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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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只觉头疼欲裂，醒来时心里酸胀的不是个滋味。恍惚间身上还有隐隐灼痛之感，又觉得只是一场令人心碎万分的噩梦。
她躺在床上之后呆呆地望着这座宫殿，放眼望去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温润椒泥为墙，血色翡翠串成珠帘，各色古玩搁置架上。这不是别处，是她生活了六年的凤栖宫寝殿。
她，怎么会在这里？火势如此之大，她不可能被救出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望舒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平复下心绪。
守着的宫人瞧见望舒醒来，忙道，“娘娘醒了，娘娘醒了。快去禀告陛下。”
她抬手揉了下额头，声音嘶哑地询问宫人发生了何事。正巧，灵犀端着温好的药进来，她笑道，“娘娘醒了，您可觉得哪里不舒服，太医还在殿外候着呢。”
望舒从前只觉得她细致妥帖，稳重忠心。如今看来只觉面目可憎，是她背主求荣，暗中下药！让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虚弱，她的二殿下早产虚弱，出生不到三日就没了气息。
灵犀将青瓷碗中的药端出，方对望舒道，“恭喜娘娘，娘娘方才体力不支晕厥，太医来看说是娘娘已有快两月的身孕。恭喜娘娘又怀小殿下了。这是太医开的安胎药，让娘娘醒来时服下的。”
这是萧望舒万万没有想到的，自己醒来时会出现在小儿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幼时，她也顽皮爱读些鬼怪杂谈之书，也听过些怪力乱神之语。记得服侍祖母的老嬷嬷曾言乡野也有过借尸还魂之事。可玄之又玄之事岂可当真无非传说故事罢了。今日她自己经历了一遭方觉得世间未知之事尚存许多。
灵犀见她不语，还以为仍有不适，又唤了声娘娘。
望舒转过神来，对灵犀淡淡的吩咐道：“先放下吧，本宫现在不想喝。”
灵犀仍端着碗劝道，“娘娘，药凉了就不好了。您为了小殿下……”
望舒看见她这副样子就生气，一直以来就是这副模样骗的自己全心全意信她。
她挥手打翻药碗怒斥道，“本宫说不喝，听不懂吗！”
灵犀不知一贯温婉的皇后娘娘今日怎么了，如此疾言厉色。吓得伏地告罪，“奴婢该死，求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望舒的手紧紧扣住拔步床边，拼命忍住怒火，“你下去吧。本宫想自己静静。”
灵犀也不敢多说什么，磕了头忙退下了。就在这时外面宫人通传，陛下驾到。
萧望舒猛地抬头望着寝殿的门，抹了把眼中的水汽，深吸两口气，起身整理了身上的皇后常服，准备去迎接齐曜。
只见齐曜身着玄色烫金蟒袍，九爪蟠龙用金丝银线细密的勾勒在衣摆上，发上束着的皇帝朝冠昭告着他的身份。这就是大齐当今天子齐曜，她的夫君！
“臣妾见过陛下。”望舒的礼还未见完便被齐曜快前扶住。
齐曜笑笑，“又没有外人，陶陶不必多礼。”
望舒看着眼前这个笑唤着她小名的夫君，也是日后斩杀她父母亲族的仇人，焉能不恨？
“陛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望舒强撑着笑意问道。
齐曜也只当做她是累了，扶她坐下，兴奋的将手放在望舒的小腹上，“太医来报，咱们又有了孩儿。陶陶，朕谢谢你。”
提起孩子，望舒心中悲凉，她的孩儿已经没了一个。这个孩子绝对不能有事。她眼中含泪，齐曜却以为她是想起了早逝的旸儿。
大婚次年，望舒就生下来嫡长子。先帝与尚为太子的齐曜都很是高兴，先帝亲自赐名为暘，取日出之意，对孩子寄予厚望。可暘儿与望舒的缘分终究不够，精心照料呵护也只长到了三岁。
“陶陶，这是高兴事不能哭。就是暘儿也希望母后能够高兴。”
齐曜的话更让望舒泪如雨下，良久她才止住了眼泪。
“陛下恕罪，臣妾失态了。臣妾一定好好保护这个孩子。”
“是，咱们的孩子一定平安无事。”
望舒靠齐曜肩上，努力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恨意，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要了这狗皇帝的命。
近来齐曜忙着改革吏治，国事繁忙。他没有在凤栖宫呆很久，陪望舒用了些点心就回龙乾宫了。
望舒看着齐曜离开，嘴角勾起冷笑。齐曜，现在你还不能有事，你得好好的活到我儿子出世才行。
望舒自己坐在殿中思索了良久，萧家之祸并非一日酿成，齐曜可以一同拿下父亲，哥哥还有为官一方的叔叔绝非偶然。萧家传承百年，哥哥三十万大军镇守北境，想要一举攻破此等钟食鼎鸣之家。齐曜定布下了一盘大棋，此时估计已经着手了吧。
思及此处，已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眼下孩儿已经两月，待十月临盆之际，堪堪数月。这次，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她起身遣人去萧相府上宣母亲入宫。现下太后在宫外礼佛，她想做什么倒方便得很。灵犀服侍她多年却卖主求荣，就不要怪她萧望舒心狠不念旧情了。
“来人，把诸位太医通通给本宫召来。”
她吩咐下去后，便移步去了外殿。现下最要紧的事就是确保她的孩子万无一失，别的都不急。
永宁宫主殿内，一女子身着洋红色丝绸对襟长裙，上面勾勒着蝶舞芍药的纹饰，梳着堕马髻上面插满了赤金珠翠，好不耀眼。就连耳边的明月珰都选了红宝石嵌东珠，端的是富贵逼人模样。
她斜椅在贵妃榻上，双眸微合由着宫女敲腿捏肩。
只见有宫人快步走入殿中，跪地回禀道，“娘娘，凤栖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有喜了。”
那女子猛地起身，挥手便砸了放在她跟前的茶盏。咬牙切齿道，“此话当真？皇后又有身孕了？”
传话的宫人忍着惊惧，继续回禀：“回娘娘，方才陛下已去探望。现下皇后娘娘召集太医院诸位大人一同会诊，想来是错不了的。”
眼前这位不是旁人，正是后宫中颇得恩宠的苏贵妃。提起苏贵妃的家世别说是和萧家相较了，就连上京城里的末流的勋贵也是不能比的。容貌性情也不是一等一的出挑，但就这样她仍在后宫中站稳了脚跟，成为仅次于皇后萧望舒的贵妃娘娘。不得不说，齐曜对她宠爱非常。
她重重的吐了口浊气，重新歪在榻上。见她嘴角微扬，柳眉上挑道，“皇后娘娘有喜也好，谁让咱们陛下看重皇后，全心全意盼着嫡子出生呢。本宫自当为皇上高兴。”
她身旁的宫女忙附和道，“娘娘贤惠堪当六宫表率，奴婢敬服。”
贵妃苏茉儿苦笑，有什么办法呢？皇上待她到底如何，唯有她心中清楚。
这边齐曜回了龙乾宫仍觉得高兴，就连看着闹心的奏折亦觉得比平日好上两分。
夏培忠奉茶道，“陛下这回可以安心了，娘娘此时有喜，于前朝后宫都是好事。”
“朕只盼着这个孩子可以稍缓皇后失去暘儿的痛苦。”
齐曜一面御笔朱批，一面吩咐道，“着人去隆兴寺，告诉太后小殿下出生前就烦请她好生呆着那。”
夏培忠眼角一跳，只俯首称是。
“让秦海警醒些，隆兴寺里但凡出入一人，朕唯他试问。”
秦海原是帝位近卫，是陛下前些年亲自拨给太后的护卫总长。陛下如此对太后，名为尽孝实为……思及此处，夏培忠不敢多想，这对普天下最尊贵的母子也只有面上的功夫了。
齐曜心中明白样儿夭折是他们夫妻二人心中难以弥合的伤口，终究是他没能护住暘儿，也对不住陶陶。此时陶陶再度遇喜，何尝不是上天给了他弥补的机会。这样一来，有些事倒要慢慢来了。
“传温侍郎过来见朕。”
夏培忠躬身下去安排，听得皇后有喜陛下随即召见心腹温少卿，这朝堂恐再有变故。
齐曜又吩咐人去库房寻些有趣的送到凤栖宫去，再派人去隆兴寺向太后报喜。
“将太医院张院正给朕叫来，朕要问他皇后这胎到底如何。”
“回陛下，皇后娘娘方才叫去了太医院诸位大人，现下恐怕都在凤栖宫中。”
齐曜笑笑，“不急，皇后挂念孩儿自是要谨慎。晚些再去传吧。”
望舒见过了诸位太医，他们一个个都说娘娘身体强健，胎像甚稳，安心养胎就是。望舒也就听听，现如今这太医院中不知谁人可用，她自然谁都不信。
灵犀今日觉得皇后娘娘很奇怪，她心里忐忑着，一不留神愣是在倒茶时摔了望舒喜欢的茶具。
望舒正巧寻不到她的错处，当下发了脾气，“灵犀做事如此不当心，今日几番冲撞本宫，凤栖宫是容不下你了。打发去辛者库好生反省吧。”
灵犀肝胆俱裂，她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备受信任，若进了辛者库这辈子算是完了。“娘娘饶命，求娘娘恕罪，不要赶奴婢走啊娘娘。”
望舒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她坐在凤椅上噙着一抹冷笑道，“灵犀呀灵犀，你跟了本宫多少年？”
灵犀哭的狼狈，一下子愣住。
望舒继续说道，“自打本宫进太子府起，你就跟在本宫身边。如今算来已有九年了，本宫饶是养条狗也会懂得忠心二字吧。”
灵犀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皇后娘娘都知道了。她脸色煞白还带着刚才哭过的泪痕，“娘娘，奴婢…….”
望舒好笑得望着她，“灵犀，本宫对你信任有加，处处优待。你却卖主求荣，实在该死！良禽择木，你背叛本宫，本宫不怪你。可你想要谋害小殿下，本宫就是将你凌迟处死也难解心头之恨！”
灵犀跪在下首，这一天终究是来了。“是奴婢该死，自知罪孽深重但求一死。望娘娘，息怒。”
她重重的叩头道，“求娘娘饶恕奴婢的亲人，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望舒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知道，那就是无辜吗？本宫的暘儿又何其无辜！灵犀，本宫问你，暘儿的死究竟是谁做下的？你仔细想好再回答，别忘了你的母亲和妹妹。”
灵犀浑身直抖。皇后虽一向宽和，可身为萧家女，她的手腕究竟会如何狠辣，她也不知道。
望舒起身往她身边走去，“你久在宫闱，这宫中刑罚自然也听的不少。你可知，何为骨醉呢？”
望舒出身钟食鼎鸣之家，后嫁入皇室统辖东宫，而今更是贵为皇后，母仪天下，自身威仪足以让灵犀胆战心惊。
凤栖宫殿内，皇后重重的掰着她的下颚，冷声道，“将人彘放入佳酿之中，腌制七七四十九日。那滋味又是如何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