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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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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的盛夏,这日天气晴朗,是医馆的闭馆日。君未带着帷帽将草药在院子里摊开,晒干草药里溽暑时节的潮气。
草药香气在空气中慢慢散开,院子里,上官返坐在她不远处的树荫里看书,身前是一张雅致的小桌,上面摆着绿豆熬制的汤水。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一角落里蝉鸣中的安静,君未和上官返同时抬头,就听得得声突然停了,随之是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来:“阿姐,我回来啦!”
今年年初的时候,君篱通过了先生的结业考试,上官返经过君篱同意,按照之前同君未商量过的,找了位沉稳的老手带他出去试手,如今已有半年。
君未见君篱还像以前那样冲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笑意已经蔓延开。
她朗声道:“去屋里喝碗绿豆汤,歇一下来帮阿姐晒药。”
君篱在外半年,最常怀念的莫过于同自家阿姐相处的细节,闻言兴高采烈应了句好,冲进屋里去了,一点不见舟车劳顿的样子。
只是这下,可有人不开心了。
上官返清了清嗓子,见引起了君未的注意,便道:“凭什么?”
君未不解,隔着帷帽的薄纱问他:“什么?”
薄纱朦胧,将女子的面庞似隐在轻烟中,影影绰绰的烟雨楼台雾里重山。
上官返只一眼便什么火气也没了,起身把君未拉进树荫里,让她在椅子上坐下。他将桌上的绿豆汤水递给她,见她喝了一口才道:“凭什么君篱就能陪你一起晒药?”
他先前以为君未怕他不熟悉药材,现在却开始怀疑。
君未喝着绿豆汤,听了这问题心底开始盘算,她肯定不能直说她认为上官返那双手几近完美,只应执棋喝茶。但凡她这样说了,上官返开心是开心了,可一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放弃和她一起晒药材。
药材多为草本,失水后带棱角,另一些为木本,被切开后边角质硬是当然的,君未身为医官,也自己上山采药,手上偶尔会有些细小的伤痕……
她目光不动声色,扫过上官返修长的指节,心道这些伤痕出在自己手上无所谓,三两天也就消了,但,决不能出在上官返手上。
其实说起这件事来,君未会有这个执念是一个果,那么果之前必有一个因:
上官返本人并不信奉君子远庖厨那一套,虽说他以前从未进过厨房,但这并不影响他打算亲手做菜给君未吃的热情。
只是他确实对厨房的刀具不熟悉,用惯常使刀弄剑的开合之势切菜,划到手那是必然。其实上官返反应很快,刀刃接触到皮肤那一刻他已经撤力了,只是不免还是被锋利的刀锋划破了点手指。
那点伤口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他甩了甩手指便继续干活了,并且自我感觉找到切菜的方法,接下来用的颇顺手。
虽然那盘菜切的长短不一,味道也不见得多好,但君未吃的很欢心。上官返见此对明日我还要下厨这件事深信不疑。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还没到明日,君未就发现他手上的伤。
原因是君未喜欢把玩上官返的手。
上官返因为那伤口过于细小,止过血之后自己压根就没记得。
于是君未正捏上官返指节捏的开心,就看见有细小的血线自他指背上冒出来,一时惊的脸面色都变了。
她不顾上官返说她大惊小怪,立马拿来止血药粉,撒完之后还包扎。
“吟缺,”上官返见君未的担心不似作假,反手握住了君未的手道:“没事的,划了一下而已,都算不上是伤口。”
君未盯着他包扎好的那个指节,抬眼对着上官返冷漠道:“松手。”
上官返立刻松了手,又马上拿另一只手牵住要起身离开的君未:“未未,别生气。”
他将人拉回来,却发现君未眼眶都红了。
那天到最后,上官返也没弄明白君未为何对他手上一个细小的伤口反应这么大,并且严令他不准再做菜。
就像现在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跟着君未晒药材。
他想知道原因,却只听君未道:“凭你要提醒我喝水,给我端汤。”
上官返有些气馁:“我陪你晒药也可以,并不影响。”
君未睁大眼睛往后仰,明显拒绝的姿态:“别,别拿你沾了药尘的手给我端碗。”
上官返:……
“你自己手上不也满是药尘,自己就端的很自然。”
君未闻言把碗放在上官返手里:“那我不端,你替我端。”
她就这样借着上官返的手,将碗里剩下的绿豆汤喝完了,让上官返想找她的漏洞都有心无力。心上人对你这样撒娇,谁能扛得住?
于是上官返还是只能在桌边看着君未和君篱一边晒药一边聊天,能做的只有数次打断他们的谈话,然后被嫌弃。
“阿姐,上官哥哥怎么了?”晚饭后君篱问:“为什么今天一直怪怪的?”
君未不知道怎么回答,暗自叹气,她不过是见不得上官返手上有半点瑕疵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见君篱还在眼巴巴等她回答,只能回道:“估计苦夏吧,明天熬了绿豆汤让他多喝两碗就好了。”
“对了,明天去外祖父家一趟,摘些瓜果回来,他们一直问我你哪天回,说种的瓜果吃不完,怪我跟你上官哥哥吃得少。”
天知道她和上官返为了吃完那些瓜果,有时连晚饭都省了。
君篱不明情况,只快乐地道好,又说:“外祖父外祖母赋闲在家很悠闲嘛,都开始种瓜果了。”
“是啊,”君未笑道:“完全不假手其他人,只能他俩自己种。”
哦,是这样,虽然上官返与君未已完婚,但君篱叫惯了他上官哥哥,往往一不留神脱口而出的还是这个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