故诱得李懿多说几句话,好将郁结一吐而出。
也亏瑶光对李懿了解颇深,你来我往的交谈间,李懿渐渐打开话匣子,说了几件并州趣事。
既说并州,那便少不了谈及萧国公、陈宁远和陈沭。但上船后,为掩人耳目,三人均隐去真实身份,扮作寻常人家,故李懿在说起并州时言辞闪烁、口齿含糊,瑶光不介怀,他本意只是忧虑李懿精神不济在船上中暑;但竖耳偷听的冯老八心理另有计较,观这三人言谈举止,压根儿不像什么家道中落的商贾子弟,更有可能是官宦人家的少爷。
略作思忖,冯老八心中暗生一计。
船上人人各怀心思,时光过得飞快,转眼间已是日暮,桅杆上又挂起一盏长明灯。
船上还有船老大先前备下的干粮,煮一锅水烧开,再将干粮掰碎扔进锅里,那筷子搅和成面糊状,一人盛一碗,就着腌制好的咸菜吃下。瑶光起得晚,并不十分饿,作势要将剩下的一半面糊倒进李懿碗里,李懿又如何肯,端着自己的碗来回躲闪。瑶光今日是卯足心思要闹李懿,好让二人相处表现得更像兄弟些,捧着碗说道:“少夔兄,不若你就从了我吧?”
陈沭拼命压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好在他自幼受训,且见过诸多场面,大多数时候都能摆出一张波澜不惊的脸。
但李懿就不这般淡然了,他先将眉头一压、随之目光微冷,接着呵斥道:“胡闹!”
今日他们只是结伴投奔远亲的普通兄弟,瑶光料到李懿铁定不会再拿兄长威严压他,于是笑得愈发肆意,李懿恼得端起碗筷往船舱外走,瑶光自然也端着自己的碗跟上去。
残阳恰似一匹锦缎铺在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艳,李懿负气站在甲板上,浑身气息都是冷的,眼神里写满拒绝。
瑶光仿若毫无惧意,仍笑着从李懿手里夺下碗,李懿没抗拒,冷冷看着这人,想知道这人又再耍什么花招。
近半月来的李瑶光太乖顺,险些教他忘了这讨人嫌的弟弟路子也很野,形迹可疑不亚于回纥圣女阿依木。
瑶光夺得李懿的碗后便径直将碗里面糊往江中一倾,连同自己剩下的半碗一起统统喂了江中鱼虾,随后又把油纸包好的胡饼同空碗一起递给李懿:“这是最后一张饼了。”
李懿将两样物什一起接过,又听见对方说:“再吃那面糊我非饿死不可。”
这人果然还是娇气。李懿心想训斥几句,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接着听见对方道:“少夔兄认为还有几天能到信州?”
李懿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字少夔?”
瑶光露出一个自以为聪明的笑,答:“我听陈……啊不、述之兄是这样称呼你的。”
李懿似是不惯,肩膀哆嗦了一下,道:“你别再用这个称呼。”
“嗯,”瑶光点头,“我也不愿这样唤你,怪生分的。”他说完后屈指挠了下脸颊,低头去看追逐着客船讨食吃的游鱼。
一时又是无话,只要瑶光闭口,李懿极少主动攀谈,两人并肩站了一会儿。
正值风和月好,涛声宁静,鹭栖沙汀,清风拂开李懿紧锁的眉头,瑶光双手托腮趴在船舷上,偷偷去瞄李懿的侧脸。
在瑶光记忆里,梅昭仪似桂如兰、观之可亲,怎偏生下李懿气质那般凌厉,虽也是俊眼修眉一幅好样貌,但生起气时还是教人不想接近。
他打量李懿打量得很认真,末了不忘点评:“三哥果然丰神俊秀。”
自然没把这话当真的李懿回以冷淡目光,懒得去猜讨人嫌的弟弟脑瓜里在想什么,总归没好话。
陈沭、冯老八先后也来到甲板上吹风透气,最后出来的船老大捧了半袋野果分与众人吃,瑶光挑了两颗颜色鲜艳的,又替李懿挑了两颗:“ 三哥我来洗果子,你去洗碗。”
李懿却道:“不妥。”
瑶光问:“哪里不妥?我洗碗你来洗果子?”他极不愿意洗碗,自然也没洗过碗。
李懿却不再说话了,拎起木桶接了江水上来,蹲下身利索洗了碗,瑶光也洗干净果子,递给李懿前自己先尝了一颗:“好酸!”连忙将口中涩果吐出来,皱着脸说不出话。
“尝尝这颗。”李懿从布袋里挑出一颗颜色紫黑的果子,洗干净塞进瑶光嘴里。
这颗果子鲜甜可口、汁水饱满,比方才的甜上百倍,瑶光忖了片刻:后将掌中咬了一口的红果子托至李懿眼前:“方才三哥说的不妥是这个意思?”嫌他果子没选好?
“不,”李懿看着对方带几分狡黠的眼,说道,“嫌你懒惰。”
说完便捏着那颗红果子又塞进眼前人的嘴里,直接将这人酸了个面红耳赤。
被酸果子呛得一阵咳嗽的瑶光自然怒了,卷起袖子想同李懿闹一通,但顾及旁人在场,不好动手怕显得自己幼稚,只好愤愤道:“请少夔兄洗个碗罢了,少夔兄何苦这样幼稚。”
他故意把“少夔兄”三字说得极重,甚至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头,偏偏少夔兄本人不以为然,面无表情地将洗净的碗筷放回船舱里。气得瑶光又是跺脚又是握拳,最后扭头朝陈沭道:“你瞧瞧他!”
无辜被牵连的陈沭双手一摊,毫无波澜道:“我又管不着他。”
瑶光愣住,察觉自己求助求错了人:“你说得在理。”
船老大挑了颗又大又脆的果子出来:“莫气。”说着便递给船上年纪最小的那位公子。
生气不过一小会,瑶光吃过船老大好意递来的甜果子,很快将之前的酸涩抛诸脑后,拉着李懿又闲谈了许久,直到孤月高悬方肯回房睡下。
但他睡得极不安稳,房里本就潮湿昏暗,偶尔能听见老鼠爬动的声音,细细簌簌、细细簌簌、叽叽吱吱、叽叽吱吱……如此循环往复着,江上涛声也盖不过房里的种种异响,瑶光一会儿忧心老鼠在榻下、一会儿疑心老鼠在墙里,不安很快在心底生根发芽,蔓延过四肢,险些溢出咽喉。
他一边暗怪自己多疑,一边自嘲连这样的苦都受不了,何来脸面谈自强自立?
百感交集之际,忽然听见门边传来“吱呀”一声,这艘船又老又破,门窗年久失修,开门关门时均会发出不小响动,这响动毫无疑问救了他一命。
耳边但听见破风之声,瑶光下意识蜷缩身子往床榻的另一边滚过去,接着便穿来重物击穿床板的声音,在瑶光觉来,整个船舱仿佛随之重重一颤,似大厦将倾。
房间里黑灯瞎火,凭直觉,瑶光认定前来袭击的人是船上副手冯老八,所用武器约摸就是绑在桅杆下的渔叉,据船老大介绍,那柄渔叉奇重无比,是冯老八为下次出海备着的。
瑶光顾不得其他,扭身躲开冯老八的第二击后便拼命往外跑,见身后的人似乎没有继续追出来的意思,瑶光顷刻间便猜到这人的目的,但仍不能松懈,一心想着喊醒睡在隔壁的李懿,怎料一出门便又与一人撞了满怀。
不借月光,他也知道来人是谁:“三哥,冯老八他……”
不待解释,李懿已经抽出怀中短刀,一旁的陈沭的利剑亦横在身前,神情戒备地盯着房内,却不见冯老八出来,而三人的脚边却渐渐有了湿意。
瑶光深吸一口气,强制冷静下来道:“我半梦半醒间听见的奇怪声音,起初以为是老鼠作怪,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有人在凿墙或是甲板。”
“这船陈腐,”陈沭脚尖踢了下门板,“凿个洞应该不难。”
“先进去看看吧。”李懿把短刀交由瑶光握着,点燃火折子径直往里走,把没穿任何护具的背部留给瑶光。
这让在后头紧握短刀的李瑶光内心一阵煎熬。且不说前方情况不明,单论后头,自己要是捅他一刀推到劫匪冯老八身上,再拉来陈沭作伪证,可真是再简单不过。
跟着李懿的步伐小心往前移动,舱内已经积有不少水,而且水越积越高,随时有沉船的可能,断然不是考虑内斗之际。瑶光权衡再三,决定暂且掐灭自己弑兄的念头,垂下握刀的手之前,他回过头扫了一眼殿后的陈沭,对方也燃起一个火折子,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目光里有几分玩味、几分警告。
瑶光自己也点燃一个火折子,借光观察起舱内,情况正如他所料,木板隔成的墙壁被凿出一个大洞,汩汩的江水从洞口涌出,陈沭举起火折子往洞内一照,只见隔壁船舱地板上赫然出现数个碗口大小的窟窿,江水源源不断灌进船舱,冯老八和船老大早不见踪影,陈沭分析:“他们二人应该不是派来的杀手。”
没完成任务的情况下轻易弃船逃跑不似杀手作风,李懿也说道:“也许有别的目的。”
瑶光就着火折子的光,环视一圈自己住的房间,床板被拦腰折断,可见冯老八力道之大,至于为何要夜袭,又为何选择弃船……他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枕边,入睡前放在那儿的行李早已不翼而飞,包袱里唯一值钱的只有一枚用豆绿宫绦系住的流云百福玉佩。
玉佩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上有五色云纹缠护,是一块稀世美玉,价值连城。但当铺规矩里有一条,不收宫里流出的物件;冯老八若想转手,只能将玉佩拿到黑市上去。
瑶光有点想知道隆裕帝钦赐的玉佩在市井人眼里价值几何?他边盘算边说道:“那冯老八是冲着行李来的。”
李懿问:“行李里可有什么要紧之物?”
“只有些衣物,不值几个钱,”瑶光道,“还是逃命吧。”说着他将手里的短刀归鞘还给李懿。
李懿道:“好。”
也许李懿与陈沭比沉船危急百倍的情况都经历过,故而显得镇定自若,三人里有两人表现出不慌不忙,导致剩下的一人也不如何紧张。
直到走至甲板上极目眺望,天与云与水皆是茫茫,小船若江中一芥子摇摇欲坠,瑶光这才有点慌,先看看李懿、再瞅瞅陈沭,接着说道:“我不会水。”
以陈沭之能,救瑶光逃脱不是难事,但他没答话,等李懿先说。
李懿环顾四周一圈,伸出手往东面一指,道:“有船。”
瑶光顿时喜出望外,眼睛顺着李懿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但为何不挂渔灯?”船舶夜间航行几乎都会挂上一盏渔灯,一为照明、二为避免与其他船相互碰撞、三为图个好兆头。
“兴许不喜人打扰,”李懿淡淡道,顺手将大半身子探出船舷外的李瑶光往回扯,接着吩咐陈沭,“打信号灯。”
陈沭摘下桅杆上的渔灯,手覆在上遮掩三次示意求救,那艘渔船上的人似乎也未眠,慢悠悠调整了一下帆,乘着风、撑着篙往这边过来。
待船靠近了,划船的渔夫摘下头上斗笠,一脸讶然地朝船上的人道:“竟是齐王?可真好久不见。”
瑶光不识得这眉上有疤、脸上带笑、腰间别有酒壶的落拓渔夫,但见李懿与陈沭的反应也能猜到几分,故半猜测半试探道:“宁远将军?”
“见过宁王,”宁远将军颇为随性地拱手道,“都上船吧,不收分文。”
宁远将军的渔船上连个渔网也无,鱼竿倒是备有挺多,瑶光闲来无事跟着也钓了会儿鱼,他早在李懿口中听闻陈宁远大名,对此人天然有几分熟悉,故也随性起来,顺口问道:“方才就与三哥讨论过,陈将军为何不点灯?”
“有月光呢,在长安可找不着这样的好月亮,”宁远将军指着头顶皎皎明月,“不舍得让灯火打扰月光。”
瑶光见他说得认真,也跟着点头附和:“我极少出门,不知别处月色如何,但在长安,确实少见这月华如练水如天。”
宁远将军听完便笑了:“您可比齐王有悟性。”
瑶光双眼一眨,抿唇笑道:“是极。”
湿翠湖山收晚烟。月华如练水如天。----史浩《浣溪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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