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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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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王员外亲来谢罪,随行还带了请帖,邀上官返一行三人三日后赴宴。
君未向来对这种人情来往敬谢不敏,她心想,上官返肯定看不上这区区一个员外的饭局,然而……
“上官必当前往。”
君未又想:那也没事,他去他的,我们玩我们的。但是……
“王员外放心,两位君公子也去的。”
君未:……上官返,你是怎么了最近?
上官返像是听得到君未腹诽一样,将请帖递过来,君未一垂头,就看见一行掺着金粉的墨字:喜得昙花一株,以养在恒温室内故,昙花错记花时,不日即将开放,以为奇景,邀君一观。
君未眨一眨眼:哦,那就去看一看好了。
三日后。
宴饮罢,王员外一家识趣地退了,留上官返三人在温度宜人的室内。
是夜昙花开放,花瓣洁白柔软,奇香满室,斯景斯人,人生乐事。
这天三人心情都还不错,王员外察言观色,总算是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悠闲日子又过了几日,君未觉得君篱最近撒欢游山玩水,怠慢了功课,就让他出门将纸笔买一买,好好补一补。
君篱出门后君未闲暇,绕着客栈走了一圈,思索了一下,于无人的庭院抽了剑。
她剑术承了君既见,一招一式都带着磅礴气势,令人望之生畏。
以前君既见看她练剑,总批评她的剑术凌厉有余而宽厚不足,少年君未不解,问她父亲:“剑为杀器,不就应该凌厉才所向披靡吗?”
君既见看着她摇头:“大道至简,真正高超的剑术,是没有杀气的。你的剑虽然锋利,却失之过急。”
说完他总爱抚着少年君未的头发,慈爱道:“不过无妨,慢慢来。”
那之后没几年,君未的剑术还未能达到父亲期许,变故却徒然先发……
从此君未剑法温厚不增,凌厉愈然。
“……君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一套剑法练成,君未收了剑,烈烈衣衫慢慢复位,听到身后有人这么问,他发音前几字微涩,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君未没转头看他,而是问:“你习武是为了什么?”
那人站在距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没有走近的想法,他似乎回忆了一下,才慢慢回道:“少年练剑时总听到人恭维,说什么虎父无犬子,秦将军家的公子将来定也是要封王拜相的。那时我心里却想,谁稀罕什么封王拜相,我只欲守我母亲百岁无忧。”
君未回过头去看他,却见上官返也在看着她,慢慢道:“可天不遂人愿。那之后我就想,世间再无我要守护的人,也再无秦将军的公子,我没护住我母亲,秦闻仲也没有,我和他一样失败。”
“可我明明和他一样失败,却不愿再与他假意父慈子孝,索性就自秦家脱离出来,带着我母亲的期许,自在而活。”
上官返声线清淡,发音时给人一种清泉流石上的清泠感,又因谈及母亲上官知意而语气温柔许多,融合成一种暖阳清泉的舒适,他说:“我母亲是名门闺秀,性子也柔婉的很,思想却自由。她喜读奇闻异事,熟记风土人文,可惜却也只在书里读过。”
君未闻言轻道:“可你母亲,她与你父亲一定很相爱。”
上官返淡淡笑了:“是啊,所以到最后,她都觉得值得。”
“我都不知道我练剑是为了什么。”君未换了话题,她小声说,好像自我疑惑。
“我小时候听我爹讲,这世上有种人是武痴,他活着只为习武,习武却不为胜负。他说他最欣赏那种人。我不太明白。”
君未向来以豁达示人,其实心里也有自己的疑惑。父母离世时她年少,正是对世间半知半解的年纪,亟需引导却无人引导,只能将疑惑藏在心底。
这一藏就是十几年……
有时候她都忘了,在当时年纪,她曾有过那么多不知所谓的问题,无人问询无人解答,不知不觉间就成了死结,梗在她心里。
上官返看着她,突然间有些唐突地问:“君公子下棋吗?”
君未沉吟点头。
棋局过半,上官返黑子落定,发问:“君公子道,对弈之道在何?”
君未心在棋局,闻言脱口道:“顺其自然吧。”
话落未及细思,自己倒先笑了:“人生之道亦此。”
上官返颔首道:“昨日之日不可留,不若带着温暖回忆,见重要的人,做最重要的事,这样,人生应该就算没有遗憾了吧。”
君未垂眸,眼睫遮着视线,似在回忆什么,突然笑了:“是啊,我以前总想把一切看清楚,偏偏不如意,带着一身疑问跌跌撞撞。如今回头一看,才发现当初让你想不清楚理不透彻的,好像本身已经没了意义。因为人生,本就是这样问题叠着问题,疑问追着疑问的啊。”
她恍然一回头,看见前尘像潮水扑来,可并不见苦难忧伤,而是安安静静,温柔地包裹着她。
她很少回头看,也从不知道回忆原来可以这么美好,带着夕阳西沉时的余晖洒过来,全部回忆的画面被染上温暖的橘。
上官返静静道了一句:“姑娘聪慧。”
之后便安静无语,只是将手中的棋子转了又转,才克制住突如其来的悸动。感情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它无法言喻,又很难克制,会在突然之间席卷所有理性,只剩下一片深深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