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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一而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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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珏坐在桌边看着左时睿的吃饭的样子,笑他康平世家贵公子的形象是彻底没了,成了名副其实的糙汉子。
左时睿满不在乎地“咕咚咚”喝下一大口水,向卫珏炫耀道:“要那虚的做什么。娉婷来信说,我是我家孩儿心目中的大英雄,他长大后要做个像我一样的人。”左时睿竖着大拇指朝自己指了指,满脸满眼的心满意足。
第二日,卫珏一起身就去到左时睿的营帐听消息。帐内坐了一圈人,个个面色凝重地在商量战术。卫珏心凉了一个度,看来是个坏消息。
卫珏飞快地思索着,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叫阵攻城,希望两军对垒之时,左时睿能将帖木儿斩杀于马下。
众人散去,左时睿递给卫珏一张纸条:测师亡,头悬于乾郡城外。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卫珏心里透凉,不死心地问道:“一点都没伤着帖木儿?”
左时睿有些颓然地坐在凳子上,使劲搓了搓脸才说:“不清楚,还得在等消息。”他之前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也逼着自己往好处想,没想到大早上就传来了坏消息。
卫珏:“现在决定怎么打?”
“没有退路。叫阵攻城,我去会会那帖木儿!”左时睿咬牙切齿地说道。
卫珏微微点了点头,不再吭声。他认为左时睿打败帖木儿,悬。之前或许还心存一分希望,如今看了这消息……百里情选的人必不会差,却落了个尸首异处。
辰时末刻,更准确的消息送来。
帖木儿此人警觉,一直身揣两把镶金短刀,从不离身,而且刀身抹剧毒,沾者必死无疑。他睡觉时,习惯门窗紧闭,烛火整夜通明,夏天亦是如此。测师进到帖木儿的房间时,屋中烛火晃了两晃,帖木儿瞬间惊醒。两人几乎同时出手,测师是被毒死的,而帖木儿只是胳膊上有一点小擦伤,并无大碍。
左时睿一拳砸在桌子上,“失误了,我也该为测师准备些毒药,两败俱伤总比现在这样好。”
“是我们过于着急了。”卫珏也有些后悔,应该弄得清清楚楚再行动的。白白辜负了一条性命。
“时间来不及。”
有一瞬间,两人都没说话。
左时睿还记得昨夜他见测师时的情形。在山头,迎着晚风,他嘱咐测师一定小心,测师笑笑,回答他:“苟活多年,若能以一死换一城百姓自由,我心甘情愿。”
那样视死如归、胸怀一城百姓的人,就这样草率的没了……
半响,卫珏摩挲着下巴,叹出声:“这大热天的,门窗紧闭烛火通明,这帖木儿对自己真狠。”
左时睿咬牙切齿道:“对别人更狠,杀人如麻,堪比禽兽!”
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不好对付啊!
收回想法,卫珏出了营帐对初一吩咐了些什么,又走进来对左时睿说道:“事不宜迟,趁着帖木儿受了伤我们去叫阵,能一举拿下最好,拿不下也要让他的伤口好得慢些,受些皮肉之苦。”
左时睿站起来,领着卫珏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已经吩咐下去,一刻钟后出发。你和初一也要一起随行。”
卫珏:“初一有事要做,我去。”
“好。”
乾郡城楼窝居山腰,乾郡往东是赛牧族所居的茫茫草原,乾郡城楼正门到山下的平坦之地,只有一条极窄的土路,土路上也有赛牧族人把守。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地势,强攻不行,赛牧族人在城楼上用石头乱砸也能砸死不少人。
山下那些胡乱丢出来的泡了水的尸体,因天气炎热腐蚀严重,散发出一阵阵恶臭,老鼠、各种乱七八糟的虫子穿行而过……赛牧族人也不嫌恶心,不曾动过分毫,就那样陈尸城墙之外,惨不忍睹。
如卫珏所想,此情此景激发了大齐将士的士气。大齐子民深受儒家思想的教化,凡血肉之躯、热血男儿,谁不曾有悲天悯人、守家护城之心!
左时睿一马当先,上前叫阵,几万大齐将士在后。
左时睿策马奔驰,在乾郡城楼不远处拉缰停下。沙石飞舞,阳光洒在他的盔甲上渡了一层金光,看着像个英雄,哦不,他就是个英雄!千千万万为国而战的将士都是英雄!
左时睿叫阵,一开始还正常。后来见帖木儿一直不出来,左时睿越骂越起劲,上瘾了,什么难听什么来。什么“王八羔子”、“禽兽不如”、“不是人”、“有人无后”……誓要把这段时间的憋屈宣泄出来。
一上午过去了,乾郡城楼一直没什么动静。左时睿回来用些干粮。咬着饼还不忘恶狠狠地瞅着不远处的乾郡城楼。
“吼——”左时睿忽然长吼了一声。
卫珏就在他跟前,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左时睿深吸一口气,闭着眼恶狠狠地说道:“憋屈,太憋屈了!”
卫珏喝了一口水,敷衍的宽慰了句:“帖木儿许是没听懂。”
左时睿“哦”了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下午,左时睿换了李副将上去。他悄声对卫珏说:“百姓会赛牧族语的不少,将官中没几个,副将中独一个,就他会。”说着指了指已策马上前的李副将。
李副将一张嘴,流利的赛牧族语脱口而出。只是那调调,抑扬顿挫的,听着有些搞笑。不过,效果不错。一会儿,那窄土路上“哒哒哒”地骑马下来一人。
卫珏瞧不太清楚,靠近左时睿问:“是不是……”
左时睿不等卫珏说完,就知道他问什么,回:“是!”说完扭头吩咐人,一旦苗头不对,立马鸣锣让李副将回来。自己也翻身上马,随时准备替换李副将。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是多年习武才会有的体格。一脸凶相,圆目怒瞪,头发略长,披散着的头发中间随便绑着几束。手里拿着两把大锤,是个不折不扣的野蛮人。
帖木儿瞧了瞧李副将,似是嗤笑了声,二话不说就开打。
卫珏虽不懂,却也瞧出李副将根本不是那帖木儿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李副将人就瞧着有些抖,马蹄也向后蹬了蹬才稳住。
左时睿赶紧命人鸣锣。李副将回来,左时睿策马上前。帖木儿眼神不屑地看了左时睿一眼,两人开打。二十几个回合后,帖木儿忽地架住左时睿的长枪,“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说完一甩左时睿,回去了。左时睿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策马追到土路口,早已没了帖木儿的人,左时睿只好悻悻返回。
宸贵妃来自赛牧族,所以从小就教卫珏学赛牧族字,说赛牧族语,但卫珏确未听懂帖木儿说的话。许是卫珏忘得差不多了,再或许是卫珏学的是赛牧族“普通话”,而帖木儿说的是赛牧族“方言”?谁知道呢!
卫珏问那李副将:“帖木儿刚说了什么?”
李副将回:“他说没意思,让我们找个强的来与他打。他现在要回去睡美女了。”
左时睿打马回来,翻身下马,卫珏迎上去,“怎么样?”
“打不过,他劲太大了。”左时睿实话实说,还给卫珏看了看他还在发抖的手。
没有办法,大家只得先回大营去。全部人马在落日之前回到了大营,是败兴而归。左时睿看不得他们这样垂头丧气,趁着人齐,让大家在帐前列队,鼓舞士气。
卫珏不想听这些,想着去找初一,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初一已在卫珏帐内等候,卫珏进到帐内就问道:“初一,你查的怎么样?”
初一到桌前为卫珏倒水,正要开口,百里情跳出来,“珏爷没瞧见我么?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卫珏接过水喝了一口,从善如流:“瞧见了,你这么玉树临风、风度翩翩。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百里情撇嘴,“珏爷真没耐心。”可也知轻重缓急,乖乖答道:“我一早就查过了。这帖木儿痴迷习武,没什么亲近之人。倒是好色,经常找妓女,但每次都不一样。其它就没什么了,活得甚是无趣。难办喽!”
见卫珏皱眉,百里情出主意,“他这么好色,要不给他用美人计?嘉国女子可擅长房中之术,这也不远,今晚就能找到……”
卫珏想了一下,否定了,“人容易找,但要想让人真正为我们所用,需要时间,时间来不及。且帖木儿现在最警惕,不容易安插人进去。”
百里情又想起什么,从身上掏出一小瓷瓶,递给卫珏,“吃药。一天一次,一次一颗。”
卫珏接过,打开瞧了瞧。黑不溜秋的一颗一颗,卫珏不想吃,“这你做的?”
“嗯,这样吃起来多方便。”
卫珏记得几年前他曾经想让师父给他做些这种药丸,阚子明没同意。没想到百里情会不嫌麻烦给他做这些。卫珏举着瓶子晃了晃,怀疑道:“不会是你瞎做的吧?可别害了我。”
“当然是我瞎做的,多年不做了手有些生。”百里情搓搓手,说的理所当然。
不知道为什么,卫珏从百里情的话中能听出了一丝丝莫名的兴奋。
看卫珏拿着药瓶僵在那里,百里情诚恳道:“放心,我不害好看的。”
这话卫珏相信。百里情对一切好看的东西有种谜之喜欢,还好他在百里情眼里属好看类。
卫珏吞下一颗药丸,将瓶子揣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