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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宠物(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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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范围锁定在这个小区了,能找到吗?”凌九棠问。
“不一定,但可以试试。”谢承平从包里掏出几张人民币,“猫似乎常在夜里活动。趁现在是白天,我们找几个能藏住猫的地方,把画了阵法的钱放好。”
凌九棠看着那几张花花绿绿的票子想,修仙的果然都是有钱人。
谢承平要和凌九棠分开行动,一人负责小区东面,一人负责西面。谢承平给凌九棠身上放了个咒,叮嘱他一炷香之后不管完成了多少都要来小区中央的小广场会和。
凌九棠点头,表示明白。
两人分开,凌九棠向着西边的一号楼快步走去。小区都是高层建筑,应该是近几年新开发的楼盘,每栋楼都有二十层高,砖红与米白相间的墙面看起来十分美观,与市场那边低矮老旧的五层砖房形成了鲜明对比。
为了避免被太多人看到导致咒术过快失效,凌九棠都选择没什么人的小路,贴着绿化带的边行走。距谢承平所说,一张人民币上的阵法的效力范围大概是10m*10m。因为只有谢承平一个人能绘制阵法,就算他能量产,他们实际上也没多少存量,得省着点用。
凌九棠正撅着屁股蹲在15号楼的单元楼门前刨坑,忽然觉得背上一阵奇怪的刺痛,身周一直在流动的咒术流猛然加快了流速。
他猛地抬头,透明的单元玻璃大门里侧站着一个阴沉沉的年轻人,直勾勾地盯着他。凌九棠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略显尴尬地直起身,捏着手中的人民币,逃也似的匆匆走了。
等到走出年轻人的视线范围,那股被刺痛的感觉才渐渐消失。凌九棠感受了一下身上的咒术流的厚度,发现已经只剩下了薄薄一层。
谢承平所说的,影响到越多人,法术强度就会越大,原来是这个意思?
凌九棠在小广场等了几分钟,谢承平才匆匆赶来。他对谢承平解释了15号楼出现的意外,表示17和19号楼还需要谢承平再去布置。
谢承平的眉头拧了起来。
“不对。按理来说我给你施咒之后,普通人基本不会注意到你,在他们可以感知到你的时候,法术就开始与他们产生连接,蒙蔽感知。不可能存在对方直勾勾盯着你的情况。而且你说感觉到刺痛,这很不正常。”
谢承平带着凌九棠去给剩下两栋楼贴了人民币,两人又转回十五号楼。整栋楼从外面看起来并无不同,至少凌九棠这个连修行门槛还没摸着的咸鱼看不出来。谢承平就不同了,他站在楼下,眯起眼,死死盯着某一扇窗户。
“师兄,你看到什么了?”
听到凌九棠的问话,谢承平收回目光,抬脚就走,“先离开,回头我慢慢跟你说。”
两人一路走到小区边缘。可能因为很少有人来,物业也没有怎么修剪,一丛厚厚的灌木刚好形成了一个隐蔽的小角落。
谢承平停下脚步,转身对凌九棠说:“师弟,接下来我要说的东西很重要,你好好听。”
他很认真地引入了关于“连接”的概念。两个对象可以通过任何方式产生连接,比如法术效果,就通过这种连接传递。“观察”也是一种连接的方式,当对方凝视着凌九棠的时候,凌九棠与他就产生了连接。凌九棠会感受到刺痛,就是因为对方借助连接向他传递了某种效果。
连接可以是单向的,区分发出方和接受方;也可以由单向转变为双向。而且这种转化可以非常快。
“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我们之间刚才就处于双向连接中,他如果会用,那一瞬间就可以攻击我了。这种攻击未必能奏效,有时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但他没有,说明他要么对这些不了解,要么不熟练。”
“那你们现在的连接断了吗?”凌九棠很好奇,这说法有点新鲜。
“嗯,因为谁都没有去主动维持。”谢承平又开始在背包里找东西,手伸进背包里面摸来摸去。
凌九棠翻了个白眼,“不用装了,费那么大劲,我早看到了。你拿东西都是从段师姐给的储物袋里拿的。”
谢承平讪讪一笑,从储物袋里掏出两个别针,让凌九棠拿一个别在衣服上。
看到凌九棠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屏蔽感知的法器,比法术持续的时间长,波动也更小,不容易被发现。”
“你这趟出门,段师姐给了不少好东西啊。”凌九棠状似无意地开口。
谢承平一时不察,顺口接道,“还行,每次都差不多是那些……”他突然反应过来,止住话头,一个眼刀飞过去。凌九棠咧开嘴,无声大笑,笑够了问:“段师姐学炼器的?”
谢承平没好气地嗯了声。
“放心啦,我没那么八卦,开个小玩笑。回去也不会乱说的。”凌九棠自个儿嘿嘿嘿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发了句感慨,“真好啊。”
谢承平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俩又转回十五号楼,顺着单元门旁边的小过道走到楼侧面,那儿有一个供业主休息的小空间,里面有几把椅子和一张小几。谢承平拉过其中一张椅子坐下,凌九棠坐他对面。
“师兄,对那个人,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谢承平想了想,说,“我确实从他身上捕捉到了一丝气息,但很轻微。换个感知能力差一点的弟子来,可能就发现不了。但他能通过连接,几乎破掉你身上的法术效果,说明他至少不是一般人。妖邪的寄主未必是他,但他们一定有某种联系。”
“其实我一直没好意思问,”凌九棠的手指轻轻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你们所说的妖邪是什么?”
“就,一种笼统的称呼,通常用来指代邪恶的产物。每一种都有特定的称呼,也有各自的特性,但有时候为了方便交流,就说妖邪了,反正大家都懂。比如一些都市传说中的鬼怪,我们也叫妖邪,以后遇到了给你详细讲。”
接下来的时间里,凌九棠很少开口,谢承平似乎也不想讲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直到天色慢慢暗了下去,暗到凌九棠看不清谢承平的脸。
“出来了。走。”谢承平突然出声,凌九棠急忙跟上。只见下午那个阴沉沉的年轻人,身着浅蓝T恤和灰绿短裤,白色“战靴”刷得干干净净,正从单元门出来,向着小区靠后的地方走去。
他似乎没有发现身后多了两个人,一直不紧不慢地刷着手机,边走边笑。走到小区后边的停车场,那里有一整块高高的山石,山石下是一条排水沟,和一小片空地。
他走到那儿,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挽起左手的短袖袖子,持刀的右手对着大臂内侧比划了两下,找准位置一刀捅了进去,粘稠的液体顿时从伤口处挤了出来。
虽然光线不好,凌九棠还是仍然觉得那不像是血液,用个不恰当的比方,反而像是稀释了些的沥青。
这联想让他一下子恶心了起来。
液体顺着他的手臂向下涌,像是有生命一样,硬是显出了一股争先恐后的味儿。
“……艹,好恶心。你不觉得这玩意儿像沥青成精吗?”凌九棠没忍住,低低地骂了一句。
谢承平扭头看他,挑了挑眉,“如果你看过医生怎么给病患手动排血肿,可能会舒服一些。挤出来的就是黑红色的粘稠液体,还得使大劲儿去挤,跟你挤痘痘的架势差不多……”
“别说了别说了,”凌九棠匆忙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么一说我更恶心了。”
谢承平的笑容充满了促狭。
他俩说话这会儿,从山壁上抓着树枝和藤蔓窜下来几只猫,像得了皮肤病一样,毛毛秃得一块一块,有些露出的皮肤成了怪异的粉红色,有些甚至开始溃烂,散发着腥臭味。
那几只猫跳下来也不接近年轻人,只在远处冲他叫几声,弓着背作出攻击的样子。年轻人等伤口处不再涌出液体,就向远离猫的方向走去,几只猫一看他走了,迅速跳过去,开始舔食地上的液体。
它们边舔边发出嘶哑的叫声,很快就分食干净。猫舔了舔爪子,慢慢向来时的方向退。
突然,其中一只发出了痛苦的嘶叫,拼命用爪子去挠自己的嘴,胡乱甩头,最后竟开始在地上滚动挣扎。另外几只很快也步了它的后尘。一时间,停车场都是猫们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仿若婴儿濒死时的哭声,十分瘆人。
这过程持续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猫们停止了挣扎,从地上跳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若无其事地攀上了山石上的藤蔓,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了人类的视线尽头。
不晓得是不是凌九棠的错觉,他总觉得鼻端的腥臭味比之前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