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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环环相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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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中亮起了纯白而明净的光芒,从细小到盛大,直至铺天盖地,犹如神迹降世。
浩瀚的光芒中,洁白的羽翼半舒半拢,簌簌轻颤,撒下宛如火焰编织而成的羽毛。
“天使。”半梦半醒之间,费奥多尔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妄图触碰那份神赐的荣光。
但他着实体力不支,仅用指尖拂过那些遥不可及的温暖,便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不可直视的光芒悄然消散,白兰看着轻抚过自己的翅膀和手背之后便失去意识的俄罗斯人,紫水晶般的瞳仁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费奥多尔睡得头昏脑涨,并且罕有的做了一场梦。
梦里,身形模糊的青年将便利店的半价抹茶蛋糕扔在了显示屏和键盘之间,语气轻浮的说:“清洁剂蛋糕分你一半,不用太感激我哦,即将猝死的费奥多尔君。”
蹲坐在电脑椅上的孱弱少年开口说道:“您为什么又把抹茶口味的东西丢给我?那么讨厌的话,干脆就不要买了。”
“daz…”含糊不清的罗马音蕴在唇齿间,未曾吐露便已化作云烟。
俄罗斯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挺身坐起,右手的中指和拇指分按别压在自己两侧的太阳穴上,画着圈揉了几下。
他在三秒之内将略显紊乱的呼吸平复至规律自然的节奏,遮住上半张脸的右手也放了下去。
“您好。”乌发垂颈的青年微微侧过头,语气沉然的对着淡蓝色长发逶迤至小腿处的美貌萝莉这样说道。
他像是没有看到对方只披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外套,扣子都没有系一颗。也像是没看到对方此时鸭子坐的姿势露出了多少需要打上圣光的部位。
“白兰。”长发萝莉娇呼了一声,身手矫捷的翻下了床,窜出了门:“白兰,铃兰完成看护的任务啦,铃兰要奖励喵~”
呼喊的声音由近至远,其中还混杂着踩踏楼梯的清脆声响。
费奥多尔微微仰头,将衬衫的扣子一直系到了最顶端:“节省麻烦是必要的。”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守在光屏那边的津岛修治很清楚他并不是表达欲那么旺盛的人。
“嘛。”卷发青年趴在榻榻米上,哼哼唧唧的说:“嗯嗯~费佳是说犬科比猫科更省心对吧?”
他笑了笑,用脸颊蹭蹭枕头:“那么,工作犬,家犬,野犬,家猫,野猫,你更偏爱哪种呢?”
是工作犬和野猫。无需费奥多尔亲口作出回答,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多么可悲,人们总是弄不明白亲近之人的所想所需,却对敌人的一切了如指掌。
费奥多尔意味不明的笑了几声,笑声极具磁性,直叫人脊背酥麻。
他看向踱步而入的青年,不急不缓:“直率是全麦吐司,委婉是慕斯蛋糕,您准备配上什么样的饮品呢?”
“哈?”披着青绿色长卷发的青年怔然的眨了眨眼,眼皮上浓重的孔雀绿眼影十分显眼。
费奥多尔凝望着浓妆艳抹的长发青年,语气温和:“跟我说点什么吧,先生。您的表情告诉我,您已经打好了腹稿。”
桔梗:“……”白兰大人拯救了险些死于内脏衰竭的你,你要怀抱着感恩之心,竭尽所能的报答白兰大人。
不知道因为什么。这样无论怎么想,怎么看都合情合理的话语,对着这个男人,他莫名的就说不出口了。
津岛修治抬眸看向光屏,笑着说:“心虚了是么?埃及艳后。”
哪怕感觉不到,分析不了,人类本能中的辨别能力却不会凭空消失。
显而易见,白兰考虑的一直都是他能从世界得到什么。
可费奥多尔一直考虑的却是他应该为了世界做些什么。
虽然他做得不一定是正确的。但那份并非为了自身得失而行动的意志,从未有过一丝动摇,更从未有过半分虚假。
仰仗着虚假信仰而生的人,面对这样的费奥多尔又怎么可能不感到心虚呢?
并不清楚自己心理状态的桔梗,内心深处天人交战了一会,刚下定决心,又被打乱了。
“呜哇,呜呜呜~”铃兰哭着跑了进来,扑到了他的身上,揪着他的衣摆抽抽搭搭:“白兰凶铃兰,白兰不喜欢铃兰啦,呜呜呜~”
桔梗怔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犹疑不决的向着门外看过去,心已经飞走了,人却走不开。
费奥多尔赤着脚,走过铺满地毯的房间和走廊,双手按着护栏垂下眼眸。
独自坐在大厅里的白兰仰头看向他,沉默相望了几秒后,忽然冲他招了招手。
“……”费奥多尔冷漠的转身回房,恰好听到铃兰口齿清晰的叙述道:“刚才那个什么罗泰向白兰报告,梅洛尼基地在3个小时前不明原因的炸毁了三分之一,搜救后发觉第2部队的队长下落不明,疑似尸骨无存喵~”
“呐,白兰大人似乎对第2部队的队长很有好感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海藻头少年用糅杂了许多负面情绪的诡异语气道:“好几次都有夸奖他。我记得,他好像叫正尼还是正一来着?”
他低垂着头,长发覆面,畏畏缩缩的坐在半敞开的衣柜里,怀里抱着一个残破的兔子玩偶,碎碎念道:“呐,他是死了吗?死了吗,死了吗……”
“怎么过了3个小时才报告?”桔梗立刻抓住了重点,皱着眉头问道:“是中途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有人拦截了通讯。”
“大晚上的,谁乐意值班?一时没注意有什么奇怪的?”顶着一头红发的男人坐在窗台上,满脸的不耐烦:“比起那个,还不如仔细查查是不是有人偷袭。”
他偏头看向窗外,表情颓丧,有气无力:“我倒是希望这不是什么意外事故,不然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的月色。”
费奥多尔扫视了一圈满屋子的陌生人,悄无声息地关了门,修改了门口的电子锁。
也不知是不是存在感太低了,全程屋里的人都没有注意过他的举动。
俄罗斯人默默地转过身,神色无辜的对着唯一的目击者眨了眨眼睛。
“你说吧,小谢苗,想让我怎么做?”白兰不自觉的卷起唇角,笑着说:“别总让我猜来猜去的。”
他站在楼梯口,手扶着金属质地的纯白楼梯扶手:“现在的话,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的哟。”
费奥多尔思索了一瞬,摇摇头:“没什么好说的,我不需要您做任何事。”
尤其是把别人反锁在屋里这种事,一个人做还可以,两个人做就幼稚了。
“倒是您。”他神色自若的凝望着白兰,歪头道:“不需要我负责吗?”
白兰温和的凝望着他,微笑道:“跟你有关系吗?”
费奥多尔回以微笑,淡淡道:“可以有,也可以没有,端看您需不需要。”
不管怎么说,直接致使白兰丢失了上一个联络器,令白兰忙于无关紧要的事,无暇顾及公务,又忘了揣上新的联络器的人确实是他没错了。
白兰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轻声道:“说点别的事不好吗?我又没说你是故意的。”
就算想故意也是不可能的吧?他可不信谁有那种能够算计出别人每一个举动的能力,无论有多聪明都不可能,毕竟人类又不是什么没有突发性情绪和冲动的机器人。
换而言之,别人怎样都无所谓,起码他决定为对方治疗伤势的行为是极其冲动的,被某种突发性情绪影响的结果。
而且在事件发展过程中,哪怕只有一个念头不对,都会造成不同的后果。
例如在实验室里加个栩栩如生的标本,添个用处不大的实验体之类的。
何况梅洛尼基地爆炸,某个人去向不明这件事,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这样具有深刻内情的事,参与率过低,情报量不足的人,怎么可能牵扯得进去?
“嗯?”费奥多尔好似抿了一下嘴唇,神色懵懂:“可是您的情绪不太对。”
“是不太对哦。”白兰点头承认了,柔声细语道:“不过不是因为你,不要乱想了好吗?”
费奥多尔静默了几秒,淡淡道:“那位入江正一先生,是您的暗恋对象?”
偷偷存了好几千张对方的照片,从小到大的都有,还有监视器偷拍的影像。不是暗恋又能是什么?
“不是哦。”白兰上前几步,半倚在冷白色的护栏上:“只是一个可能会成为朋友,却没能成为朋友的人。”
他半弯着眼眸,笑着说:“他逃走了,带着我存放在他那里的东西。我很期待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呢。”
“这是什么电影剧情?”费奥多尔神情微妙了一瞬:“BOSS先生,您的女秘书呢?”
“女秘书?小谢苗指的该不会是骸君吧?”白兰一说完就笑得直不起腰了。
“这种泄愤方式,你是小孩子吗?”他拍打着护栏,摇摇晃晃的徘徊在坠落的边缘。
费奥多尔却是毫无反应。他梦游般的半靠在墙壁上,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好似一具死气沉沉的人偶。
白兰笑够了,甜腻腻的问道:“小谢苗对小正完全没有兴趣呢。”
明明那是亲手把他送来十年后的人,白兰可不信他发觉不到。
“您又绕回来了。”费奥多尔一顿一顿的滑坐于地,姿态间透着瘆人的僵硬感。
他双手环膝,蜷缩成一大团,怔怔道:“我记恨他,我要炸死他。您满意了吗?”
“生气了?”白兰诧异了一下,语带担忧的迈步走向他,半蹲而下,探出手去触碰他的额头。
“看不出来呢。”滚烫的温度传递到掌心,意大利人有些讶异的打量着面色苍白,气息平稳的费奥多尔:“你都快熟了。”
“撒点黑胡椒。”俄罗斯人迷迷瞪瞪的说,头一歪,枕着自己的胳膊晕了过去。
看着光屏里孱弱的费奥多尔,津岛修治感情充沛的配上了旁白:“于是,伤势未愈的公主殿下顺理成章的退出了不属于他的舞台,在帷幕之后欣赏着提线木偶们的拙劣表演,直到终局的降临。”
“好想你,一直想见你,一直。”掌机里传出少女哽咽颤抖的声音:“但这样是不对的,众二君,我们已经不能再见面了。”
沉迷于三流恋爱攻略游戏的费奥多尔岔着腿坐在沙发上,长睫低垂,浓紫色的眼眸中泛着专注的光芒。
坐在他怀里的蓝发萝莉抱着一袋开了封的大包薯片,一边咔哧咔哧的吃着,一边探头探脑道:“谢苗是在收集男主的各种死法吗?”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物体被撕裂的声响便从掌机中传了出来。
连续不断的撕裂声效中,故意做出打晃效果的图画背景中,屏幕中画风清丽的少女手握着三德刀,不停的向着屏幕外的方向发动攻击,鲜血迸发的特效渐渐糊上了屏幕。
“为什么?为什么?”少女癫狂而绝望的声音徐徐传出掌机:“我爱你啊,众二君,我比真由理更爱你啊。明明已经接受这样凄凉的结局了,就算未婚先孕也没有关系,可你为什么还要为了她来伤害我?呐,众二君。”
BE029,已收录。
未婚先孕是不对的!怎么可能放着不管?
费奥多尔急喘了一声,反手将掌机倒扣在了沙发上,阖目后仰,一副无法面对现实的消沉模样。
铃兰看了他一会,鼓起腮帮子,拽着他的手臂,把他都手掌往自己的发顶按:“头发,你喜欢的不是吗?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勉强就让你摸摸吧~喵~”
与此同时,密鲁菲奥雷总部大楼,鲜少开启的总指挥室里,即将打出HE结局的白兰哼着歌,堆砌着棉花糖城堡。
他睨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少女,软声道:“开不开心呀?小尤尼。”
眼角印花的纤弱少女静静地坐在长条沙发的一端,目光空洞,无悲无喜。
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迟缓而顺从的道:“白兰开心,尤尼就开心。”
少女左前方的显示屏中,红发男人揪起昏迷不醒的棕发少年,扯开了衣领。白大褂白口罩的男人手捏着注射器,刺向了棕发少年的颈侧。
少女右前方的显示屏中,周深肌肉线条流畅饱满,双手骨节粗大的银发少年浸泡在装满绿色液体的透明玻璃罐子里,无知无觉的沉睡着。
这是入江正一连同着存放十年后彭格列成员的身体存放装置一起人间蒸发的第十四天。
白兰试图搜查过他的踪迹,未果。
于是,手里握着十年前的彭格列晴守笹川了平,十年后彭格列首领的未婚妻笹川京子的白兰便将前者目前的处境透露给了彭格列。
目前依旧在跟密鲁菲奥雷打着游击战的巴利安完全不予理会,但从十年前而来的年轻的彭格列十代目和他都守护者们却做不到置之不理。
可惜,现实从来不是结局美满的童话故事。
所谓真挚的情谊,很多时候只是取死的道路。
“小尤尼,来,啊~”白兰语气甜蜜的说着,挪到了少女的身边。
尤尼乖巧地启开粉嫩的唇瓣,吃下了棉花糖。
“好孩子。”白兰赞了一句,拍了拍她的大帽子,笑着问道:“现在,彭格列的云和雾在哪里呢?”
“在……”尤尼卡壳似的停顿了好几秒,继续道:“在一起。”
白兰:“……”在一起?
若六道骸的本体还被关复仇者监狱里,这个在一起便是指定范围了。
但不凑巧的是,入江正一消失的同一天,也就是六道骸杀出咖啡厅的那一天的上午,他的本体就已经离开复仇者监狱了。
这样一名顶尖的幻术师若是有意隐藏踪迹,躲避起来,十年八年抓不到人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没关系,笹川了平能吊得泽田纲吉和他那几个守护者自投罗网。
泽田纲吉和云雀恭弥的那些手下,自然也能吊得云雀恭弥自投罗网。
至于六道骸?戴着彭格列指环的库洛姆·骷髅已经被抓住了,随便他来不来救人。
比起那些无关紧要的,白兰还是更想知道入江正一到底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很清晰了吧?下章收尾,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