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四纪

8、初见是美丽的秋末

　　唐若在被苏松语言攻击后一直很气愤，对着甘舒和巧巧反复描述了不止一遍，甘舒在心里暗笑，苏松这个笨蛋，恐怕以后都别想唐若再对他有一丝感情了。唐若最恨的，就是被人用难听的字眼责骂。

　　天气逐渐转入秋末，校道上的枫叶逐渐转黄，黄槐也不开花了。
　　记得段意最喜欢校道两旁的黄槐，他说落花的时候，有风吹过，会很美，不比樱花差多少。当时唐若傻乎乎地笑，说那么以后我们家的院子里，要种好多好多黄槐。
　　段意笑着说，好啊。

　　然后唐若就眉头一皱，说不行，老师说黄槐长得很慢的。
　　段意勾了她下巴一下，说，傻瓜，不急啊，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一辈子的时间。

　　唐若回忆到这里，左心房一阵剧烈收缩，疼得弯腰蹲了下去。曾经以为真的可以一起一辈子的啊，那么相信会有以后，转瞬却成了最伤人的曾经了。
　　段意，段意，段意。
　　这个刻到了骨头里的名字，要如何磨灭，如何释怀呢？

　　甘舒看着在校道上蜷缩着的人，扯了扯弟弟的衣服，说看，那个就是和你说过的唐若。甘书笑笑，说我记得，那个骑坦克的女生嘛。
　　坦克？甘舒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弟弟是在说唐若火红的变速山地车，笑了，说唐若管她的车叫悍马。
　　我还汗血宝马呢，甘书受不了地翻白眼。

　　喂，唐若。
　　唐若抬起头，就看到了甘舒和一个和甘舒长的无比神似的男生。唐若勾起嘴角无比僵硬地笑了笑，说，女人，这是你弟？怎么没有以前帅了。
　　甘书笑了。

　　看到唐若一脸恍神，甘舒就知道她肯定又想起了段意的事了。这个女人就是喜欢折磨自己么？她叹了口气，伸手把唐若从地上拖起来，说，吃完饭就应该陪我去走走，窝着小心长肚腩啊。

　　恍神的瞬间，唐若已经被拉了起来，甘书说，你也喜欢板鞋？
　　唐若低头看到自己脚上的特步，笑了一下，没有多说，点了点头。在别人面前不能展示自己的低落啊，她直起腰，坏笑着看了看甘书的鞋子，伸脚踩了过去。
　　甘书一跳，闪开，夕阳的斜晖透过枫叶的缝隙照在唐若深褐色的头发上，跳跃成金色的光芒。

　　唐若，你的鞋子比我白，你说是我踩你一脚，你比较心疼，还是你踩我一脚，我比较心疼？
　　女生目瞪口呆，但还是再踩了一脚下去，然后跑开。

　　云彩聚拢在天边，追逐着最后一丝来自太阳的温暖。

　　晚自习的时候，甘书打电话到唐若的手机，刚打通就挂，一连打了好几个，每次唐若刚刚掏出手机的时候电话就挂断了。
　　滴的一声，甘书的短信到了，说哈哈哈哈，知道错了没有，看我折腾死你。
　　唐若勾起嘴角笑了，回复说小屁孩，你的号码被拉到了来电免打扰了，你就使劲折腾吧，反正闹不着我。

　　男生坐在教室里，看着手机直瞪眼。
　　她当自己是小孩子？不就比自己大一岁么。

　　下课的时候唐若又赖到了甘舒和巧巧的位置上，甘舒笑着递手机给唐若，屏幕上是甘书发过来的短信：姐，有人欺负你弟弟。
　　整个教室的人都能听到唐若肆无忌惮的大笑。苏松疑惑地回头，看到了女生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笑得前俯后仰。

　　大猩猩嗤之以鼻，做作。苏松看了一眼大猩猩，摇摇头。这个唐若，从来就不在乎自己的行为别人会怎么去评论的么。

　　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唐建功不悦地对唐若说，高三了怎么还拖拖拉拉的，快上去多看看书，每天一回来就睡觉，我是在养猪么？
　　唐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书包甩到背上，三步并作两步跑上自己的房间。

　　秋日的晚上天空很晴朗，星光不算耀眼，但是在路灯找不到的上空，还可以看到点点星光。女生倚在窗边，伸出手点着星星。一，二，三，四，五，六。

　　不够九颗。黯然低头，很久没有见到段意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个学校。段意的手机停机了，□□也从来不上了，要怎么找他呢？
　　手机响起诺基亚经典的来电铃声，欣喜地跑过去，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甘书。

　　喂，小屁孩啊？
　　电话的那端沉默了一下，然后听到男生的声音，哦，老妖婆么？

　　小屁孩，姐姐我心情郁闷，不如你来说个笑话好了？
　　你干嘛不说啊？

　　好啊，我说就我说。有个小孩问他的爸爸，说爸爸，我是从哪里来的啊？爸爸说，是从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啊。
　　小孩子又问，那我是怎么进到妈妈肚子里的啊？
　　爸爸沉默了一下，觉得有点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支支吾吾了半天。然后听到小孩子说，哼，不知道就不知道，别装一副你什么都懂得样子。

　　甘书没想到唐若会和他说这种稍稍带点黄的笑话，惊讶之余也有些开心，唐若是快成年的人了，没理由会不知道这些事，她能这样和自己说而不是装什么都不懂，还算是个直率的人吧。

　　-----------------------------两个人聊了一个晚上-------------------------------

　　下午放学的时候甘舒叫住唐若。女人，等下还一起吃饭么？
　　一起啊，怎么了？睡眼惺忪的唐若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朦胧中回了一句。
　　没什么啊，我弟说要一起去。
　　哦。

　　过了一会，女生大叫：什么？！你弟也一起！
　　这有什么啊，你们又不是不认识。
　　那你男人去不去？
　　甘舒看了一眼讲台上正在整理明天班会内容的男生，笑了，说，应该去吧。

　　甘书看着那个女生埋头风卷残云般解决掉一半的晚饭后说，你就这样浪费食物？唐若擦擦嘴巴不予理睬，甘舒笑着说，这女人胃不好，不能吃太撑呢。
　　张一甫不动声色地从甘舒的盘子里夹走了最后一颗鱼丸，甘舒瞪大了眼睛，果断地从弟弟那里夹走一颗，甘书斜眼看了看正在擦嘴的唐若，直接搬走她动都没动过的所有鱼丸。

　　唐若把纸巾从嘴边移开，说，强盗！
　　男生不为所动，一口就吞掉一个。
　　土匪！
　　再吞一个。
　　吃白食的周扒皮！
　　一连吃掉两个，回头对女生说，你听谁说的周扒皮吃白食？
　　巴依老爷！
　　我吃的是鱼丸，不是蜂蜜和馕。再说了，你有小胡子么？你是阿凡提么？看你的智商，也不像有阿凡提的样子啊！

　　只听到一声惨叫，唐若满意地收回了自己的脚。

　　晚饭后甘舒要去球场打排球，张一甫就先回宿舍洗澡。甘书陪着唐若坐在球场边，周白出现的时候唐若一声欢呼跑了过去：白白！
　　花痴。甘书白了她一眼，纹丝不动地坐在场边。
　　周白跳起来杀球，不偏不倚砸到唐若脑门上。唐若眼前一花，一屁股坐在地上，血管里的血一阵阵地拍打着太阳穴，疼得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甘舒赶紧跑过来，问，没事吧？唐若摇摇头想站起来，但是才支起身子，就觉得眼前一片明亮的空白，整个人狠狠摔倒在地上。
　　周白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起唐若，摇了摇，问没事吧？一连问了好几遍都没有回答，抬头说，不会昏过去了吧？就看到甘书一把拉起唐若，背起来就往校医室跑。

　　唐若醒的时候就看到甘舒姐弟俩坐在自己旁边，嘿嘿笑了一下，感觉头像被上了紧箍咒一样，说，我怎么了？
　　甘书站起身来，说，居然有人发烧到39.7°还到处乱跑，你算是天才了。
　　嘿嘿，谢谢夸奖。就看到女生一巴掌拍过来，停在脑门前，说，你个死女人，真是被你吓死了。

　　正说着话，看到苏松跟在周白身后走了进来，唐若想都没想就抓住甘书的手往他身上一靠，闭上眼睛就是天黑，什么都没看见。
　　甘书楞了一下，伸出另外一只手扶着唐若的背，和姐姐换了个眼色。

　　苏松看到因为发烧而整个人红通通的唐若，心底一揪，这个人，怎么说生病就生病了，昨晚不是还笑得那么灿烂么？看到甘书和唐若两个人紧紧牵着的手的时候，怒火从脚底升起。上前不由分说拉开甘书扶着唐若的手，唐若毫无准备地“咚”一下往后摔去。苏松赶紧把摔得七荤八素的唐若扶起来，被她摔开手，就听到她破口大骂。

　　苏松，我没怎么得罪你吧？你至于这么整我嘛你？你要骂我也让你骂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要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是吧？那我唐若升官发财满师生子成亲满月关你鸟事啊！
　　甘书咳了一下，说唐若你先生子后成亲的吗？

　　女生愣了一下说，哦，再一遍。
　　苏松，我他妈哪里得罪你了？你至于这么整我嘛你？你要骂我也让你骂了，你还想要怎样啊？你要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是吧？那我唐若升官发财满师成亲生子满月关你鸟事啊？

　　唐若，怎么好像和前面的不太一样啊？甘书不露痕迹地从苏松手里接过唐若，说。
　　哎呀我管他一样不一样。苏松你赶紧给我滚，我看见你我就高烧不退。唐若夸张地一翻白眼，甩开甘书扶着的手，吧唧一声倒到了甘舒怀里，蹭了蹭脑袋之后把脸埋进去，头都不肯多抬一下。

　　上次骂你的事，我知道是我搞错了，我错怪了你了。
　　甘舒怀里传来女生闷声闷气的嗓音：谁敢说您错啊，我昏过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周白看了看欲言又止的苏松，说我们先回去吧，让她好好休息休息，你也别吵她了。苏松还想多说点什么，甘舒一眼横过去，就怏怏地低下了头。

　　甘舒低头看了看使劲往自己怀里缩的女生，叹了口气。

　　唐若在甘舒怀里睡着了，甘舒轻轻把她移回病床上，抬头对弟弟说，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男生笑笑，说，应该不会吧。

作者有话说

　　好戏开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