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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尴尬的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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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退路的孤注一掷是搏命豪赌。
那么有退路的孤注一掷又是什么?
该如何证明所谓的退路不是绝路?
人生很多时候就像一场接一场的赌局,每个人都在赌,或主动或被动的赌,但最终会赢的却只有那些出千的人。
而既可悲又可怕的是,有些人出千的技术过于高超,旁人根本看不出来他们做了什么。有些人出千的手法过于高端,即便旁人隐约发觉了不妥之处,也没有办法翻盘。
似圣灵的恩慈。似魔鬼的蛊惑。从未被谁催促胁迫过,亦从未与谁约定交易过。看似具备自主选择权利的人们做出了唯一能做的选择。
虽然就算他们这时再拒绝做出选择,也改不了已成既定事实的结局了。
“那么,现在轮到我了。”津岛修治斜坐于床沿,凝望着不远处信号不良般开始闪烁的光屏。
要怎么选呢?
选择冷眼旁观,选择拖延时间,看看世界彻底泯灭之后,费奥多尔陷入时空洪流的那一瞬间会不会被逼到拿出底牌吗?
根本没得选。
卷发青年从虚空中拖出了联系人的菜单,瞟了一眼渐渐变灰,即将锁定的进度条,毫不犹豫的点了召回。
悬于半空的光屏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
果不其然的,直到世界崩灭到连外壳都碎裂开来,威胁即将降临之际,光屏里的费奥多尔也没有做出任何超越能力范围的举动。
他只是聚拢、压缩好了全部的光点,尽数纳入自己体内,便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像是将自身的生死完全寄托于他人的一念之差。
有多少人能够回避得了这等场景给人带来的满足感和自我膨胀?
“你给我清醒一点呀,费佳。”津岛修治状似痛心疾首的捂着胸口道:“你现在可没有能把别人吓得不敢碰你的罪与罚。”
虽然令人产生过度的傲慢是最容易掌控对方的模式,但作出这种容易勾起他人内心深处邪念的心理干涉,万一翻车了怎么办?
“啊咧?怎么回事?”卷发青年怔了一下,疑惑道:“这种说法和想法,还有这种隐隐约约的自然感。”
稍微有点奇怪,像是费奥多尔做过类似于用罪与罚未知的即死能力恐吓过他人不要染指他的事一样。
他会做这种虚张声势一样的事吗?他只会把碍事者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让对方为自身的罪孽忏悔。
大概是因为召唤者某一瞬间的走神导致了落点设定错误,徒一切换地图便踩到什么东西的费奥多尔顿时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的踉跄前扑。
而被踩住一只脚,本就不易躲闪的津岛修治在看到对方身上接连闪过的雪花噪点和错频般的波纹后,哪还有心思设法回避即将来临的碰撞和肢体接触?
他以堪称迅捷的速度略侧了一下身体,抬起左臂捞住对方的腰身,卸了大半撞击力的同时将二级权限拍了过去,才仰躺在欧式风格的立柱雕花木床上,深陷在柔软的被褥里。
费奥多尔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整个人却像是某种精准的机械一般,分毫不差的将右手前探按住津岛修治的肩膀,将左手前扣握住对方伸过来的右手。
他顺着对方揽住自己的手臂,反方向的歪了一下身子,颈项大幅度侧弯,面孔朝着自己的左肩,佝偻着枕在了对方左肩头。
接收到二级权限的瞬间,费奥多尔立刻便将存储在体内的能量循序渐进的解析而出,顺着十指交扣的那只手传递给了对方。
津岛修治双目圆瞪,语气惊异:“费佳费佳,你就这么直接把我当充电口用了?你也不怕自己猜错了么?”
离得太近,淡淡的雪松气息缭绕于鼻端,俄罗斯人对于男性来说过长的发丝也扫到了他皮肉细嫩的颈侧,卷发青年不适应的侧仰了一下头,心道:绷带应该多缠几圈,多往上缠一点的。
然而糟糕这种事,总是不懂得适可而止的。
一边传输着通用的世界本源能量,一边梳理自身错乱数据的费奥多尔显然陷入了某种连他都忍耐不了的极致的痛苦之中,周身不由自主的痉挛抽搐,蜷缩舒展着。
津岛修治硬撑着挨了一小会,不由得耳根微微发热了起来。
但他的面上却是一片死灰之色,毫不掩饰不满情绪的诘问道:“陀思妥耶夫斯基,你是魔鬼吗?”
好歹都是身体健全的成年人,就算心理上再怎么不情愿,再怎么反感,也不至于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就尴尬了。
即使是自觉没什么羞耻心和下限可言的津岛修治也觉得有那么一点羞耻尴尬。
可掀开对方显然是不可能的。接触度过低,打乱了传输频率都很容易造成事故,具体会严重到什么程度谁也不清楚。
试图协助对方也是不可能的。若是被怀疑在趁机侵蚀对方的核心数据,费奥多尔大概会拽着他一起表演自体双人烟花。
这样想想其实还有点期待呢。
津岛修治强行按捺下跃跃欲试,假笑道:“这个分量,轻的像小姑娘一样,以你的身高来说也太夸张了吧?”
他顿了顿,又道:“之前就想问了,你怎么长高了?”
容貌,发色,瞳色的偏差度与他记忆里,以及影像资料中的偏差不足5%,明显并不是换了一身壳子,脱离了原型的问题。
“这个时候还不忘套话,您的执念未免也太深了。”费奥多尔一个音节一个停顿,即使咬字艰难依旧吐字清晰,语气轻缓地道。
津岛修治不置可否的笑了一声,语气爽朗轻快的道:“估计还有多久能停止?我有点饿了呢。再饿下去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或许是状态不佳,或许是因为对这一方面不够敏感,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自己被暗示了什么的费奥多尔脱口而出道:“您在开什么玩笑?”
一个非典型的回避型人格障碍,连与他人普通相处,正常交往都做不到,怎么可能主动与谁建立亲密关系?
还是津岛修治突发性的精神病发作了,忽然想试试走肾不走心的限制级剧本?
费奥多尔不确定面前这只屑宰究竟能屑到什么程度,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需要这么慌乱吗?”津岛修治语气轻浮的评价道:“这也太假了吧,你的表演老师会哭晕过去的。”
费奥多尔静默了几秒,语气诚恳的道:“我可以的,如果对象是您的话。虽然没有经验,但我愿意努力学习。”
不像是饱含情感,倒像是忍辱负重,还是貌似会进入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角色的那种忍辱负重。
津岛修治打了个哆嗦,嗤笑道:“你成功恶心到我了。”
感觉自己试探出了什么问题的费奥多尔闭口不言。
知晓自己什么都没试探出来的津岛修治悄悄叹气。
为了不滑向更加尴尬的处境,他只能没话找话:“是香水吗?”
费奥多尔当然清楚他在尝试转移注意力,可是这种讨论别人身上味道的行为难道就不暧昧吗?
他轻轻地吁出了一口气,不急不缓地道:“是的,您无意间将它恒定在了我的身上。”
津岛修治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了,要是这时候再夸对方身上的味道好闻,那跟调戏也没什么区别了。
可是刻意回避进行了一半的话题,不是更奇怪了吗?
“津岛君,我好多了。”费奥多尔一如既往的语气沉静:“您可以扶我起来吗?”
“太好了,终于得救了。”津岛修治不只无意隐瞒,还夸大了自己的情绪,如蒙大赦般的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他半托半揽着外表已然恢复正常,身躯依然微微颤抖的费奥多尔,将其平放在被褥里。
与人交握的手仍然十指交缠着,却并非亲密无间,只为防止脱落。
快充转为了涓流,安全系数上升了不少。
费奥多尔眨眨眼,神色懵懂的望着侧躺在一旁的津岛修治:“您不尴尬了吗?身心一样敏感的津岛君。”
“出去玩了一圈,变得更调皮了是么?”津岛修治展颜笑道:“给你看个视频吧。”
他随手从半空中拽出一道光屏,在费奥多尔意味深长的目光下调出了一段影像。
试图用眼神调侃对方耐性差,装什么都装不了多长时间的俄罗斯人抬眸看向光屏,瞬间受到了猛烈的暴击。
白衣白裤的青年坐在临近落地窗的三角钢琴前,纵情的舞动着手指,神圣庄严的弥撒曲流泻而出。
在他的左前方,眼角印花的少女一动不动的端坐着,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眸却始终锁在钢琴附近,隐隐散发着某种近乎绝望的渴望。
在他的左后方,一扇小型卡车都能自由出入的大门洞开着,六名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分列两排,昂首挺胸的背负着双手站在门口。
在他的正后方,一手显像屏,一手遥控器的高挑女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显像屏,神色凝重,态度认真。
在他的右前方,落地窗外的天地万物正如同饼干一样微不可察的掉落着碎屑,莫名的壮丽感油然而生。
沉浸于音乐世界里的白衣青年高高地仰起头颅,颈项修长洁白如天鹅之颈。
他顶着似悲悯似忧愁的神色,重重地砸下了最后一个音符。
余音浩荡。
面覆绷带,身高二米以上的黑衣人拖着一名昏迷不醒的青年走了进来,丢垃圾一样把他扔在了地上。
紧随其后进屋的是十来个女人,她们宛如复制粘贴一样,有着相同的身高体态,粉红色的长发,古铜色的皮肤,脸上戴着遮住上半张脸,连眼睛都未露出的半脸面罩。
“嘘。”白衣青年竖起右手的食指,抵在唇瓣前,左手则在被发丝遮住的左耳处轻点了一下。
顿时间,所有人一动不动,整间房内再无一丝不该有的声响。
“在弹钢琴。”白衣青年不急不缓地道,随手按了几个音符。
他身后的高挑女人依照音符所代表的数字顺序接连按下了遥控器。
费奥多尔:“……”第三视角是这种效果吗?
自以为朴素无华的俄罗斯人对此等中二病氛围十足的真人影片有些接受不良。
那边还没播完,津岛修治又从半空中扯出一道光屏。
“您懒得再装作权限有限的样子了吗?管理员先生。”费奥多尔试图挽救自己摇摇欲坠的自我认知。
“魔人,费奥多尔。”津岛修治斜睨了他一眼,笑着说:“谨以死亡施以救赎。”
“不是救赎,我救不了任何人。”毒杀美貌萝莉的费奥多尔直视着自身的毒杀过程,毫无动摇:“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
“您该不会是想指责我吧?”他不甚在意的问了一句。
“费佳。”津岛修治亲昵的唤了一声,撒娇似的说道:“我想看他们那部动漫,权限都给你了,你快点上传给我嘛。”
“好多剧情我都没看懂,你快把设定补给我啊。”他一脸祈盼的望着费奥多尔,鸢色的眼眸明亮而柔软。
费奥多尔面无表情:“本子看吗?”
“什么本子?”津岛修治好奇道。
费奥多尔勾唇浅笑:“您的本子。”
“我才没有呢。”津岛修治佯作忿忿:“那不是我。”
费奥多尔笑而不语。
是不是重要吗?
是不是都不能改变横滨开锁王的百搭能力。
津岛修治神色一敛,面无表情:“你的if线不想要了?”
“……”费奥多尔默默用光秃的指甲抠了抠他的手背。
“完全不疼哦。”津岛修治失笑道:“该不会是在撒娇吧?”
费奥多尔无辜的望着他:“没力气。”
作者有话要说: 修治猫猫经过将近一个月的24小时直播,更上头了,目前的感情状态是回避又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