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修罗场攻略女帝陛下！》宁昭昭

15、女帝万岁（15）

　　一指宽的银质项环仿佛为他量身打造，落在锁骨上一片冰凉。顾明棠从他指尖挤出一滴血，滴在项环上，古老繁复的咒文在空中一闪而过，迅速隐去，只留下一个小篆的“琅”字，让人看不分明。

　　“是什么？”琅牙低着头，盯着戴在脖子上的圆环，倏然皱起眉，不自在地扯了扯，“是奴隶环？”

　　他从前在角斗场的时候见过类似的东西，被买下的奴隶都会戴上有编号的圆环，当然，那玩意看上去远不如他脖子上这个精致。

　　琅牙亲眼见到过被戴上奴隶环的人，那东西勒着脖子，很粗糙，还带着刺，不仅限制行动范围，还有更重要的作用——若是奴隶胆敢反抗主人，就会被奴隶环上的尖刺扎得鲜血淋漓，活得连狗都不如。

　　一瞬间的愤怒和绝望让他双目猩红，这个征服他的女人，竟也只是想要用刑罚来折辱他，和其他贵族没什么分别！

　　然而下一秒，顾明棠的话就让他明白，他简直大错特错。

　　“不，这叫长岁。”顾明棠缓缓道，“在我长大的地方，长岁寄托着长辈对幼崽最真挚的祝愿，长风万里，岁岁平安。”

　　“这不是枷锁，阿琅，无论你在哪里，只要你对着长岁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说起故乡，她的目光飘渺悠远，仿佛不是在远眺金陵，而是跨过数万光年，注视着更遥远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琅牙觉得她距离自己很远，好像隔着一辈子那么漫长。

　　他心口忽然窒了一下，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而无意义的嗥叫，五指成爪，紧紧攥住了顾明棠的手腕，“你……”

　　他张口结舌，“你”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还算不那么蹩脚的话题，“你还会走吗？”

　　事实上，顾明棠离开之前留了字条，字迹潇洒有风骨，然而她并不知道，琅牙才刚进入人类社会，一个大字也不认识。

　　如果不是她走之前留下了粮食和银两，只怕没有是非观的狼崽子已经走上了拦路抢劫的不归路。

　　“放心，下次离开一定带你一起。”在他依然警惕的目光下，顾明棠伸出手，揉乱了他短粗的黑发，然后将热腾腾的食物推到他面前，“吃吧，吃饱肚子，就该干活了。”

　　想到方才的场景，再想起比斗当日他一口咬断敌人鼻子的场面，顾明棠忍不住头疼，或许她该给琅牙找个拳脚师父？这种野兽派打法可行性不高，若是上了战场，总不好一口一口把敌人都咬死吧？

　　对敌速度慢倒还在其次，万一碰上个传染病，那岂不是惹了大麻烦？

　　顾明棠这几日没闲着，对莫兰城的大街小巷已经了然于胸，不过须臾，她便领回一个人高马大的拳师，往院子里一站，简直像是棵大树一样，在院子里投下长长一道阴影。

　　一山不容二虎，院子里突如其来的雄性让琅牙弓起背，眼神带着地盘被敌人侵入的可怖气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扼住对方的喉咙将他杀死。

　　拳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心头的震惊和怪异感难以遏制地涌现出来，“这就是顾小姐要我带的徒弟？”

　　一个奴隶？哪怕换上了干净外衣，琅牙这张脸也是角斗场的招牌，莫兰城中谁会不认得他？

　　拳师觉得难以置信，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居然会和一个奴隶扯上关系，还要他亲自教导对方习武？拳师脸上不由露出抗拒的神色。

　　仔细看去，或许还能看到厌恶和恐惧。

　　顾明棠摆摆手，“算了，你走吧。”

　　两个雄性之间天生气场不合，一见面便是剑拔弩张，幸好顾明棠做了几手准备，重新带了几个师傅进来，于是她眼睁睁看着琅牙脸上的排斥越来越重，如果不是身上没有毛发，恐怕此刻浑身的硬毛都炸了起来！

　　“他们是谁？”琅牙紧紧盯住她的眼睛，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他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来教你习武，顺便教你点人类社会的规矩。”顾明棠看着一脸凶相的琅牙，叹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几许无奈，“我身边可不留无用之人，我花了三千金买下你，告诉我，你对我有什么用？”

　　“我不是无用之人！角斗场上没人能够打败我，我可以为你赚钱！”

　　“我不缺钱，更不需要你去以命相搏。”顾明棠和他对视片刻，淡声道，“比起我要做的事，几十两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派不上什么用场。”

　　派不上用场吗？

　　琅牙深深喘着气，胸膛里沸腾着茫然和不安的浓烈情绪，鼓点一般急促的心跳催促着他高声反驳，“我一天可以打几十场，为你赢回几百两银子……”

　　话音未落，顾明棠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像你这样不要命的打法，能为我效力多久？”顾明棠一口否决了他的提议，长鞭指向上京城的方向，“你的战场在那里，不在角斗场。我要你习武，识字，学兵法，要你做我手中最利的刀。”

　　她目光灼灼，掷地有声，“阿琅，我要你做个真正的勇士，堂堂正正把胜利捧回我面前。”

　　她要他堂堂正正的活着。

　　像个人一样，而不是像个最低贱的奴隶，任人宰割。

　　意识到这一点，琅牙呼吸一顿，僵硬的身体克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狂跳的心脏让他产生了一种呼吸困难的错觉，一种自己都无法察觉出的渴望顺着他的心跳飞快蔓延。

　　莫兰城是极少见到太阳的，角斗场的奴隶更没有享受阳光的权利，可是这一刻，他竟然从顾明棠身上见到一种灼热明亮到近乎刺眼的光辉，让他眼眶都开始微微发涨。

　　“你、你说什么？”琅牙张口结舌，像个还没学会说话的孩子一样结结巴巴，“你再说一遍！”

　　顾明棠却不会再说第二遍。

　　琅牙紧盯着她翘起的唇角，渐渐的，他竟然开始憎恨自己的心脏。

　　它跳得太快了，甚至显得太过吵闹，轻易便能被人发现端倪。

　　但与此同时，一种近乎执拗的情绪如野草般在他心底疯狂生长，让他漆黑的双眼有种野狼般的锐利逼人。

　　他在内心祈祷，哪怕这一切只是假象也好，是一场可耻而下/流的美梦也好，他宁愿这场梦做得再久一些，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

　　为此，他甘心做一个卑微的奴隶，被人折断骨头也在所不惜。

　　***

　　在第二个攻略者找上门的时候，顾明棠才打开自己的人物面板，审视自己的各项属性。

　　【NPC属性卡】

　　【姓名：顾明棠/诸葛霸天

　　性别：女

　　年龄：17

　　职业：转职前为孤女，转职后为燕国长公主

　　等级：练气期一层（初出茅庐的武林新秀）

　　积分：857/200（可兑换）

　　特殊技能：邪神降临（待解锁）

　　道具：无】

　　顾明棠席地而坐，立刻兑换了十年修为，感受到一股细弱的暖流顺着经脉游走了一个大周天，她吐出一口浊气，终于将等级从练气期一层升到了三层。

　　这样的修炼速度即使是在金丹多如狗的沧溟大陆也是首屈一指，更何况是在毫无灵气的世界里，简直称得上骇人听闻。

　　顾明棠却并没有太多欣喜，因为没过多久，门外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熟悉的机械音就在此刻响起——

　　【滴，攻略目标顾明棠已上线。】

　　【当前目标好感度：0】

　　*

　　站在门外的是个青衣公子，面容冷峻，约莫三十来岁，眉心一道折痕，若是忽略他的年纪只看神情，倒让人觉得像个古板的老学究。

　　脑海里突如其来的响动让宋砚微微一惊。

　　【你是谁？为什么能同我讲话？】

　　系统的机械音平板无波，【我是游戏系统，你想要攻略顾明棠？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攻略？宋砚将这个不熟悉的词汇记下来，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对斑驳的墙皮投以厌恶眼神，【顾明棠就住在这种地方？好歹是个公主，怎么混得如此落魄？】

　　在莫兰城，城北住的大多是居无定所的底层百姓，方才宋砚一路走来，见到的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和贫民，对于一贯洁癖的他来说已经接近忍无可忍的地步。

　　系统的机械音一板一眼，努力为他提供线索，【顾明棠的人物设定为孤女，现有条件的变化并不影响攻略难度，攻略目标顾明棠此时正处于人生低谷，正需要玩家的帮助。】

　　玩家又是什么？宋砚眉头紧皱，即使听到“正处于人生低谷”几个字也没能让他高兴起来。

　　不过，想到这个女人会给自己带来的巨大收益，宋砚的脸色就变得平静下来，压下心底的不满，扣响大门。

　　门内，琅牙正拿着树枝在地上练字，三天过去，他仍然无法将自己的名字完整写下，潦草的鬼画符永远缺条胳膊少条腿，简直令人头大。

　　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他耳朵激灵一下竖起来，拔腿便去开门。

　　门外的宋砚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见到一个半大少年，神情微微一怔，还以为自己找错了人，“请问，顾明棠，顾小姐是住在这里吗？”

　　琅牙远比他想的更警惕，听到“顾明棠”三个字，他立刻瞪了对方一眼，高声道，“不在！”

　　之后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