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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要抱抱的小妖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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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鸟雀呼晴,初阳宿雨。
黎向晚睁开眼睛,迎面撞上了一张不开心的小包子脸。
小书童盘着腿,抱着臂,坐在双上,冷漠地看着刚睡醒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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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黑天,没能好好看清小书童的脸。今日早晨阳光正好,窗内敞亮,小书童圆圆的脸蛋粉光若腻,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小鹿般的杏眼,湿漉漉地眨着,仿佛被谁欺负了一般教人心生怜爱。只是此刻他似乎在因为他的书而生气,皱着眉满脸怒意地看着黎向晚。
黎向晚从床上坐起来,和他面对面地盘腿而坐。
“你叫什么呀?”她问。
“凌陨。”他轻声回答,但听见自己发声的时候他明显身形一震,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就是那个《凌陨淬锋化刃破天灭地十三决》的凌陨?”黎向晚惊呼。
亏得她还记得那么长的书名。
“嗯。”凌陨高傲地抬起小下巴,藐视着面前的凡人,“此书即本君。”
黎向晚听得不甚明白,茫然地点了点头,道:“姐姐现在就去给你找回来。”
还未起身,凌陨便按住黎向晚的手:“不必了,本君的真身已快到店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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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小凌陨一本正经地神神叨叨,黎向晚将信将疑地打开门,却见神色慌张路过的宋归禾。
“宋公子,早啊。”黎向晚和他打了个招呼。
“黎姑娘早。”宋归禾讪笑,将目光投在站在黎向晚腿边的凌陨,“这位是?”
“他叫凌陨,应该是附近人家的孩子……”想到这里,黎向晚扭头问他,“陨儿,你爹娘在哪儿?姐姐一会儿带你过去。”
“本君孑然一身,没有什么爹娘。”凌陨淡淡地说。
黎向晚眼眶瞬间湿润:“这么好看的孩子,居然被爹娘抛弃,真是道德沦丧,人性泯灭!”
凌陨:“……”
楼下的骚动打断了几人的对话,门被人踹开,一众酒户敲锣打铁地涌入了她的店铺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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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向晚飞一般地冲下楼梯,却不想小凌陨跌跌撞撞地也跟在后面,下楼梯时还一脚踏空,打着滚一路跌下楼梯。
“凌陨!”黎向晚心疼地抱起他。
小凌陨面色铁青,一语不发,只是目光转向了门外众人。
见凌陨一脸烦闷,黎向晚只得抱在怀里迎了出去。
酒户们的声音锣鼓喧天,险些要掀翻了酒馆的天花板。
“黎老板,你昨日可有去过酒仓?”
“去过啊……”黎向晚如实回答,心里想着就算凌陨的书毁了一坛酒,也不至于所有人都到场讨公道吧。
“就是她!”、“原来是你把我们的酒坛弄碎的?”、“昨日就你去过酒仓,你怎么能干得出这种事情,为了卖酒将我们大家的陈酿悉数尽毁?!”
一时间百舌嘴杂,吐沫星子差点把黎向晚淹死。
黎向晚云里雾里,但情急之中不顾疑惑,忙问道:“你们可有捡到一本武功秘籍?”
“什么武功秘籍,不就是一本破烂话本么!”
酒户中不知是谁将《凌陨决》扔到地上,黎向晚心中惊喜,立即放下凌陨,蹲下捡书。
“喂你还没给我们一个说法呢!”
众人七嘴八舌,见黎向晚身形一动,以为她要逃,立即将她围住。后方人看不清形势,往前推挤,前面的几个人一下就踩在了黎向晚的伸出的手背上。
“啊!”书上还带着些许残渣碎片,手被人一踩,黎向晚的手心立即见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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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向晚站起身,紧紧地握着手上的《凌陨决》。
“还好,里面就前两页字迹泡烂了……等晾干后我再重新找人写上去。”黎向晚心里只想将书给小凌陨,让他快点回二楼,然后自己再独自处理这些烂摊子。
只是凌陨脸色阴沉,一动不动。
唯有接过书的时候表情缓和了几分。
“陨儿,听话,先回里屋,姐姐处理完这些事情就过来找你。”黎向晚将凌陨往里面推了推,又转身面对一众酒户。
她赔笑道:“众位邻友,昨日之事多有得罪,向晚等些时候便上门把赔偿的银两送去。”
“我这一坛酒少说三两!”、“我的更贵,十年陈酿,十五两银子你可别想赖账!”一群酒户得了便宜,开始欺负起在长安无依无靠的小姑娘。
“好好好……”
众人见黎向晚对他们的要求悉数答应,这才满意,纷纷打算离去。
却不料一阵阴寒的黑风袭来,竟将他们团团包围,冲不出去。
凌陨的眼中闪烁着妖冶的赤红色,声音狠戾,冷若冰霜。
“谁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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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沉默后,众人爆发出一片刺耳的大笑。只是没笑几声,笑声就被随之而来的尖叫声给淹没。
一个酒户像是被无形的线牵住的木偶,诡异地垂悬在半空。
凌陨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半空中的人。
“行走江湖,讲究的是仁义礼智信,温良恭谦让。黎姑娘守礼诚信,你们可有半点恭谦礼让?”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刚刚,是你说这本书是破烂话本?”凌陨仰着头看向半空中的提线木偶,“本君是不是应该教你,如何谨言慎行?”
说罢,他目光一凛,半空中的人忽然痛苦地尖叫了一声,满口鲜血,竟被割了舌头说不出话来。
“妖,妖怪啊!”
酒户们吓得尖叫不断,拔腿就跑。
凌陨一抬手,黑雾立即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陨儿!”黎向晚连忙阻止,蹲下身子看见他的脸愣住了。
凌陨的双眸中的赤红色很快消失,面色不善地看着黎向晚。
黎向晚没犹豫,快速抱起凌陨。
怀中人惊讶非常,黑雾倏忽散去,众人慌不择路地逃开。刚刚那个悬在半空中的人也狠狠地砸在地上,四肢并用地跑走。
黎向晚慌忙将店铺的大门关上,抱着凌陨跑回来二楼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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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针落闻声,只有窗外清风拂叶传来的沙沙细响。
黎向晚把凌陨放在床上,盯着他看了好久才怔愣道:“你真的是妖书?”
“本君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你来浮白街的目的是什么?”黎向晚闹不明白这么小的一只小妖怪,怎么就兀自闯入江湖了?
哪知凌陨闻言,小脸一怒,瞪着她道:“本君半月前离开追影教,欲寻觅武根至纯至精之人。怎知半路沾到了你的掌心血,随即又被丢进了酒里!”
黎向晚愧疚万分,低头看了看完好无损的掌心。她想起刚才捡书的时候也是,掌心被酒坛的碎渣擦破,此刻也无半点结痂,不由羞愧道:“你帮我疗伤,我还把你的真身泡坏了……”
凌陨欲言又止,半晌后别过头,耳尖不知怎么的有些泛红。
这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凡人哪里知道,多亏了她掌心之血,才得以化形。
只是掌心血万分宝贵,吸收了黎向晚的掌心血,他一时半会儿只能在离她三步以内的范围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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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黎向晚忽然双手叉腰,像个管人的教书先生一般严肃道,“即使是妖,也有好妖和坏妖。你年纪尚小,不辨善恶,像你今日无事生非,断人舌头,是万万不可取的。”
凌陨张了张口,像是听见了什么骇世惊俗的笑话,忽然侧过脸,强忍笑意。
“你笑什么!”黎向晚佯装生气地揪住他小包子脸,痛得凌陨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黎姑娘!请你自重!”小书童挣脱开黎向晚,跌跌撞撞地爬到床内侧。
黎向晚:“……”
怎么感觉自己强抢民女的恶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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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两天,一直连绵细雨,直到第三天才放晴。
梅雨天里,那本《凌陨决》始终未能干透,小凌陨每日都趴在桌上,看着晾在窗棂上的真身,模样楚楚可怜。
照小妖书的说法,真身尚有酒水未干透,他便一日不能化回原形。
至于他之前说的追影教,黎向晚从宋归禾那儿了解到,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最恨的就是蜀山派,数年间已有好些修仙弟子命丧追影教。其中教主晏馀春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蝉联五年的群侠会榜首,江湖中人无出其右。两年之间就将《凌陨淬锋化刃破天灭地十三决》练至第是二决,奈何最后一决始终无法参透。
“一日追影教中来了一位小毛贼,将本君偷了出去。本君想着,晏馀春也需要些别的历练,便顺势随小贼离开追影教,之后在路上跳出小贼行囊,独自寻觅下一位练武人选。”
凌陨一本正经地坐在黎向晚的大腿上,大口大口地吃着黎向晚花重金给他买来的樱桃糖酪。
这些天凌陨无所事事,有天和黎向晚出门,在糖水铺子面前走不动路。
冰糕,甜酪,样样都要。
为了回报金主,他便给她讲些江湖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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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黎向晚转头,见宋归禾提着包袱,腰际携剑。
“宋公子,要走啦?”黎向晚打了声招呼。
宋归禾笑了笑,拱手作揖:“这些天有劳黎姑娘了。”
“哪里的话。”
也不知说了什么,身前的凌陨冷哼一声,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归禾先行一步,柜案上留了一块梨花软玉,抵留宿的银两。”
宋归禾似有急事,说罢便他欠了欠身,拂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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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归禾刚没走多久,屋外忽然又人声鼎沸,没过一会儿便济济一堂停在黎向晚的店外。
“唉……”凌陨叹了口气,吃了最后一口甜点,被黎向晚抱回了怀里。
门外还是那群酒户,今日他们集资,找了几个会武功的高人和驱鬼的道士,看见面无表情地凌陨,立刻指手画脚。
“就是他!这个小妖怪!”、“道长快快施法,让他滚回阴曹地府!”、“唔唔唔唔!”
黎向晚怒道:“我不是把银子和医药费赔给你们了么,怎么还来!”
“黎老板,你带着个妖怪,怕不是被附了身吧!”、“这妖怪留着就要为祸人间,不得不除!”
吃饱了的小凌陨闭着眼睛,只觉得生气时的黎向晚身上暖乎乎的,令他犯困。
“妖怎么了!妖就不能在人间待着么?”黎向晚把凌陨搂得死紧,气势汹汹,“那我们死后去了地府,人家为什么还收留我们?!”
众人被黎向晚的神逻辑惊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凌陨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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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向晚一吐为快,此时又怕刺激到了酒户,害怕地往里面缩了缩。
没想到酒户和江湖高人并没有跟着进来,反而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没过一会儿,那几个道士和高人忽然惊叫了一声:“是追影教!”便纷纷四散逃走,剩下一众酒户傻傻地站在原地。
“你们……”
黎向晚还没说完,一片酒户都直直地面朝地倒了下去。
两排身着黑衣劲装的护卫收刀,没发出一点声响。
迎面走来了一位凤眸微挑的白衣少年。
晏馀春折扇一展,风雅翩翩:“谁拿了本座的追影令?”
作者有话要说: 改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