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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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德里亚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塞墨勒却半点也清闲不下来。这次行动无疑触动了雅典娜的怒火，而她又恰巧是所有神明中最为难缠的一个。
“我宁愿触怒十个赫拉而非雅典娜。”塞墨勒搂着狄俄尼索斯叹息，“权利十分可怕，智慧却更胜一筹。”因为智慧的影响远比权利深远，一旦被恶意使用，所造成的伤害远胜于至高无上的权利。
她只能前去拜访雅典，那是雅典娜庇护的城邦，或许在帕台农神庙的神像前，她能和女神有一次交谈的机会。
“是因为我们的缘故，殿下才必须要去向女神请求宽恕。”佐伊作为织女们的代表前来问候，低垂着脑袋，语气无端的自责。
“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们迟早会对上的。”塞墨勒淡淡地回答，拥有无效化神明力量的能力，既是一张保命的底牌，也是神明眼中的威胁。其他神氏或许看不出这可能造成的影响，雅典娜却不会不明白，“况且我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前往神庙并不是为了认错，不，塞墨勒从没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她只需要一次表达自身的机会。
佐伊惊讶地长大了嘴，“殿下，神明不会理解，如果贸然挑战神明……”没人比她们更加了解这其中的风险。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塞墨勒走到佐伊的面前，知道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直面神明还是太难，“夜还很长，你有兴趣听一个流传在商旅们口中的故事吗？”
她挽着佐伊的手走到回廊上坐下，看着月光下银灰色的花园，将记忆娓娓道来，“在这片土地的东方，有一个叫作君士但丁的地方，非常美丽优雅的城堡，古老而有活力。不幸的是，两个信仰不同神明的部族都把它当作了圣城，他们开始争夺这座城市，战火燃起。大量守城的士兵死去了，尸体在广场上堆积腐烂，如果不早些想出解决方法，瘟疫就会彻底毁灭这座城市。”
“为何不早些埋葬？”佐伊寻问道，随即又诧异于自己的失言。
“死去的人太多了，战事一直在持续，他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塞墨勒耐心地解释道，仿佛透过时光看到了那如红苹果般诱人的伊斯坦布尔，“在那个晚上，守城的将士召集了所有士兵，用火烧毁了所有积压的尸体。”
“可与我们不同，在他们的信仰中，烧毁尸体是渎神的行为，没有完整躯体的人会被冥府拒绝。于是在将士投下第一支火把前，祭司拦住了他，恳求他不要一意孤行。”塞墨勒想到后面发生的事，轻笑了出来，“那个将军厉声斥咄了祭司，他说如果神明当真是神明，对这样的情况，那他们应当理解，如果他们不能，那我们何须信奉？”
“这是……”佐伊震惊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比起希腊的普通百姓，她们已经多了一份敢于挑战神明的心，可是像这般直白的提出不信奉神明的话语，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塞墨勒给了她一定时间平复心情，然后继续说道，“我对此的看法与那名将军一样。”她握着佐伊的手，“如果雅典娜担得起她智慧女神的名号，她应当可以交流、也能够理解，如果她不能，那我们也无需尊她为智慧女神。这个故事你可以去告诉你的姐妹，也可以去告诉其它相熟之人，看看她们是怎么看待。”
佐伊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花园，她需要想想，好好想想这一惊天动地的新观念。塞墨勒目送她远去，为了更好的让她们理解，她刻意选用了中世纪十字军东征时的故事，看来还是过于勉强了。
一个身影轻盈的从屋顶落下，“我很喜欢你的故事。”是阿拉克涅，她依旧保持了作为蜘蛛时喜欢往高处攀援纺织的习惯，显然已经在上头许久了。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可不像是皇室培养出来的孩子。”她带着几分狐疑，“你总是提到东方，就好像真的在那里长大似的。”不得不说，阿拉克涅确实是最善观察的那一个，敏锐地觉察到了其中超越时代和地域的思想。
“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小秘密，你也不像是个虔诚纺织女家的孩子。”塞墨勒故作神秘的冲阿拉克涅眨了眨眼，她并不害怕被看穿。以阿拉克涅的性子，可能只是当做一个有趣的谜团，最多会在解开后织一幅挂毯纪念一下而已。
“切。”阿拉克涅不屑地哼了声，“既然你挺镇定的，那我先走了，会把你的故事传播出去的。”显然，她看出了塞墨勒是想潜移默化地改变人们的思维的打算，这是愿意助一臂之力了，“一个小建议，如果你不想被太多人看出端倪，就别总说一个方向的故事。”
塞墨勒笑这摇了摇头，真是个别扭的好友。“不错的建议，或许我该说说西边的故事了。”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寝殿去了，明日就该启程了。
雅典与忒拜是邻国，位于忒拜的东南方，国土面积或许远小于忒拜，却因雅典娜的庇护而在希腊诸城邦中独占鳌头。
“这是整个西方文明的源头之一，希腊文明辉煌的代表啊！”塞墨勒微微掀起马车的帘子，悄悄看向熙熙攘攘的街道，经历了数日颠簸的赶路，她终于抵达了这处前世梦寐以求的地方。没有学习过西方历史的人不向往雅典，多少杰出的人才曾云集于此地，思想家、艺术家、雄辩家、数学家、工匠、医师……哪怕在二十世纪，卫城上的神庙已经残破不堪，却依旧带着没落贵族的高雅，叫人无从轻视。“辉煌属于希腊,宏伟属于罗马。”她低声喃喃，带着自己最大敬意，“终于见到你了，雅典。”
“母亲，你在说些什么？”狄俄尼索斯发觉塞墨勒又在自言自语一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了，习惯性地提出了疑问。
“只是在感叹雅典的辉煌。”塞墨勒搂过狄俄尼索斯，让他站在自己膝上，能透过车厢的窗户看到外界的繁荣的景象，“他们有一个极好的庇护神。”
“雅典娜不是坏神吗？”狄俄尼索斯很讨厌这个试图杀死自己母亲的女神，他能感受到到笼罩着雅典的力量正如他在卡德里亚那个夜晚感受到的一样，敛藏了杀意，却暗含威慑，这让他极不舒服。
“这世上大多数人或神都并非仅用好坏就能加以定义。”塞墨勒轻轻顺着儿子的卷发，看向带着笑意的雅典居民，“人性复杂的，雅典娜是神明，她讨厌被挑战，不容许被超越，甚至不愿承认她眼中的蝼蚁所表现的真相。这无疑是傲慢自大，不讲情理的。”
随着塞墨勒的讲述，天空似乎无端阴沉了许多，这是雷暴酝酿的征兆。自塞墨勒踏上雅典的土地开始，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被雅典娜听到，而现在，女神明显被触怒了。
“你很难教导一个神明谦逊，生而为人上人的他们无法与凡人共情。”塞墨勒不为所动地继续诉说，“可是身为雅典的守护神，雅典娜是尽职的，而相较于其它神明，她做得甚至远远好上许多。她会关心治下百姓的生活、会帮助她那些身为半神的弟妹，她也创立了第一座法庭，哪怕不够完善，却也带来了相对的公正。当你看到她的缺陷时，你同样看到她杰出的贡献。伟大的存在都有它的争议，抱着史官的态度去褒贬一个人，方不至于偏激。”
雷云停止了凝聚，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重重云彩之上，雅典娜的神色复杂，这个女子拥有危险的力量，甚至解除了自己的惩罚，这无异于狠狠打了自己的脸。可她又十分聪慧，雅典娜一贯欣赏这样的聪慧，她提供的思路很有趣，先前从未有人敢这么说过。再想想前阵子为个离婚法案把忒弥斯和自己都拉去参谋的赫拉，她实在有些不好决断了。
塞墨勒知道，自己对女神心理的推测算是正确了，她最后补上了一句，“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神庙中向女神请教。”她不卑不亢地说道，“这并非挑战，只是一个邀请，不知最终是谁能说服对方。”
良久，雷云散了开去，阳光重新洒在这片土地之上。严肃的语调在塞墨勒耳畔响起，“你的邀请，我接受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