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长禾》半城烟絮

4、若竹（三）

　　“先生，快上台了，你怎的还未换衣裳”燕婉匆匆赶来，却瞧见未着装完的顾砚正掀起幕帘一角，向外张望着什么，没来？看他迟迟未动身，燕婉无奈将他从幕布那拉回妆间，急急地将衣服往他身上套.
　　“怎么还未来呢？“他喃喃着。
　　“啊？谁还未来？先生说的是那个你专门留位置地那位嘛？“燕婉浅浅笑着，手上却未停地帮他整理衣衫。
　　“谁？给谁留了位置啊？“苏楠走进来，疑惑地看着顾砚和燕婉。似乎嗅到了八卦地味道”嗯？哟，这临安城可人人皆知这顾先生的戏票千金难求啊，这是给哪家小姐留的票啊“苏楠不怀好意的看着顾砚，倒是不客气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眼里全是戏虐。
　　君竹面上一红，并未出声。燕婉见他一笑“哪是什么千金小姐哎，是个大小伙子，前几天巴巴的来给先生送伞，脸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似的跑了“燕婉轻笑出声。
　　“嗯？大小伙子？“苏楠也和着笑了几声。
　　“欸，苏姐姐我和你说……”
　　“好了，时辰应到了”顾砚轻咳一声，打断了燕婉和苏楠继续八卦的话题。
　　“啧，小竹子你真没意思，好吧好吧，不聊了，上台吧”苏楠努努嘴，扫兴的转身欲走。顾砚先她一步出门，苏楠躲在顾砚身后，压着声音悄悄地和燕婉说“小燕子，我们下台再说”上台地间隙朝燕婉眨了眨眼睛。燕婉回以一笑。
　　戏到一半，顾砚见得一个身影裹挟着风尘匆匆而来，落座于那个空位，他唇角一勾并未做出太大反应，收敛了心神继续唱着，苏楠也注意到了。仅仅过眼之交，她便确定了落座这位便是那个猴子屁股的大小伙子。
　　一曲罢，众人谢幕后下台，苏楠用胳膊拐了下正卸妆的顾砚“哟，小竹子，眼光不错嘛”
　　“什么？”顾砚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就那谁，那个，那个那个……猴子屁股！！！！“苏楠手舞足蹈了半天愣是没想出那个”猴子屁股“叫什么。
　　“噗！！！“顾砚险些一口茶喷出来，慌乱之中在衣袖中寻找绢帕，摸索了一会儿，恍然惊觉那绢帕已赠与别人，只得捻着衣袖轻轻擦了擦嘴。”什么猴子屁股？“顾砚还是未反应过来苏楠指的到底是谁。
　　“诶？你真不知道？“苏楠眼睛一斜，便靠了过去用肩膀顶了顶顾砚。
　　“真不知道“顾砚还是摇摇头。
　　“哎，就是那个，你留座位的那位，还挺上心嘛，中间最好的位置哟……”.
　　”哦，他呀“顾砚自小脸皮便薄，以前练功当学徒之时，犯错了师傅只消训他两句，他便会连着脖子红到底，所以，他极少犯错。一是面子薄，禁不得师傅吵骂，二是师傅终身未婚，待他如亲子，他实在不忍惹师傅生气。而苏楠自小和他一起长大，拿捏他的死穴拿捏得死死的，常开些玩笑，惹得顾砚面红耳赤的。
　　苏楠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他似乎屏蔽了周遭的一切喧杂，唠唠叨叨的师伯，被骂之后嘟嘟囔囔的师兄…….他看见那个二傻子憨憨的把伞递给他。嗯，确实很像猴子屁股，他这样想着。
　　“竹子？竹子！！！”苏楠猛烈的摇晃使他回到现实，他愣了几秒，懵懵地回了句什么事。
　　“晚饭一起吃吗？”见他回神，苏楠叹了口气白他一眼之后开始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嗯，一起吧。我请客。”
　　“好，那你等我一会儿”
　　“嗯”顾砚颔首。
　　燕婉拿过扇子给顾砚扇着“先生，临近夏日了，天气愈发热了。“
　　“小婉，天气大，叫那位进来坐坐罢。‘顾砚接过扇子，燕婉应了声便出去了。
　　将歇不歇的夕阳懒洋洋的挂在墙头，院子里养着看门的大黄犬倒是会寻地方，躲在皂荚树底下躲着日头，褪去冬鞘的蝉趴在树上，未出声，许是等着正夏的大合唱。墙角，师母当年无意撒的花种，洋洋洒洒的开了一片。
　　真热啊，他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