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记》叶侠

19、边境一行

　　回府路上，卫珏问初一：“那个吴领队……”
　　“他不会说出去的。”初一答。迟疑了一下，又向卫珏说道：“只是吴刚的武力很高，我打不过他，也没看出是哪个门派。他说是从小跟着几个师傅乱学的。”
　　卫珏惊讶了，初一的武功甚少有对手，是个连兽见了都要跑的人。吴刚竟然比他还要强？
　　初一又将遇到吴刚后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地说给卫珏听。
　　卫珏想：有点意思啊！这吴刚最是通俗易懂地诠释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又想了想，卫珏问初一：“吴刚现在是个什么官职？”
　　初一：“他现在也只是康平护城军中的一个郎官，官职并不高。”
　　康平城内的兵大多分三种，皇上近卫是又有家世又武功高强，皇宫守卫身份地位略微次之，护城军可就真的是凭本事了才能进去。
　　卫珏笑：“可能跟他不通人情世故有关吧。”又问初一道：“你今天是被他打败了，才来找我的？”
　　初一摇头：“没有。过了十几个招，我就知道打不过他。后来我就推脱有事要办，没比出胜负我就去找您了。”
　　卫珏赞同：“没错！不管是谁，都不要让他们知道你的底儿。”两人缓慢地往前走了几步。
　　卫珏摸摸下巴，直觉认为这个人将来会对他有用。想了想朝初一道：“回了康平后，你去一趟阚府，让师父找个理由把吴刚要过来。嗯……就说让他帮忙去悬崖上采药。”依着师父的面子，他们也一定会同意。
　　初一跟着卫珏的步伐，听了卫珏的话，有点疑惑地问道：“珏爷想要这个人？珏爷为什么不自己要，您要的话更容易。”
　　卫珏搭上初一的肩膀，哥俩好似的和他说道：“初一啊，你还是太单纯！师父去要，念着父皇的面子，他们很容易就同意了。但如果是我去要，被二哥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多想，也就不会让我得偿所愿。这样一来，本来是一件特简单的事，也不会那么容易办到。”这人一旦处在了利益漩涡中心，任何一件小事都不可以视为小事，最起码有心人不会视为小事。
　　初一点点头，珏爷总是想的很全面。
　　两人回到将军府，进了自己住的绛瑞轩。只见一身白衣的百里情躺在太师椅上，斜倚着，散着头发在身后，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即使天天见，初一还是被惊艳了一下。而卫珏这边，抖了一下，太像贞子了，吓人！不过那表情，还是颇具人间烟火气的，兴师问罪的感觉。
　　见他们进来，百里情眼都不瞟一下，张口就来：“呵，三人一起来的，才第一天你们俩就丢下我了？我都不敢相信。”
　　卫珏也觉得有些理亏，摸摸下巴不接话，自顾自地进屋倒水喝。初一跟着，接了卫珏手里的壶放下，和百里情说道：“是你先去外面的。”
　　卫珏喝了一口水，反应过来。对呀，他们走的时候百里情还没回来，虽然事实是他们压根就把他忘记了。
　　百里情惊讶：初一也会反驳人了？只是这是事实，百里情掩饰地咳嗽几声，“好吧，这次就算了，下次，下次一定一起。”
　　卫珏敷衍地点点头，三个大男人一天到晚在一起，多奇怪。
　　百里情也不在意，不装贞子了，跳起来，散着头发走到卫珏跟前，一屁股坐在他前面的垫子上，支着脑袋好奇地问：“珏爷去见司徒西亚了？”
　　卫珏喝水的手顿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接着喝了一口。给百里情个眼神：你都知道什么，如实招来！
　　百里情心领神会，举起手发誓：“就只知道司徒西亚。”想了一下，神情变得一言难尽，凑近些卫珏，状似小声道：“难不成还有别人？”
　　“啧啧”两声，百里情又意味深长道：“我告诉您，嘉国的女人，您一个就够了。两个您吃不消啊，您不……”百里情顺利拉偏了谈话内容。
　　卫珏不想听他叨叨，掰开他凑得越来越近的脑袋，转身往另一屋去，顺便还嫌弃地用手巾擦擦手，一片风轻云淡地走了。
　　百里情长舒口气，拍拍胸口，幸好卫珏没再多问，要是阚师傅知道自己这么快就说漏嘴了，以后怕是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了。当然，临行前，阚子明对他说的原话是：“卫珏会顺便去看看司徒西亚，就那个嘉国女将军，你不要捣乱。”不要让卫珏知道是我告诉你的。当然后面这句话是他从阚师傅当时的眼神中自行领会到的。百里情当即就保证：“我懂，我懂，他是珏爷，我怎么会捣乱。”阚子明心里嗤笑：他什么时候把卫珏当皇子了？卫珏是个没有架子的王爷，百里情却是个打蛇随棍上的主。没再说什么，阚子明又赏他一眼神就走了，百里情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理解了。其实百里情多虑了，阚子明完全没有那样的想法，阚子明太了解他了。在外人眼里，百里情是个冷淡精明的“美人”，但是在亲近的人面前，他就是个智障儿，什么都说。有百里情存在的地方，他们之间是不存在秘密一说的。
　　百里情想着阚师傅的话，看着卫珏拐了弯进了房间，便拍着胸口站了起来，转身。
　　“啊……”
　　百里情的尖叫声响彻这个小院。
　　初一面无表情直直地站在百里情身后，把百里情吓了个半死后，初一不耐烦地掏掏耳朵，然后也走了。
　　走了？为什么早不走？他家珏爷都走一会了。百里情惊魂未定，念道：“就是故意吓我的。这俩主仆太讨厌了，太讨厌……”
　　第二天一早，三人吃了早饭出门。百里情这天学精了，不再多话，让吃就吃，让走就走。
　　他们前脚刚走，吴刚后脚就来将军府找初一，自然是扑了个空。习武之人对于比自己武功高强的人都有一种想战胜他的执著，对于吴刚这种特爱武学的人尤甚。初一很懂，小时候他也是这种好胜的样子，后来生活苦楚，又在万兽场做了几年兽人，早就已经磨灭了当初对武学的热爱，他现在更多考虑的是安身立命。一个人要想真正躲开另一个人也是很容易的，所以后来几日直到等到和亲公主到来，吴刚才见到初一，却也没合适的比武机会了。直到回到康平城，吴刚都想不起其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与初一的比武。
　　三人出了将军府站定，百里情还是憋不住了：“珏爷，我们这是去哪？”
　　卫珏和初一之前一起看过这里的地形图，祁山郡在西，嘉国断山在南，祁山口在东，出了祁山口外不远，北面是荒山，过了荒山不远就是临安郡。
　　卫珏略一思索，道：“城外北面的荒山。”
　　三人便出了城门，过了祁山口，往荒山而去。那是一座石子山，荒芜贫瘠，植物稀少，一看就是没有人来过，至少人不多。三人找了一圈在西面才找到一条小路，百里情虽不懂武，却极会养生，爬这座山也不在话下。百里情一人走在了前面，卫珏有心无力，只能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跟着，初一陪着他，幸好初一也拿了干粮和水，便也不在乎时间长短。三人观察着地形走着，将近正午才到山顶。卫珏也仔细看过了，这座山只有这一条路，要想从其它的地方上去，那可真是要爬山了，手脚并用的那种，当然摔死的风险是很大的。从山顶往下看，无处可下脚，只有东南方向隐隐约约似乎有一条还算能走的小路，应该也是走的人多了才成了一条路，而东南方对着的是临安郡。
　　卫珏笑了：真有意思。
　　这时，百里情望着祁山郡方向，笑道：“祁山郡城门、断山口、祁山口三口一堵，这地方可最适合瓮中捉鳖了！”
　　卫珏和初一扭头往祁山郡方向看，确是，只是嘉国方向的断山口，如果真的要瓮中捉鳖，就要想好谈判要求了。想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卫珏问百里情：“你在嘉国有没有商铺？”
　　百里情摇头：“我还没去过嘉国。”
　　卫珏又冲赛牧族的方向扬扬下巴。
　　百里情明白，便答：“那里有，主要卖粮食和布匹。”
　　卫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又和百里情说：“你可以在嘉国开商铺卖吃食，那儿的东西可不太好吃。”
　　百里情听了，看着卫珏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从来不自己掏银子，活得像个仙儿似的人，也会考察赚银子的事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有问题，有问题！
　　卫珏瞧着百里情那转得飞快的眼珠，就知百里情没想什么好事。可也不愿关心他想什么，卫珏便没再说什么，却也受不了百里那么直勾勾的眼神，转头和初一找了个大石坐下，喝水吃东西去了。
　　百里情：“……”也没人招呼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