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未》尽为词曲敛封华

21、第 21 章

　　上官返耐心听完，对君未安抚地笑笑：“你不必忧心，我的确无意朝堂，并且可以向你保证，二皇子也没有夺嫡的意愿。”
　　君未蹙了下眉：“那么，二皇子其实是皇太子一派？”
　　“姑娘聪慧。”上官返轻叹。
　　目前国中，圣上有六子，太子为嫡长子，其余皆庶出，觊觎太子之位的，唯三皇子一派，六皇子为其辅助，除此之外的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无意于此，他们有自己的兴趣，安于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乐得到时做个闲散王爷。
　　因此，目前国中虽有些小动荡，整体算得上平稳。当年内乱之后，当今圣上更是励精图治，气象为之一新，若能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准以后，也能被史学家称之盛世。
　　上官返对君未深入解释道：“二皇子字成渊，我与他相识在内乱之时，他不是皇后亲子，母妃的家族没什么势力，内乱之时，他母妃被杀，再无人顾得上他，唯皇后和皇太子记得，派了人去护他，不然他也活不到遇见我。”
　　“成渊曾和我说，世人都说皇家无情，他自小见得多了，可皇后和太子哥哥的情谊，他永世记得。”
　　“那你呢？”君未问，“世人不知二皇子其实是皇太子一派，却因裴仕德一事尽知你是二皇子一派，你之前既已远遁晋阳，无意朝堂，想必无人知晓你和二皇子的关系，你敢说，你不是因为出面救我，才开始被拉进夺嫡一事的吗？”
　　上官返似是没料到君未今天会如此直白，他愣了一下，无奈笑了，妥协道：“君公子，我做此选择时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艰难，小阿篱去找我前，我已得到了消息，成渊的军队也在赶来的路上，所以无论小阿篱有没有找我，我都会去。”
　　“这些年，太子龙境澜韬光养晦，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无争，他身后的势力十分深厚，原本就不惧龙境淙的威胁。我的加入说到底只是在财力上做了加持，不是影响局势的关键，自然也就算不上有多危险。”
　　上官返坦诚至此，却并没换来君未的信任：“此事事关夺嫡，我问了，上官公子就答了，未免有失考虑了吧？”
　　“我的坦诚算不上轻易，早在裴仕德一事时，成渊就和太子商量过这件事，他们都认为，君公子是值得结交之人。”
　　“我无权无势，何来值得结交一说？”君未追问。
　　“你为护一城百姓，明知前路被挖了陷阱，做决定时仍能没有一丝犹豫，凭这份襟怀，不值得被结交吗？”上官返反问。
　　君未听罢，对值不值得结交不是很在意，松了口气倒是真的。她轻轻叹了口气，答非所问地说：“那就好。”
　　无人因她涉入大危险，在意之人也不是为了她的身世才接近，其余的，倒是不值一提了。
　　她本以为上官返可能会因为帮她，不得不与龙境泽联手，参与夺嫡，那么就不仅仅是惹上三皇子那么简单，还有众意所归的皇太子，都将成为上官返的敌人。
　　再说她自己，她身世本就尴尬，外祖父在朝中是出了名的中立派，她与外祖父虽然关系生疏，但毕竟是至亲，如果因为她和君篱的处境，令外祖父不得不站队的话，绝不是君未想看到的。
　　还好，一切都没向最坏的方向发展，是以她叹“那就好”。
　　这三个字乍听有点前后不搭，上官返却听懂了，他为这种合契感到从未有过的适意，他道：“姑娘问了那么多，能换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何事？”
　　“君公子太过正式，叫姑娘又嫌生疏，我们能交换表字吗？”

　　君未因此记住了那个春日，当上官返问出他的问题，天地一瞬间好像换了模样，她面前所有景物蒙上一层薄雾，树成烟树，粉成烟粉，望去有些朦胧的湿意。而三月的江南，一切生机为之一滞，她看见，所有令人心动的风景，出现在对方含笑凝视她的眼睛里。
　　两张纸笺交换，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
　　“吟缺。”良久上官返从纸笺上抬头，轻轻念出她的字。
　　君未没有说话，折起自己手里的纸笺，对他微微弯了眼眸。

　　纸鸢自远至近，慢慢被收束了起来，远处跑回来的是君篱，他虎头虎脑冲过来，跑了满脸汗也不顾：“哥哥，我饿了，我们是不是带了吃食？”
　　君未甩给他一张汗巾，示意他先把脸擦了，同时不忘打趣：“十二生肖容不下你了，你怕是属饕餮的吧？”
　　君篱嘿嘿笑了，和上官返一起帮君未把食盒里的吃食取出，放在一方毯子上，三人无忧无虑，过了愉快的一天。

　　暮春天气，有种懒洋洋的暖，连带人也有些精神不济，可这天君篱神采奕奕，是兴奋到有些超过的程度，一大早就开始念念叨叨，原来是终于到了定好去看潮的日子。
　　他对这件事的看重程度，饶是君未早已知晓和理解，但当临行前，他再再一次和君未强调其中细节的时候，耐心不足的君未还是破了功。
　　“阿姐，看潮时你一定要站在我身边，潮来的时候一定要拉住我，无论发生什么一定都别放手。”
　　他一连三个一定，消磨掉了君未准备“兄”友弟恭的耐心，她抬手指了指他：“你，闭嘴。想去就迈开腿，再让我看见你腿不动只有嘴动，这辈子也别想和我一起去看潮。”
　　君篱应声闭嘴，老实站在他姐身旁，君未表示终于消停了勉强满意。
　　门这时被敲开，是要随行的上官返收拾好了东西来与他们汇合。
　　他们一行三人打马至钱塘江，不过半个时辰，在桥头系了马后，随人流登上观潮长堤。此日值月中，观春潮的人比之秋潮来讲不算太多，堤上空间宽阔，他们随走随等，在心仪的观潮点停下来。
　　这日他们为了行动方便，做寻常江湖客打扮，皆束发玄衣。本是低调至极，却因面貌不凡还扎堆，在停下脚步后引来了观潮者里年轻男女的窃窃私语，听这私语声，大多是女子。
　　君未身形高挑，在男子中虽不至显眼，在女子中却足鹤立。此刻她男装站着，神色浅淡地看着江里，间或几句话应答君篱的问询。虽未展颜色，着实有一番清逸出尘。
　　君未右侧有一位姑娘约莫离她一丈远，对君未俊中带秀的面孔似乎很感兴趣，正在她身边小伙伴的鼓励下小碎步往这边挪。
　　上官返原本站在最左侧，与君未隔了小君篱，只见他朝这边看了一眼，突然绕过君篱在君未右边站定。
　　原本已经走到近处的姑娘被横插一杠，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上官返并不看她，给她留了半副挺拔的肩背，侧身将君未护住。
　　他身架匀称，肩膀很宽，兼之筋骨硬朗，肩背间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量感，这一侧身，足以把君未整个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