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未》尽为词曲敛封华

5、第 5 章

　　林间小路上，君篱扒着他姐的胳膊问：“阿姐，那崔家的人不是已经被引开了吗，咱干嘛还这么拼命赶路？”
　　君未扒拉了两下没扒开他，不由开口嘲讽：“让你少吃点肉你不听，现在知道累了？这从远处看，还以为和我走的是团肉球呢。”
　　撒娇不成反被羞辱的少年恼羞成怒，就着放在君未胳膊上的手使劲掐下去，只是劲还未使老手中已经空了，不远处传来他姐的声音：“灵活度不够啊少年，再练练吧。”
　　少年……少年呕得吐血。
　　不过一会儿，少年君篱又凑过来：“阿姐，咱去哪？”
　　君未手一挥：“往西，走远一点，随便找个地方住下。”
　　君篱不满的情绪立马上脸：“啊？”
　　君未欣赏够了自家阿弟的苦相，才大发慈悲地问：“怎么了？”
　　少年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扭捏：“我想去钱塘看潮。”
　　“哦？”他家阿姐一挑眉朝他看来，神情不是反对不是疑惑，而是……君篱知道她在要一个原因。
　　不是君篱受什么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他实在是觉得自己阿姐帅得很，而不是漂亮好看那些肤浅的形容。当然，后者他常常放在嘴上怼她，前者他从来都没说过就是了。
　　君篱这时有一些少年的情绪在心头，自觉不太好意思，但为了说服君未又不得不说，就支吾起来：“那个我昨晚不是听那个店小二说嘛，他说钱塘有个说法，如果同重要的人一起看潮，潮来时也不分开，那这一辈子，就不会分开了。”
　　君未听了这话笑的不行：“那你听说的时候有没有听见他说，这个说法适用的范围？”
　　君篱小眼神一凶，直拗道：“那我不管，我就是要一辈子陪着阿姐的。”
　　君未顿了一下，一句“那小二的话不可信”堵在了喉中，抬手撸了撸弟弟的脑袋：“好，那咱就去钱塘。”
　　两人中途改道，低调起见，于附近的小镇里新置了两套衣裳，君未换回男装。两人孤身在外，不满双十的女子带着个十来岁的少年，无论怎么解释，都显得不够自然。
　　不过君篱对此表示乐见其成，却只因男装的阿姐看着顺眼。
　　君篱只是听说钱塘海潮的传说，就一心前往，对距离如何以及如何前去，他们的盘缠够不够，却没有一点儿概念。君未沉吟一下，也并未跟他提及，她心想反正人生如此漫长，他们姐弟二人活了这么久，竟然才不过十几年，所以哪怕她暂时预估的时间是半载，也不过是不到二百日夜，于漫漫人生九牛一毛。
　　她在牛车上提了提下裳，又同牛车的主人道了一次谢，才心安理得坐下来，撩起自己汗湿的头发，以手为扇扇起了风。
　　她身边的君篱还沉浸在能去钱塘的兴奋情绪里，蹲着身探向君未这边：“哥哥，那店小二还说，那钱塘十分繁华，比富都还要热闹十倍呢，不但有潮可观，而且市列珠玑户盈罗绮，我们去是不是正赶上桂子荷花？”
　　君未白了他一眼，还未开口，牛车正好碾过一段石子路，车中晃荡，把重心不稳的君篱甩到牛车边缘去，君未顺手把他拉回来，同时不忘开口嘲讽：“平时教你识大字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口成章？”
　　君篱早被攻击惯了，嘿嘿笑了一声，乖乖在阿姐身边坐稳，眼珠一转心思就转到沿途的风景上了。
　　倒是牛车主人在前面听到了，一边驾车一边插话道：“这里到钱塘几千里，潮倒是还有的观一观，只是到时已是寒冬腊月，无荷无桂可赏喽。”说罢他又感叹道，“要说这一路可不近啊，我看二位也不像大富之家，跑这么远可不容易。”
　　君篱从未想过这个事，此时不免愣了一下，倒是君未朗声道：“老人家，我二人家中兄弟良多，盛世也难免短于衣食，自年少出门游历，一是为减轻家里负担，二是也可多看风土人情，一路且走且看都是收获，走多远皆是无妨。”
　　牛车主人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小兄弟说的不错，小小年纪如此胸襟，不是我们这些乡野村夫能比的。”这话说到后来就隐有落寞了。
　　君未此时已仰卧在牛车之上，拿草帽遮住夕阳，弯起的眼睛里闪着漏下的霞光：“老人家出身北方，距钱塘几千余里，若真是乡村野夫，怎会对几千里以外的地方如此熟悉？”
　　听了这话，牛车主人被勾起了往事，开始滔滔不绝讲自己年轻时出门经商的奇遇，君未意态悠闲，却应答有礼，很是满足了老车夫的攀谈欲。倒是君篱，听了路远的话，却难得的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