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未旌

8、西服还你

　　林若见早上醒来的时候，头痛得厉害，她迷糊着轻拍了拍，可还是得不到缓解。
　　睁开眼却突然就看到了凌澈，她被吓到般声音提高了些说：“凌澈，你怎么在我房间啊。”
　　凌澈一身整齐西装，一幅正经模样坐在了她的床边，此时的他很想对妹妹翻个白眼，怕是这小姑娘把昨晚醉酒的事儿忘了大半。
　　他把桌上的一杯蜂蜜水递给她，“来，喝了它。”
　　那水温温的，带了甜味儿。喝了这杯解酒用的蜂蜜水，昨夜的记忆都涌了上来。林若见的耳朵突然红了，她又拍了拍自己的头，责怪自己怎么喝了点酒就开始失态。
　　瞧见凌澈的打扮，又看了看表，十点钟。
　　“你快去上班吧，我没事的。”林若见催着他走，这个时候凌澈还呆在家里，怕就是因为担心自己，可比起她醉酒，当然还是凌氏的事更重要。
　　凌澈轻轻按下妹妹的手，话语温柔，他问她，今天有什么打算。
　　这次换林若见敛下眸子，今天是三月二十，李云帆的生日，每年的今日她都会和妈妈去看望洛阿姨和云帆。
　　“我回趟云镇。”
　　“好，我让司机送你。”凌澈真真是担心妹妹了，昨天被顾相景送回来后，小姑娘抱着马桶吐了好久，他就替她顺背，恨不得自己替她难受。
　　“不用不用，我坐车就好了，很快的。”林若见连忙摇头，三年了，虽然她住在这莫离湾，也可以随着凌澈出席上流酒会。可她一直没忘了，自己是云镇的林若见。
　　这几年，爸爸妈妈像是放开了林若见，有几次林若见打电话回云镇说要回去看看他们的时候，竟还被林爸林妈婉拒了，左左右右说些理由，一来爸爸妈妈觉得韵城和云镇还有些距离，一来一往的也不太方便，二来，就像是故意把林若见推到凌澈身边似的。
　　这种感觉，林若见觉得有些奇怪。
　　她坐在回云镇的大巴上，看着外面的风景从高楼大厦慢慢变成平楼河流，她的心也随着静了下来。
　　林若见开门回到家，里面传来好闻的皮蛋瘦肉粥，小姑娘用力的嗅了嗅鼻子，大声喊道：“妈，这皮蛋瘦肉粥也太香了！”
　　林妈妈闻声从厨房探出头来，身上还系着围裙，“回来啦，坐一会儿，马上就好了。”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以前林若见放学回家，把书包一放，静静等着妈妈的饭菜一样。
　　可现在的林若见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
　　林若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十八岁的男孩已经有了好看的棱角，略显稚嫩的脸上已有了小大人的样子。“你还知道回来啊，林若见。”
　　听到弟弟叫自己的全名，她恨不得冲过去像小时候一样揍他一顿，可她经历了宿醉后，身子都软绵绵的，心里想着下次一定不能放过他。
　　“林若初同学，你有好好准备高考吗。”
　　“当然，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个笨蛋。”林若初坐到林若见的身旁，随手拿起了果盘中的苹果，脆脆的咬了口。
　　林若见这才没忍住，像小时候一样收拾了弟弟，其实她的力气早已比不上林若初了，可她知道林若初的致命弱点。
　　很快，林若初就半笑半求饶着说：“姐姐，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别挠了别挠了。”
　　这小子啊，长这么大就怕别人挠他痒痒。
　　林妈妈是这个时候从厨房出来的，端了两碗粥，看着客厅打闹的儿女，会心的笑了。
　　“快来喝粥吧。”
　　那口温温的粥进到胃里时，林若见能感觉到那是妈妈的爱。
　　她难受的身体舒服了许多，话里话间她才知道是凌澈给妈妈打了电话，说是自己生病了，要妈妈给自己做碗皮蛋瘦肉粥。
　　林妈妈带着林若见林若初站在洛杉和李云帆的墓前时，又落了泪。多年前那个黑烟弥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快五十岁的年纪，还是接受不了生命脆弱。
　　林若见看着那两个墓碑，上面甚至连照片都没有留下，当年洛阿姨没有亲人去局里领尸体，等了七天，还是林妈妈去领了洛阿姨和云帆回来，帮他们入土为安。
　　林若初对那个云帆哥哥有些浅薄的印象，毕竟他们差了七岁。可他还是能记得那个哥哥总会把舍不得吃的糖给他。
　　在离开墓地的时候，林若见收到了一条消息。
　　“醒了？”——顾相景
　　昨晚的场景又在脑海中重演，林若见真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脸见顾相景了，那样失态的自己毫无保留的被顾相景看到了。
　　想了想才回了个“嗯嗯，昨晚…不好意思啊…”
　　顾相景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他能猜到那小姑娘责怪自己的样子，昨天他见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林若见。
　　陈斯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发现少爷的心情极好，“少爷，韵城慈善拍卖会向您询问，您这次的拍卖品。”
　　其实以前顾相景跟陈斯说了很多次不要叫他少爷，可他每次都笑笑，觉得还是尊卑有别，更何况，顾相景还对自己家有救命之恩。
　　“去拿一副mare的真迹。”这还真是趁着心情好才会做出的决定，连陈斯都愣了愣。
　　这mare是近现代世界上最有名的画家了，三十年前自杀在家，他的画再就重金难求。而那画风实在是入了顾相景的心，全世界的跑才收了不过几幅。
　　那韵城的慈善拍卖会，说白了，就是圈里人的聚会。
　　可就是这个拍卖会，却只邀请韵城的顶尖圈的人，大抵都是些在各个领域已有了卓越成就的人。当然，这些人带的男伴女伴，是怎样的人，也就不云云了。
　　只是那样的场合，他们那些人也会得体，不会带着三三四四的人。
　　林若见晚上有些睡不着，她轻声走到妈妈房间，小声的冲背对着自己的妈妈问：“妈，你睡着了吗。”
　　亏的是，这些天林爸出差去了，不然，林若见也不会这么晚去妈妈房间。
　　林妈妈听到女儿的声音，转过身，看着门口女儿的黑影。“没有。”
　　林若见听到这话，爬上了妈妈的床，蹭蹭到了妈妈怀里，林妈妈笑她这么大了，还像小时候一样。
　　趁着黑夜，林若见缓缓开了口：“妈妈，我以后不想去墓地看云帆了。”
　　轻抚女儿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林若见只听到她头上的妈妈叹了口气，然后说了声，好。
　　林若见不敢跟妈妈说自己碰到了云帆，可她今日在墓地上看到云帆的墓碑，那感觉太奇怪，她只能让自己不再看。
　　那小姑娘又向妈妈的怀里钻了钻，伸手抱紧了妈妈，她说：“妈妈，我一直都会是你的女儿吗。”
　　听到这话的林妈妈触电般的僵住了全身，她的大脑突然转不过来，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女儿，“傻姑娘，瞎说什么呢，你当然，永远永远都是妈妈最爱的女儿。”
　　“妈妈，我爱你。”
　　林若见的话消失在了黑夜，她在妈妈的怀中睡着了。
　　那夜的林妈妈一夜未眠，她轻抱着怀中的女儿，回忆着这二十年的日子。她最幸福的二十年。
　　第二天林若见回了韵城，她还得回去定稿，准备主题服设。回到莫离湾拿材料的时候，她一瞬看到了在沙发上的黑色西服。
　　有什么画面出现在了脑中。
　　“给我给我，我们学校工作室有专门干洗室的，交给我没问题。”
　　“不用了。”
　　“别客气别客气，毕竟上面还有我的鼻涕泪水的，我得给你弄干净了，不然我心里可过意不去。”
　　“真的不用了。”
　　“用用用，用的用的用的。”
　　顾相景扶她回来的场景像穿插电影般的出现在林若见脑中。
　　好丢人，好丢人…林若见恨不得打开自己的脑瓜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
　　她只记得她死死攥着人家的西服，怎样都不放开。
　　林若见拿起那件黑色西服，第一眼，啧，这一身高定，没五十万真拿不下来。第二眼，这泪渍，林若见啊林若见，这衣服洗不干净你可赔不起啊。
　　好在韵大给服设系专门准备的干洗室足够专业，现在的林若见抬头看着不知多少层的亚太集团大厦，深呼吸了好几下。
　　她本想晚上再给顾相景送去的，一通电话下来，才知道今天下午他要去国外出差，那边的男声有些好听，他说：你送到公司来吧。
　　林若见站在大厦门口，自言自语道：林若见，你就是天下丢人第一名，你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家啊。
　　前台小姐又用一幅很鄙夷的样子看了看林若见，她记得这个女孩，上次就是在他们顾总回国的第一天急急的贴了上来，今天怎么又来了。
　　唯一不同的是，那前台小姐看出今天的林若见一身名牌，心中感叹怕是她已经勾搭上了别的金主。
　　如此说来也是，那次第一次来亚太集团，林若见刚见过陈璐就赶过来了，那日是穿的太舒服了些，今日就很不相同，今天才是她平时的样子。
　　“你好，我找顾相景。”
　　“小姐，我上次就跟你讲过了，没有预约我们顾总谁都不见。”前台的眼睛从头到脚把林若见打量了一遍。
　　“预约…”林若见刚想给顾相景打个电话，就被走来的陈斯喊住了“林小姐。”
　　前台的人看到陈斯，都恭恭敬敬叫了声“陈特助。”
　　那前台小姐有了些疑心，她想不到面前这个小姑娘耍了怎样的手段，竟能搭上陈特助，除了好看一些，年轻一些，还有哪点顾总看得上。
　　“林小姐，久等了，少爷在办公室等您。”陈斯对林若见恭恭敬敬，把林若见搞的很不好意思。
　　又见陈斯转头，一脸严肃的对前台说：“以后，林小姐来亚太，不准拦。”
　　林若见的手搭在顾相景办公室的门上许久，她真是没有勇气敲门。
　　这边的陈斯接了内线，他走向前，为林若见开了门，说：“林小姐，少爷说您直接进去就行。”
　　得，门开了，硬着头皮上吧。
　　她探了探头，却一眼对上了顾相景的眼睛，那双煞是好看的眼睛也是直直的看着若见。
　　林若见打着哈哈，一边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给他一边说：“喏，衣服已经干净了。”
　　顾相景没接，他想看看这小姑娘还想说什么。
　　林若见见他这样，只能讪讪的把袋子放在了桌上。“昨天晚上，不好意思啊，我失态了。”小姑娘低着头，她根本不敢也不能像顾相景看自己那样看他，光明磊落的带着自己的目的。
　　“没有。”那男人开了口，却也是极短的回答。
　　“啊？”
　　“我说，没有失态。”顾相景也想起她昨晚的样子。不仅没有失态，还有些可爱。这一句是他在心里说的。
　　“那…衣服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林若见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能听到身后的男子站了起来，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他握紧，他握着她的手腕往外走：“走，陪我吃饭。”
　　顾相景手掌的温度停留在她的腕上，她随着他的步伐，走在他身旁，穿过整个亚太集团，坐在了他的车上。
　　脸红，脖子红，耳朵也红了。她害羞的红成了只虾子，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林若见，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学校里的男生跟你表白的时候你怎么从来不脸红啊。
　　顾相景看着坐在副驾驶的小姑娘，整个人红了一个度，他莫名的好心情。
　　他递给了她一张邀请函。
　　林若见看清了上面的字：韵城慈善拍卖会。
　　“那天，Aue也会参加。”顾相景的话砸在了林若见的心上。
　　Aue！是林若见最爱的那个国外设计师！现在任职在顶级品牌VK，他简直是林若见最想见到的人之一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Aue呀。”那小姑娘欢欢喜喜，开心从眼里溢出来。
　　“你们学服设的，近些年不都喜欢他。”顾相景说的话不对心，明明是他知道林若见喜欢Aue，才让陈斯跟拍卖会那边多要了张邀请函，现在到他这儿，还成了随意为之的事了。
　　林若见的眼睛亮亮的，眼角笑的弯弯，她侧头近看着顾相景，这个男人的睫毛很长，肤白唇薄，矜贵好看。
　　男子听到她诚心的话，她说：“顾相景，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