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徜乔

5、结局

　　他叹了口气，打横把我抱到床上，钩住我的腰，让我枕着他的一只手臂。
　　“我十八岁入的伍，出来后就一直在缉毒大队，当了队长。我和我的兄弟们出生入死，每次出任务，身上都会挂着伤，刀伤枪伤烧伤等等，小时候我以为警察都是威武的光鲜亮丽的不会受伤的，自己当了过后，才知道威武的后面，是每天用命来搏，在刀山火海里摸爬滚打。
　　可是，我却被这样患难与共的生死之交背叛，本来是要把我杀了的，不知谁动了恻隐之心，把我随便扔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我容易失控的毛病可能就是这时候有的。
　　然后遇到了你。最开始我是想还了你的恩，就去夺回我应有的东西。但是却不忍心离开了。谁会想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呢？这样平淡幸福的日子让我眷念，我放弃了自己心里的恨。
　　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是我的男朋友，是我的爱人，是我终身的伴侣。
　　我是混血，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俄罗斯人。我父亲是空军，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光荣殉职。母亲很坚强，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走上了丈夫曾经的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一定要每天给她报平安，每天让她听听儿子的声音。
　　只是几年前，母亲也走了。我母亲跟我说，一生只爱一个人。遇到你，我就明白了。其实我都想好了，等你把你带的这届高二学生安心的送毕业，那个假期，我就带你去见我的父母，我想带你去我母亲的家乡，看看我小时候经常玩儿的地方。”
　　我靠在他的胸膛，听到他的声音哽咽了。我闭上眼，以为这样眼泪就不会流出来。
　　“只是，对不起，我离开了。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那天，曾经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让我回去解决一些事情，我拒绝他了。可是他不死心，他说，如果不解决干净，以后迟早有一天你身边的人也会受到威胁。我一下子心很慌，我真的怕了，怕这世界上唯一的温暖都因为我而消失。我怕给你承诺，我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了，对不起。
　　他们不知道我头部受过伤，我也没太过在意。我去当了半年卧底，无意间染上了毒瘾。但我一直在坚持，我想快点结束了，我要自己戒了毒，就回去找你。却没想到，等到计划实施的时我因神经太过紧绷，冲动杀了人，还有一个是误杀。
　　我知道我要坐牢，我逃了，我想再见见你。
　　我想偷一张你的照片，想你的时候可以看你一眼……”
　　他忽然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处，安静流泪，没再说话，我也没有说话，我拍着他的背，很累，不愿意去想明天将要面对的东西……
　　第二天，我挽着他的手臂，一起去了警局。
　　我们分开的时候，是笑着的。只是一转身，眼泪就落了下来。
　　他被带走了，或许会判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而我，被带到了戒毒所……
　　“我再没见过他，这个男人给了我最幸福，也给了我最痛苦。我在戒毒所待了大半年，身体和心理上受的伤使我现在的身体每况愈下，其实我认了，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父母……
　　不好意思啊，江老师，一讲就没停住，谢谢你听我讲了这么多。”
　　我问他，“……你后悔过吗？”
　　他苦笑了一下，“或许，是有的吧。”
　　“你现在的身体……”
　　“也许还能活几年，也许活不过今年。”
　　“……你有什么心愿吗，如果我能帮你，我一定尽力。”
　　“那，你叫我一声九爷吧。”
　　“嗯？”
　　“听学生们都这样叫你，你没这样叫过其他人吧，我想……”
　　“九爷。”

　　“喂，喂，那边那个，操场要关门了。”
　　“这就来。”我应着声走了过去。
　　保安说，“看你一个人在这儿转了好几圈儿了，这是你母校？”
　　我笑了笑，“我以前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出了一些事就走了，现在回来看看故人。”
　　“那见到故人了吗？”
　　“……嗯，见到了。”

　　写给亲爱的自己：
　　你一定知道，我从小就想当一名语文老师，教自己的学生，陪他们成长，自己也成长，收获着满满的幸福感。然后会在某时某刻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我们会结婚，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会等我老了牵着我孙子的手，我会跟他讲我年轻时的光荣事迹。
　　是的，我理应会有最普通的人生。
　　如果那天和朋友喝了酒，晚自习的值班老师刚好没接通我的电话，那我就会把车开到学校，然后醉醺醺的让他们叫我九爷，总之生活还是那样宁静安好。
　　可惜，值班老师接通了电话，他跟我说我可以不用去学校。于是我开车回家，在路边捡了一个受伤的男人，到现在，我整个人已经破碎不堪不成样子。
　　可是，亲爱的自己，我对你说谎了，我不后悔，因为我还深深地爱着那个人。我不去监狱里看他，他就不会知道我要死了，我的样子就永远是照片里那样好看。你对我失望了吗？没关系，我还是要谢谢你，让我又看到了那个在课堂极具魅力和自信的自己。
　　我对不起我的父母，你知道他们是如何地爱我，包容我。我希望来生，他们能有一个乖巧懂事，能让他们心安喜乐，儿孙满堂的孩子，头发不要白得那么快，背不再弯的那么厉害。我想，他们一定会有的。
　　而我，来生，我想真真切切地听学生们叫我一声——
　　九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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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