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修罗场攻略女帝陛下！》宁昭昭

12、女帝万岁（12）

　　顾明棠似乎听到什么动静，睫毛颤抖几下，迷迷糊糊睁开眼。

　　少年心头腾起强烈的危机感，猛地一下扑上来，滚烫呼吸就在咫尺之间，不等顾明棠抬腿，他已死死将她双腿压住，咬在她后颈上的唇齿似乎能带下一块皮肉，顾明棠却只是眯眼打量他，一动不动。

　　狼子野心。

　　顾明棠从他眼中读出这四个字。

　　这是个不能被鞭子和枷锁驯服的坏东西，要想拴住他，就要拿出真正的宝贝。

　　顾明棠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张开口——事实上，他并没有拿出搏命的力气，然而这一点轻微的力气却让娇滴滴的公主殿下伤了皮肉，在后颈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咬痕。

　　北区的狼从未咬过这样细腻脆弱的皮肉，下嘴没个轻重，见她流了血，便慌慌张张松了口，警惕万分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然而顾明棠却只用眼瞟着他，含笑的凤眼藏着秾丽的风情，诱惑的语气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冷，“想上我的床，就把自己洗干净。”

　　她上下扫视他全身，轻笑道，“我可没有趁火打劫的爱好。”

　　灯光亮起来的时候，热水已经添了柴，屋子里的木桶冒着热腾腾的水汽，顾明棠将伤药和衣服摆在一起，看向站在阴影里的少年，“来吧，脱衣服，去洗澡。”

　　见少年一动不动，苦大仇深地盯着木桶，每一根头发都写满了抗拒，顾明棠笑着背过身，“我数三二一，如果你不去洗澡，我就亲自给你脱衣服。”

　　说着，她便开始计数，“三……二……”

　　不等“一”字出口，少年已经利落地扒掉那层脏兮兮的皮，扑通一声跳入木桶里。

　　已经愈合的伤口还好，新伤碰到热水的疼痛无异于刀子割肉，少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用警惕的目光紧盯着她，肩颈上绷紧的肌肉很快便渗出血来。

　　野狼不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看着他打结的乱发，顾明棠略一蹙眉，一剪子下去就少了大半。等到身上的污泥被洗净，新伤旧伤被清理完毕，已经换过了三桶热水，顾明棠身上的衣物也已经被水打湿，脸上也沾了些水渍。

　　她鲜少有这样落魄的时候，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可气还是可笑。

　　将最后一点伤药抹在他脸上，顾明棠用手帕将手擦干，打开窗子，将屋里的药味和血腥气一并散了出去，这才回头看向他，“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还没有问过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少年目光疑惑，迟疑着摇了摇头。

　　顾明棠略一沉吟，问道，“在角斗场，他们就叫你01039吗？”

　　提起过去的生活，少年双眸里闪过浓烈的仇恨之色，“他们不敢这么叫我，我会拧断他们的脖子。”

　　略顿了顿，少年勉强平静下来，语气冷漠，“他们叫我……北区的狼。”

　　顾明棠问道，“你父母没有给你取名字吗？”

　　少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像是难堪，又像是极端的憎恶，“我父亲是外族人，母亲将我丢进狼群里，你猜她有没有给我起名字？”

　　说起过去，他语气中透着一股极致的冷，“不，她或许是给我起过名字的，她叫我野狗，杂种，说我是畜生的孩子，不配做她的儿子。”

　　他大概是不习惯同人说话的，语速开始时极慢，后来逐渐流畅起来，只是嗓子像是受了伤，声音总是沙哑的。

　　顾明棠叹息一声，透着凉意的手掌落在他头顶，“没关系，你如今是我的人，自然由我来取名字。”

　　眼前的人类或许不怀好意，可她的眼神太温柔，被蛊惑的少年低头对上她的双眼，鼻腔里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嗯？”

　　为一个雄性起名字，她真的明白这是什么含义吗？

　　对待一个奴隶，即使是最软弱的贵族小姐也会用上马鞭和短刀，把人丢进马厩里和畜生为伍，可顾明棠做了什么？她慷慨地赠与他崭新的、柔软的衣物，用温暖的棉被包裹他，用温热的水清洗他的伤口，她甚至亲手为他上了药——他不过是个最低贱的奴隶，不够英俊，不够风趣，一头横冲直撞的狼崽子，究竟有什么值得她如此图谋？

　　四处流浪的野狗被人驱赶践踏了十几年，即使被好心的大小姐带回家，也无法相信这样温暖明亮的住所可以用来容纳自己肮脏的身躯。

　　少年身躯紧绷，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她开合的红唇，似乎带着期待，更多的却是不可置信——谁会给一个奴隶起名字？被允许打上主人烙印的奴隶，就再不是低贱的血奴，而是一个有归属的、可以在城中自由行走的人，谁会赋予奴隶这样的权利？

　　或许她只是想要折辱他？少年这样想着，就听到顾明棠轻声道，“东南有山名为琅琊岭，高数百丈，绵延千里，我高祖父便是琅琊岭一战成名，此后青云直上，威名赫赫。你是狼群最英勇的头狼，如今我为你取名琅牙，便是要你继承顾氏的气节与担当，助我一臂之力。”

　　“如果你愿意，”顾明棠垂下眼，唇边的弧度温柔无害，“我给你一个家。”

　　她在说什么？

　　少年露出迷惑的神情，蹙起的眉毛显得分外凶恶。

　　她要给他一个家？她难道不该抽出鞭子，狠狠抽他一顿吗？他刚才可是差点杀了她！

　　少年尚在愣怔之中，而顾明棠已取出火盆，将他脱下的囚衣烧毁。

　　火苗噼啪作响，囚衣烧成的灰烬被夜风吹散，无影无踪。少年黑魆魆的眼睛终于亮了一下，僵硬的身躯在某一瞬间竟然克制不住微微战栗。

　　他的枷锁被取下，他的囚衣变成飞灰，这些曾经束缚他，将他变成野兽、下等人的东西都已成为不值一提的过去，而这一切，都是来自顾小姐的慷慨施舍。

　　“你自由了。”顾明棠言笑晏晏，“从这一刻开始，你不再是隶属于角斗场的奴隶，你是我一个人的奴隶。”

　　她的笑容甚至带着狡黠和甜蜜，“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可以要你的命。”

　　“包括你自己。”

　　多可笑，她口中说着能置他于死地的宣言，他却仿佛听到了甜言蜜语，骨头都软了一半。

　　她用那双比圆月还要明亮的漂亮眼睛注视着他，用那双比小羊羔还要雪白的双手抚摸他，她低柔的嗓音透着蛊惑，让硬骨头的狼崽子说不出一句话。

　　顾明棠停顿片刻，突然问道，“你要跟我姓顾吗？”

　　前所未有的期待让少年屏住呼吸，焦灼和挣扎太过强烈，一时之间让他显得有几分茫然。

　　直到他听到顾明棠这句话。

　　要冠上她的姓氏，做一个顾家人吗？

　　那是家仆才有的待遇，对奴隶来说宛如一步登天，可莫名的，少年心底生出说不出的抗拒，于是他摇头拒绝道，“我不姓顾。”

　　他并不懂自己此刻的抗拒意味着什么，但他明白，从这一刻起，他与封家，与角斗场，与奴隶买卖再无任何瓜葛。

　　从此之后，他就只是琅牙，是她的奴隶。

　　被赋予姓名的少年反复默念着这两个字，神情怔忡。

　　他从未读过书，不知道这两个字该怎么写，可听着她用轻柔语调念出那两个字，他脑袋便嗡的一声响，脊背像是被雷电击中，几乎连指尖都战栗起来。

　　他漆黑的眼底倒映出顾明棠的身影，比明月更明亮，比黄金更耀眼，那是他将追随的人。

　　她替他报了仇，将他从地狱带到人间，为他上药，给他起了名字——她甚至给了他一个家，一个他从未拥有过的，即使做梦也从未奢望过的容身之所。

　　他绝非轻易屈服的人，可他已经尝试过，他无法杀死她，无论过去还是未来。

　　少年左手按住肩上的伤口，那是顾明棠留下的伤口，深可见骨。他深深喘息，眼睛却一点点亮了起来。疼痛如同无止境的熊熊烈火，将他的过去点燃，也将他的抗拒、痛恨和憎恶烧的灰都不剩。

　　——她早已战胜了他。

　　——而他将被征服。

　　***

　　作为顾明棠选择的叛军大本营，莫兰城显然有着足够的优势：远离上京，民风彪悍，山匪横行。

　　如今游戏主线才刚开始，距离乱世爆发还有几年，游戏设定的男主角目前只是个不受重视的九品官员，对于熟知剧情的顾明棠来说，这个开局并不算太难。

　　夜色下，坐在屋顶上的顾明棠点开自己的人物卡。

　　【NPC属性卡】

　　【姓名：顾明棠/诸葛霸天

　　性别：女

　　年龄：17

　　职业：转职前为孤女，转职后为燕国长公主

　　等级：练气期一层（初出茅庐的武林新秀）

　　积分：182/200

　　特殊技能：邪神降临（待解锁）

　　道具：无】

　　距离升级练气期二层还需要18点恶意值，在琅牙熟睡后，顾明棠趁着夜色上了云雾山。

　　云雾山在莫兰城北数十里，独立于北狄与大燕之外，山峰陡峭，易守难攻，是个绝佳的战略要地。更重要的一点是，云雾山土匪成分复杂，有迫于当权者苛政逃入荒山的百姓，也有当年战败后落草为寇的将士。

　　多年过去，兵匪已经没有界限，但这些将士是江陵侯留下的有生力量，是她可以拉拢统帅的第一支队伍，她不该就此放过。

　　要想打动前者，只需要粮食和棉衣，要想拿下后者，就要拿出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