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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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安的雨季一般集中在6到8月，正是江南的梅雨季节。天总是雾蒙蒙的，脚下的土地泥泞松软，潮湿地泛着腥气。
陆铭好几天没合过眼，眼下缀着两片乌青。他怀里抱着一个公文包，怕被雨淋湿，只能抱在胸前用衣服挡住，左支右绌地埋头在雨里狂奔。
路上的行人很多，大多三三两两地举着伞并肩走在一起。雨滴声车鸣声不绝于耳，很多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嬉笑打闹，正是家长接孩子放学的时间。
陆铭在倾盆大雨中跑进了一家连锁便利店。
他穿着大了一码的西装，皮鞋也不太合脚。头发本来全精神地梳在了后面，露出整张淡漠而俊美的脸，此刻却全都狼狈地贴着头皮，灰头土脸，无形地写满了窘迫。
值班店员上下打量他，判断这人只是进来躲雨，一身的穷酸气，估计连个面包都买不起。
店员眉挑高，鼻高耸，眼皮子一碰，连句欢迎光临都没说。
陆铭面不改色地走到窗边的座位坐下来，将公文包放在擦得锃亮的桌面上，望着连天的雨幕，靠在椅背里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烟是半个月之前买的，10块钱，便利店里最便宜的那一种。
陆铭摩挲公文包的卷边，眼睛舒服地眯起来。
半个月前，他们研发的产品经过公测，整个团队都沸腾了。只要能找到融资的公司，就能让资金回笼，从而摆脱现在负债的局面。
只是没想到，并没有老板意识到人工智能的前景。
国家正大力发展重工业，比起投钱给什么新技术，老板们更愿意投资开采煤矿，挖石油。
出师未捷身先死，纵使陆铭拿出的计划案很完善，依旧打动不了唯利是图的煤老板。
两个月了，没有一家公司愿意出资。
今天约的这家公司规模不大，初期沟通意愿很强烈，像是随时愿意打钱。陆铭过去以后，茶喝了三杯，连人家办公室的大门都没进去，一问就是老板在开会。
这种被当成猴儿耍的情况已经屡见不鲜。
陆铭没有感受到愤怒或者是什么别的情绪，他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此刻只想坐下来找个安静的地方缓缓疲惫的身体。
这雨不知道还要下多久。
便利店里挤满了刚下课的初中生，各种熟食的香味和大快朵颐的囫囵声席卷了陆铭的大脑。
陆铭抽完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钻心的饥饿。
他已经连吃了三天泡面，一顿正餐都没吃过，摸了一下兜，连枚钢镚都没找到。
初创公司种种艰难难以赘述，陆铭看着公文包里的策划案，一时有点迷茫，不知道该不该坚持下去。
店员拿着拖把拖地，绕着陆铭的座位外围拖了三圈，站直身体叉着腰，一副不耐烦的语气：“先生，脚，麻烦让一下。”
陆铭的座位底下很干净，店员明显是在赶人，陆铭二话没说打算离开便利店。
“姐姐。”一群初中生挤在门口，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个子很高，虎里虎气，朝着拖地的店员咧嘴笑了一下：“门口都是水，特滑，先来拖拖门口呗。”
店员拿着拖把过去了。
男孩穿着贵族校服，一头卷毛，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胸前有枚刺绣微章绣着自己的班级和名字。
陆铭大概掠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男孩呼朋引伴，说话很豪气：“今天想吃什么随便拿，全场消费泽哥买单。”
和他一起的几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初中生高呼了一声“泽哥万岁”，就穿梭进货架兴奋地挑选自己的晚餐。
陆铭刚好抽完一支烟，觉得这画面有点好笑。小学生有钱当老大，自己这个成年人一经对比过得有点落魄。
外头的雨好像小了一点，陆铭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准备出去。
“你是不是饿了。”
陆铭转身，刚刚说要请客的男孩眼睛很亮，正站在他背后笑吟吟地望着他。
长得像条小狗。
看着那张明晃晃的笑脸，陆铭罕见地说不出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最后竟然诚实地点了点头。
“你等我一下！”
男孩语气有点激动，走出两步像是怕他突然跑了，又把书包扔他身上，“你帮我看着书包吧。”
陆铭被天降书包砸得一懵，男孩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书包应该很贵，摸着料子不斐，书包正中间锈了陆铭看不懂的动漫人物，看着一个像是老鼠一个是鸭子。
挺有童心的。
男孩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两只手挂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
陆铭眼睛瞪大了一瞬，转眼平静地问：“你把整家店搬空了？”
“快帮我拿一下。”男孩急哄哄地说：“还没买喝的呢，大哥你喝什么？”
本来让年纪小的小朋友请客就够没面子，陆铭实在不好意思再占便宜，“不用了，我不渴。”
男孩最后还是买了一瓶常温矿泉水回来，递给陆铭，笑嘻嘻地说：“也不知道你爱喝什么，买水总不会出错。”
陆铭只得收下，唇角扳直了一瞬：“谢谢。”
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吃的，手枪腿，三明治，饭团，关东煮……
男孩只拿起一盒小番茄：“我在学校吃了晚餐的，不饿，都是给你买的，快吃吧。”
“买多了。”
“没事，吃不完可以带回去当宵夜。”男孩说：“而且估计以后也见不着了，我就想着给你多买一点。”
陆铭拆开三明治的包装，咬了一口后点了点头，“谢谢。”
“没事儿。”男孩大大咧咧地说：“反正我家里每天给我的零花钱多到花不完。”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陆铭虽然早已饥肠辘辘但吃相却很文雅，吃饭的时候也不爱说话。
小男孩乖乖吃着自己的小番茄，一边拿出按键手机开始神情专注地玩游戏，没有打扰他。
“这破手机太卡了！”男孩看着屏幕上的game over，感受到深深的无力，“这要是不卡，我绝对早就通关了。”
“给我看看。”陆铭吃完三明治，擦了擦手，“我帮你把它变得不卡。”
陆铭也不知道对手机做了什么，男孩拿回手机玩了一把，欣喜地说：“真的不卡了诶！”
“大哥你好厉害啊。”
“以后的社会，手机会变得更加敏捷。不只是满足于玩单机游戏，打电话，发短信，甚至可以和千里之外的人面对面通话。”
陆铭拧开矿泉水瓶，顿了顿说：“你相信吗？”
“信啊！”男孩重重点头，目光渐渐变得崇拜，“以后的社会真是太酷了！对吧，像那些科幻小说里写得一样。”
“啊，完蛋了，”男孩看了一眼手表，突然拎起书包，像一阵风一样跑出便利店，“我忘记时间了，林叔要骂死我了。”
跑到门口时男孩扒着玻璃门又探出头，朝陆铭挥了挥手，“再见大哥，你也很酷！要记得吃饭，还有，吸烟有害健康。”
天色很暗，男孩的身影渐渐跑进了雨幕里，跑出了陆铭的视线之外。
陆铭坐在原地，看着玻璃窗上不断滑落的雨珠，想起铭牌上一闪而过的名字，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忘了说再见。
但是陆铭有种近乎强烈的直觉，像是被输入了算法一样一直回荡在脑海中。
一定会再见的。
他相信。
再见的时候要再好好说一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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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停雨歇，深夜，和窗外雨点落下的鼓声一样，卧室里的撞击声像是在演奏一场和谐的交响乐。
大战一场。
万泽被弄得昏睡过去，陆铭俯身亲了亲他的唇，穿上睡袍，拾起床边柜上的烟和打火机，半遮半掩地去阳台抽事后烟。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风很大，撩过陆铭寄在腰间睡袍的带子。
陆铭表情不多，抽烟也像在走程序，朝着夜幕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浑身有种慵懒的性感。
只有转身看着房间里睡在床上露出半颗头的那人时，这颗心才有了起伏。
陆铭亲吻戴在无名指根的戒指。
脑子里响起一句古老的情话——
你是我活着的证明。
万泽动了动，翻过身子，无意识地摸了摸旁边，没有摸到人。刚想睁眼，陆铭裹挟着冷气轻轻环抱住了他。
“你去哪儿了？好冷。”
万泽嘟囔道，却更深地埋进了陆铭的怀里。
“出去抽了根烟。”
“吸烟有害健康。”万泽说着说着又快睡着了，闭着眼睛，声音逐渐微弱：“不是说好了戒烟的吗，到底还戒不戒啦。”
“好。”陆铭摸了摸他的脸，餍足地躺下，从背后抱住万泽，承诺道：“这次一定戒。”
亲爱的。
你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在一个潮湿的雨季，我曾经见过你。
——全文完——
《一觉醒来我被大佬圈养了》
文/木本菩提
独家发表晋江文学城
2024/12/27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番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