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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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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撷离开的那天,出乎意料,颜渥丹并无挽留,只是为他在寨子里摆了个宴席,说是拜别友人的礼仪得到,这才能显示他们的热情好客。
颜渥丹没拒绝。
就看他们忙前忙后杀鸡宰牛,摘洗蔬菜。
苏璇儿把菜苗弄死了一大半的事情君撷当天就知道了,发了一通脾气,决定自己种的菜还是由自己照料,而苏璇儿,就只能照顾自己的花花草草。
她不甘心,看着君撷在菜地里忙来忙去,试图谈判,以一个“大将军种菜成什么样子”的荒唐理由,成功地被君撷拒绝,菜园子的管辖权又落到这个大将军手里。
新种的菜还没长大,君撷盘算着先用仓库过冬剩下的菜,还没命人把仓库的菜搬出来,就看见寨子北头的王大娘端着一盘热乎乎的菜过来。
王大娘身材臃肿,长相粗鄙,却也是个实诚的人:“将军,听说今日颜公子要走?”
君撷诧异:“这消息传播的这么快?都传到寨子北头了?”
“那可不是嘛,”王大娘继续笑呵呵地继续说,“颜公子长得俊秀还懂医术,前段日子我嗓子痛还是颜公子给我上山摘得草药治好的。”
君撷有印象,那段时日颜渥丹经常外出,回来的时候胳膊的衣服都是破的,脸上也有树枝的划痕,当时问他去干嘛他还挺不乐意说。
原来是这样。
君撷笑了:“那这样王大娘这菜我必须得收下了。”
“还有我们的啊!”
话音刚落,就看见寨子里四面八方的居民一人端了一道菜过来,五颜六色,荤素搭配,香味扑鼻。
看见四面赶来的大爷大妈君撷吓了一跳,那小孩,这么得民心么?
话说今年的春天甚是奇怪,虽是初春,但这凛冽的寒风并不比冬日里的暖到哪去,许是风微微大了些,又吹来了一阵雪花,随后又飘来了小雨,雨和雪就这么扑簌地掉下来了。
君撷家的大堂里人挨人,挤的谁也坐不下,又因外面正下着雨夹雪,只好撤掉了椅子大家挤挤站着为颜渥丹送行。
温馨的打成一片。
几乎寨子里的每个人都来了,人人手里端着道菜,凑足了一大桌,也省下了君撷为颜渥丹摆宴席的时间。
君撷为主坐在上位,颜渥丹为客坐在他的左侧,其余人也没什么规矩,乌乌攘攘的在室内随意选择。
颜渥丹眼神扫了一圈,寨东头的王大娘,寨西头的刘大爷,寨南头的吴大娘,寨北头的孙大爷,来得倒也是齐整,曾受过他恩惠的大爷大娘都来了,还有一些自己闲时无事看过身体的各家各户,都来了。
君撷身后站林苏和苏贵,两名得力干将也都在,只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冥思苦想,终于想起了哪儿不对劲。
苏璇儿去哪了?那小丫头古灵精怪,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最重感情,今日他的送别宴,这小丫头怎么可能不来?
不过不来也好,凭他对她的了解,可能会哭哭啼啼地扰了这一屋子的清净…
屋内热热闹闹,屋外大雨滂沱,天色已经阴的可怕,黑云压的低低的,罩得天地间昏暗,疾风阵阵,声音尖锐,吹得院内干秃秃的树枝发出“吱嘎”折断的声音。
颜渥丹开始有些担心,这寨子里的人大多都来了,唯独这小姑娘没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可是又看君撷苏贵无一点担心之色,突突的心又缓了下来,发觉自己的情绪不对劲儿,才知道自己越了界,自己本就为客,担心主人家做甚?
于是继续拿起酒,却被君撷一手制止:“你不能饮酒,便别喝了。”随后又叫人拿了壶茶来,“你就以茶代酒吧!”
颜渥丹莞尔,领了他的好意。
“各位,”君撷一向有号召力,此时屋子一时之间从吵闹之间安静下来,“今日是颜公子的分别宴。颜公子自在寨子里养伤以来,大家都给了他不少的照顾,我君某替他谢谢各位。”
君撷微微顿了顿,底下有好些眼窝子浅的已经开始偷偷地抹眼泪了。
“不过我也明白,颜公子在这段时间,也照顾了大家不少,为大家看病疗伤,调理身体,我们也很感谢颜公子。”说罢,拿着酒就要敬颜渥丹,“这杯我敬你。”
看君撷如此豪爽,颜渥丹也内心一热,拿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说了句“好茶!”
惹得底下不少人偷笑,颜渥丹的脸听见这笑声刷的一下就红了。
众人又喝了一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有人点起了灯,黄色的灯光打在每个人的脸上,笼罩在整个房间里。雨越下越大,打在院里的菜棚上啪啪作响。
众人看着这雨势情形,嘟囔着颜公子也只能明天晴了天再走。
忽然门外有一阵动静,随后一个小小的人走了进来:“这雨可下的太大了,还好我今天去的早。”
来人虽然被雨淋了个透彻,可声音依旧清澈。
苏璇儿看到屋内聚集着这么多人微微诧异,随后恢复了神态,径直走到颜渥丹前面,扬起一脸的阳光明媚:“听说你要走啦?这是我特意去前门买的桃花酥,你路上带着,也能填饱肚子。”
说罢,就随手抓起桌子上的鸡腿吃起来。
颜渥丹有些发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桃花酥?”
苏璇儿瞪了他一眼:“你每次路过这家店的时候都咽口水,被我看见了。”
不仅颜渥丹没想到,就连君撷苏贵他们都没想到,这个平时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也有细心的一面。
这样甚好,不愁她嫁不出去了。
“苏小姐美意,那我就收下了。”颜渥丹笑笑,把桃花酥放到自己的行李中。
那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颜渥丹还是没走成,直到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就背上自己仅有的包袱出发了。
下了一夜的大雪,地上堆积的雪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踝,踩在软绵绵的雪上吱嘎作响,怕吵醒了仍旧在沉睡中的居民,他行走的很慢,每一步踩的都很深,不知情的人看见可能会以为他是个小偷。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雪花又被吹下来了一片,落在他的身上,颜渥丹打了个瑟缩,裹了裹自己的大衣,把包裹紧紧的抱在怀里希望能够为他多带来些温暖,虽然寥寥无几。
君撷早就起了,站在屋门后看着这个决意离去的少年,不禁惋惜。
这些日子他们高谈阔论,相谈甚欢,这个少年年纪轻轻但是涉猎广泛,文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可惜对方志不在报国,自己也无法强求。
放他离开,是对两人最好的选择。
颜渥丹其实心存愧疚,君撷也曾明里暗里提过几次让他参军报国的意愿,都被自己打着哈哈绕过。
道不同不相为谋。
颜家的灭门之仇,他得报。
不报,妄为颜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