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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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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茫茫,前途茫茫。
咸阳东门大开着,韩非御车,疾驰而过,来到了郊外。
分别在即。
韩王死死执着韩非的手,就像一个耍脾气的倔强的孩子,不肯放开。
姬殷则巴巴地睁着眼,水汪汪地泫然欲泣:“你什么时候把秦王的湛卢剑偷来?你答应我的。”
韩非一边挣着韩王的手,一边说:“我韩非承诺的什么时候没有实现过?”
姬殷点头:“那倒也是。”
“时间不早了,快走吧,免得夜长多梦。”韩非推拒着韩王。
“非,你答应回韩国的……”韩王仍旧死死握着韩非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
“……”韩非抿着唇不语。
“你不答应我就不回去!”韩王耍起赖来,脚生根似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我说过,我答应的事情肯定会实现的。”韩非反握住韩王的手,目光坚毅,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快走吧,别让我再担心了。”
韩王笑了起来,俊朗的笑容,映着漫天的星光,稚气得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韩非苦涩地别过眼:“我走了,保重。”
姬殷走过来,给予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保重!我还指望你偷剑呢。”
韩非重重地点头,心中泛起感动的涟漪。
保重!不知此时一别,何时再见。
韩非深深地望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仿佛这一眼,要将他们永远烙印在脑海里。
离别了,我的朋友。
韩非转身,融入浓稠的黑暗,消失。
当他回到寝宫时,天际微亮。
太阳的光芒刚刚染红东方遥远的一抹云彩。
红色的朝霞细细长长,如同一根红线,镶嵌在远方的天际,等着谁来将红线牵。
秦王仍旧在沉睡。
韩非坐在床边,深深地凝视他的睡颜,像是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当绯红的霞光映入殿中,细碎的光芒星星点点地撒在秦王脸上时,他才悠悠转醒。
犹带睡意的眼湿濡朦胧,像是笼罩着雾气的夜色。在看到韩非的那一霎那,夜色便跌碎了,涟漪出一池的笑意:“怎么起得这么早?”
“是您醒得太晚了。”
秦王半托起身子,懒懒地伸个腰:“寡人何须辜负这一帐春色?”
韩非笑了起来:“春色怎敌陛下。”陪伴秦王这么久,韩非再薄的脸皮也被磨得厚实了。
“政,我忽然间想吃糖人了。”韩非硬着头皮,很僵硬地撒娇。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拖住时间,不让秦王发现韩使被劫。
唯一的方法是将秦王拉出宫,无法得到消息。
“糖人?那么大的一个人……”秦王懒懒地半躺在被褥中,一副懒散的不想动的样子。
“我知道你也想吃,想了很多年了,就是拉不下脸来。这次我陪你去吧,我们偷偷地,谁也不知道。”韩非说着,狡黠地笑眯了眼。
秦王忽然凑过身来,猛地吻了韩非一下,起身迅速穿起衣:“走吧,还能赶上早集。”
两人在宫中鬼祟地摸索着,然后翻墙而出。
天色犹自蒙蒙,却已大亮。大街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秦王和韩非坐在河畔边,津津有味地啃着糖人。
“真甜。”秦王有些不满地抱怨,“小孩子才吃这个。”
韩非歪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秦王。
秦王摸摸脸:“沾上糖屑了吗?”
“不是。”韩非笑了起来,带着揶揄的调戏,掩盖着方才的失神,“我忽然发现,你真好看。”
秦王嘴里嚼着糖块,模糊地回道:“非,你现在才发现,眼神真是差劲。”
两人嘻嘻哈哈地闹着,又到灞桥上逛了一圈,待到日暮时分,才恋恋不舍地回宫。
路上,秦王拥着韩非,忽然感慨:“美色亡国,诚可然也。”
“啊?”韩非一时转不过来。
“寡人失踪了一天,连朝也没上。”秦王瘪瘪嘴,装出委屈的神情,“爱卿,你可真是误国误民。”说着,一把抱住韩非:“说,是不是韩王派你来诱惑寡人的?”
“只能怪你定力不够。”韩非努力调整着表情,凉凉地说。
“我以前根本不信会有君王昏庸成这样,现在才知道,桃色陷阱,令人心甘情愿地万劫不复啊。”秦王望着夕阳,抱着韩非,感叹着。
温柔乡,英雄冢,是这样的吗?
不过,就算有冢,埋葬的也是我吧。韩非心想。我早就陷在秦王的温柔里不可自拔了。
两人又偷偷摸摸地翻墙入宫,避开所有巡查的人员。本应回到寝宫,秦王却坚持去勤政殿。
勤政殿是秦王平日里处理政务的地方,一天而已,勤政殿里的木案上,已叠了厚厚一层奏章。
一卷卷竹卷,简直要淹没书案。
秦王兴致再高,总还是惦念着国事。
韩非却死拖着秦王去沐浴,罢了秦王又回到勤政殿。
韩非使尽浑身解数,勾引着秦王在勤政殿温存了一番。
男子相爱,下面的一方总是分外辛苦。
温存过后,韩非在软塌上沉沉睡去,睡去之时还死死抱着秦王的胳膊。
秦王温柔地一点点地掰开他的手指,然后在韩非指尖上印上一个吻,起身批阅奏折。
这一觉,睡得起起伏伏,昏昏沉沉,像是深陷噩梦,但又无法苏醒一样。
韩非是被一阵话语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看见屏帐外,影影绰绰站着一个人影。那人在说:“秦之有韩,若人之有腹心之病也。韩,必先灭也。”
又觉得仿佛不够分量,他又接着说道:“非之来也,未必不以其能存韩也。韩非之所为皆为韩也。辩说属辞,饰非诈谋,以钓利于秦,而以韩利规陛下。臣视非之言,文其淫说靡辩,才甚。臣恐陛下淫非之辩而听其盗心,因不详察事情。”
是李斯的声音,很清晰,很明白。
总而言之,李斯的意思是:韩非是韩国派到秦国的奸细,其心可诛!
“依尉廷之言,该如何处置韩非?”是秦王的声音,冷漠深沉莫测。
“臣认为,应将韩非下狱,以警天下游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