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在舒

3、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一行人往寒宅的路上，寒卿渊不发一言，梁亦禾同岑时有絮絮叨叨了一会儿，见他心不在焉，想起寒家的乌糟事，心下唏嘘，“卿渊哥有些时候没回去了吧。”
　　寒卿渊揉了揉眉心，不在意地应了一声，一路来神使鬼差地想起那天在“聊以”看见的青年，不禁自嘲，不过一面之缘，倒是失了心智。
　　他平日里都是一个人住，只偶尔回回祖宅看老爷子，更不提家族间的走动。上一次来还是年初，若不是今天寒雾山寿辰，下一次来就是明年年初了。
　　待一路进了后宅，寒卿渊见了老爷子便绕向院子后头，烟瘾说起就起，莫名地有些烦躁，寻了一周，便在人烟稀少的花坛边站定，点燃一根烟，偶尔抿一口，尽管如此还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男人身形高大，面容极俊，免不了被人来来回回偷窥几番。
　　等烟燃毕，男人转过身想要离开，却无意瞥见不远处的玉兰树下站着个孩子，面前蹲着个穿着衬衫的青年，似乎正在哄劝那个孩子，青年十分耐心，仰着修长白皙的脖颈看着眼前的孩子，一脸的认真又纵容，偶尔一笑，五官刹时更加生动。
　　他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可那人，着实就是那日酒吧里的青年，虽然换了一身衣物，可这身干净的气质，和带着酒窝的堪称温柔的笑容是不会错的。
　　“哥！”有人从背后喊他，他收拢神思，压抑住上前的冲动，眼神却无法挪开。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寒裔已经走到他的身边，身后是岑时有和梁亦禾。
　　“卿渊，愣着干嘛，喝酒去啊…”岑时有拍了拍他的肩，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玉兰树后的两个人。
　　“那不是寒栩吗？”还是梁亦禾率先反应过来，“他还真是寒家人？卿渊哥你…”
　　寒卿渊转身，如墨的眼睛撇了眼梁亦禾。
　　“什么寒家人？”寒裔看清玉兰树下的人，霎时跳了起来，声音极大，“他也配是寒家人！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族人，也有脸说自己姓寒！”
　　寒卿渊蹙了蹙眉头，刚要开口说话，就见青年敛起笑容，牵着孩子手站起身，漫不经心地看过来，丝毫没有了方才的温柔，只是用看向陌生人的眼神看了眼他们。
　　寒裔见他一派淡然，更为恼火，这一副清高的样子最为让他痛恨，咬着牙冲青年道：“谁准你来的？什么垃圾也配……”
　　“闭嘴！”寒卿渊沉声道，带着一丝愠怒。寒裔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出言制止，一时怔愣，仿若被人扼住了喉咙，顿时收住了剩下的话，敛下怒意，只睁大了眼睛瞪着青年。
　　寒卿渊看着青年弯下腰和小孩说了句话，便领着人朝他们走来。青年身量欣长，形态极佳，一双修长的腿不急不缓地迈到他们面前，确实，天生该是明星。
　　“亦禾姐。”青年越过他看向了一边诧异的梁亦禾，打了个招呼。
　　梁亦禾点了点头，恢复她优雅从容，笑了笑，“学弟。”
　　“哥哥！”被青年牵着的小孩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寒裔，弯起眉眼，笑着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
　　寒裔正憋着火气，看着小孩天真的笑脸，顿时一口气不上不下，也不答话，瞪着来人冷哼一声。青年却好似全不在意，目不斜视，把人忽略了个彻底。
　　片刻，寒栩棕色的眼眸扫过寒卿渊，怔了一瞬，又移开目光看向岑时有，嘴角牵起一个笑，露出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算是打了个招呼。便低下头对小孩说话，语气柔和，“走吧。”小孩乖巧地点了点头，又朝寒裔咧了咧嘴角，便跟着寒栩往楼里走去。
　　寒卿渊脑海里重放了几遍青年笑时的模样，盯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面无表情地瞥向寒裔，对众人道：“走吧。”
　　寒裔顿时感到脊背一凉，明明是毫无波澜的一眼，他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威胁。
　　“什么情况？”岑时有一脸懵逼，看向梁亦禾，“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寒栩？”
　　“嗯。”梁亦禾点点头，跟在寒卿渊背后。
　　“寒辙跟他又是什么关系，这么亲近？不是......他就是苗若羽当年那个孩子？”岑时有啧啧称奇，豪门密辛还是让人兴奋的。
　　寒裔脸都黑了。
　　“不过这人确实生了副好皮囊，梵音的确比不上，偏偏还是个冷面的，这个调调我喜欢…”
　　前面走着的寒卿渊顿住脚步猛地转身，扫了眼喋喋不休的人，岑时有看到他眼里的凉意，不禁收住了话。
　　男人看向一旁的梁亦禾，“校庆的邀请函还有吗？”
　　“邀请函？卿渊哥你要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提起校庆，就算是作为“寒楚娱乐”的另一合伙人，往年这种活动他也是从来不参加的，但她多少是期待他能来看看的，“当然有，明天让人给你送过去，给你留哥好位置。”
　　寒卿渊点点头，不再多言。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半个小时后，他又遇见了寒栩，青年似乎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最后认命的摆弄起手机。他思考片刻，让司机在青年边上停下，拉下车窗，试探道，“在等车？”
　　寒栩弯下腰，看向后座，发现是晚会上的那个男人，不怪他过目不忘，这人存在感太高，有些诧异来人的搭话，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片不好打车，”寒卿渊随意道，交叉在身前泛白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我要去南区一趟，顺路吗？”
　　寒栩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点完才开始后悔。
　　男人笑了笑，“那正好，捎你一程。”说着打开后座车门，。
　　寒栩懵了懵，这自来熟是怎么回事？拒绝吗，人连车门都打开了，这一片又确实不好打车，不拒绝吧，他甚至连这人叫什么都不知道，就上了人家的车。
　　最终他长腿一跨，坐了进去。
　　“那多谢了。”寒栩抿了抿唇朝男人低声道，有什么好怕的，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矫情的。他安慰自己。
　　“嗯，”男人笑着应了声，“不用客气，也算是本家。”
　　“是吧。”寒栩没有太在意。
　　“家住南区哪儿？”寒卿渊问道，
　　“我在理工大学上学，住宿舍。”他想了想补充道，“不用到理工大，进了南区把我放下就好。”
　　“理工大的学生？”寒卿渊故作惊讶，“理工大是我母校。”
　　寒栩偏过头有些讶异地看向身边的人，笑了，“那真是巧了。”
　　寒卿渊偏过脸看向他，“大几了？”
　　“大四了。”
　　“你看着...小些，”寒卿渊笑了笑。
　　寒栩笑了笑，没有应声。
　　寒卿渊把他的笑意尽收眼底，“什么专业的？”
　　“计算机。”
　　“打算升学？”
　　寒栩点了点头。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在交谈，这话题过于生硬，寒卿渊思索再三道，“理工大人工智能方向A+级，感兴趣吗？”
　　寒栩有点懵，“挺好的...AI是理工大顶尖学科，几个博士生导师都是国内顶尖学者，能进这个学科的可不多。”他顿了顿，“不过我喜欢体系方面一点，可能没机会听上一节他们的课了。”
　　寒卿渊看着他的微垂的眉眼，“无妨，留校了多得是机会。”
　　寒栩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嗯。”
　　寒卿渊看着这人舒展开来的眉眼，心情不觉舒畅不少，“体系也不错，加了实验室吗？我记得林教授有个实验室，对本科生开放，了解过吗？”
　　寒栩点了点头道，“不过杨教授前两年就不再收研究生，现在只带着几个博士生，连带着实验室也不面向本科生了。”
　　寒卿渊，沉默半晌，微蹙起眉头，“那只剩简明学了。你跟着他？”
　　寒栩看向他，“是了，您认识简教授？”
　　寒卿渊眼眸沉了沉，“简明学大我两级，和他相处，如何？”
　　简明学这人，同他同窗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善茬，估计在他手底下也讨不着好，没想到转来转去，又是个老熟人。
　　寒栩转回脸，突然轻笑一声，“挺好。”
　　寒卿渊皱了皱眉头，想着简明学不是个好相与的，青年这么老实，在他手底下必然讨不着什么好。
　　或许......
　　两人一路上断断续续地聊着，等寒栩回过神，已经在理工大附近，他噔时有些不好意思。待到车在理工大门口停下，他转头向寒卿渊笑了笑，“今天多谢了，寒先生。”
　　寒卿渊挑了挑眉，不待他说话，寒栩又道，“本家。”
　　他笑了出来，“不用谢，寒先生。”
　　目送着寒栩转进校门，才让司机离开。
　　小朋友比想象中优秀又可爱很多。
　　寒栩刚进宿舍，杨玄就拿着手机嗷嗷地凑上来，告诉他在影大的内部论坛已经火了起来，他往常几乎不看论坛，后来因为他上了几次理工大内部论坛，偶也被迫看了一看，可出现在邻校还是影大的论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前几天你去幕云了？有人把你和你那两发小的照片发上去了，你们喝酒了？”杨玄点开图片递给他。
　　确实是那天，他和余嚣架着两个醉鬼的照片。
　　寒栩不以为意，“这有什么。”
　　杨玄摇了摇头，“你个直男当然不觉得有什么了，你仔细看看，坏就坏在拍摄角度，无论是你和于謇然还是梵音和另外那人，从图片看是不是太亲密了，尤其是梵音，像和那人接吻。”
　　寒栩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现在底下都骂疯了，何止啊，这条还上了娱乐新闻，标题和这名差不多。”
　　他翻到页面最顶端，“小鲜肉深夜买醉，和神秘友人当街热吻！”
　　“这还不算完，今天你和于謇然去影大了？下面还有爆图的，你两跳舞了？不少人说你俩搂搂抱抱，噢，人粉丝还说你不要脸揩偶像的油，也有说你是准艺人，蹭人偶像的热度，准备造势呢……”
　　他听着听着突然就气笑了，“有人信？”
　　“你还笑得出来，你那两发小的粉丝弄不好正全网扒你信息。”杨玄恨铁不成钢，“他们影大的三天两头上个热搜，何况于謇然和梵音这样的小明星？早就和你说平时注意点儿…”
　　寒栩笑了笑，不是很在意，他不是圈内人，不懂这些人无聊至极的意淫，本来就是空穴来风的事，当笑话听一听就罢了，有什么好较真的。
　　“少关注这有的没的，闲了不如改改你那论文，期刊被拒了？改改投个会议应该可以。”
　　“你个白眼狼，我这是为了谁？”杨玄一个抱枕丢过去，“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投一个中一个的，尽挖我痛处....”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想了想，他还是给于謇然打个电话的好，这大傻子和他不一样，他可以不在乎，于謇然不行。
　　结果那人一上来就急了，“阿栩，别看网上那些脑残的言论，都是胡说八道，别想太多，要是有人问你，实话实说就行，不理最好，我这边已经在处理了。你别生气，对不起，这些麻烦都不该是你的…”
　　“停停停。”寒栩打断他，“你当我闲呢，一天到晚生气？”
　　于謇然沉默了。
　　“这事儿你没有错，我也没有被连累，把事情解决好，你后头还要拍戏，别让这茬搅糊了。”
　　于謇然听着他的话，叹了一口气，“阿栩…”
　　“感动的话别说，”寒栩笑道，“滚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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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大的校庆很是隆重，毕竟是建校八十周年，比以往要盛大许多，这天寒栩和往常一样穿了件淡蓝色底，红蓝条纹拼接的不规则衬衫，右侧衣摆要短了一截，正好不用扎进腰间，配一条再简单不过的休闲裤，倒显得腿长无敌。
　　路过花店的时候，看见百合花开得极佳，便要了两束。
　　当杨玄见他抱着两束百合施施然走过来，也难怪回头率高，着实让人挪不开眼，不禁啧啧称叹，“系草，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吧。”
　　他看了眼时间，心下暗叹一声，不该在实验室待那么久，这个点晚会已然开始了，给于謇然和梵音发了条加油的短信，连忙赶了过去。
　　他到场的时候已经是第三个节目了，环视一圈不见于謇然的助理，这下好了，于謇然给他留的位置怕是找不到了。想着去后台找人，没走两步就被人拦下，只好在靠近出口的位置站着。
　　想来第十个节目是于謇然的节目，也不算太久，便心安理得的叉着腿倚着一旁的横杆，看起了节目。比较蠢的是手里两束百合花，着实碍手又碍眼，手累了不说还总有人瞥过来。到也不觉不自在，只是认真地看起了节目。
　　寒卿渊看见他的时候，就是这么个随意又懒散的样子。不断有人用或好奇或欣赏或倾慕的眼神看向抱着花的清俊青年，而当事人却似乎毫不在意，只沉浸在震天的音乐和斑斓的舞台表演里。寒卿渊毫不犹豫的起身，不顾身边人的追问，慢慢地走近他。
　　“寒先生？”直到寒卿渊走到他身边，他才注意到他，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您。”
　　男人一身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身材极佳，之前没有认真看过他的眉眼，才发现他五官深邃，眸色墨黑，是少见的挑不出毛病的英俊，不笑的时候却有些不怒自威的意味。
　　“恰巧受邀。”当然并不恰巧，事实上他没抱希望能寒栩能来，只是来碰碰运气。他看着寒栩的花笑了笑，“来看朋友？”
　　寒栩点点头。
　　“所以这是来晚了？”
　　“嗯，”寒栩有些不好意思，“他们给我留了位置，可惜也找不到了，就不该在学校墨迹…”
　　男人笑意更深，“我那儿有空位，要不要和我一起坐？”
　　寒栩本能地想要拒接，却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立马就后悔了，不禁暗骂寒栩你真是个麻烦精。
　　寒卿渊点点头，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花，“让我助理给你拿着，结束找我要。”
　　寒栩就这么看着他抱走自己的花，招来助理递过去，嘱咐了几句，也没想起来反对，随后还跟着他走到了第二排，甚至丝毫没有觉得不对。
　　走近一看，梁亦禾也在，身边一个陌生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莫名有种被审视的感觉，梁亦禾一见他就笑了，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降低音量欣然邀请道，“学弟呀，来，快坐这儿。”
　　没等他反应过来，寒卿渊已经越过他坐在梁亦禾身边，一伸手把他拉着坐在自己的右侧道，“你坐这。”
　　寒栩被摁在座位，探头对梁亦禾无声道了声“亦禾姐”，又把头凑到寒卿渊耳边，轻声说，“谢谢，寒先生。”
　　寒卿渊扫了眼他柔软的头发，微抿起唇线没有说话。
　　没多久梁亦禾戳了戳寒卿渊的胳膊，“你出去就是找他的？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还这么熟了？”
　　“还行。”寒卿渊没头没尾地答了一句。
　　梁亦禾看向他的侧脸，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