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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费尔南多!别在脑子里乱想。” ...

  •   天色暗沉,荒无人烟的岛屿上,耸立着作为灭亡之国遗址留下的古堡。

      随着夜幕降临,无边无际的天空像是被泼上了浓墨般黑沉一片。缓缓升起的圆月本应在此刻尽情散出泠泠清辉,却被晚间雾气形成的轻纱层层叠叠遮掩笼罩,使人抬眼不见一丝光亮。

      四周静谧无风,大片荫绿竖立在古堡前,星星灯火从那一格格巨大的拱形石窗内闪出,隐约间可听见堡内传出说话声来,竟是透着古怪的温馨感和别样的烟火气。

      费尔南多从顶楼一步步走下,转动着正微微泛着酸楚的手腕,暗叹照顾人还真是技术活,每天端着大碗投喂难缠的凶兽崽,可比往日里握着自家宝贝棹刀迎敌艰难上太多。起码近战时他无需感情用事,步伐轻移,军靴离地朝前俯冲,持大刀锋刃雪亮一个侧身反劈,就有成片海贼亦或海军眼里丧失神采,重重落地扬起尘烟…然而招数再多再狠,又哪里敢对着艾斯使呢?

      面对青年时需要消耗的精神力,几乎堪比他与战国近身较量时所消耗的量了,是真真切切的不仅难缠费神,还死脑细胞。

      “说起来,”踱步向前的速度越发缓慢,身材高大笔挺的男人揉了揉因为不怎么打理而导致如今半长不短的金棕色头发,蔚蓝的双眼里尽是疑惑,脸上浮现苦思,久久,久久地凝眉忖量:火拳原是他秉着情义救下的船长唯一后代,可为什么近月的相处里,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专心致志地养起了对方。

      虽说罗杰的儿子理因是他需要照顾的后辈,若按照前世时期,全球秩序紊乱前的人际关系来算…他估摸着自己好像还真当的上艾斯的干爹。

      啊,敢情他就是真情实感把人当儿子养都不为过的吗。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等等,费尔摸着下巴表情突然凝住,兀自警觉起来,眉毛不自禁高高上挑,为什么卡普那家伙抱走艾斯后当起了爷爷啊,存心的吗这辈分。不爽感瞬间袭卷全身,他沉着脸没忍住的狠狠啐了口,爷孙?至罗杰何地,卡普这个混账。

      怎么会想着把小孩托付给宿敌的,罗杰的脑回路实在是比伟大航路还曲折,他多年来就没想通过,费尔皱着眉面容冷硬,话说回来该怨的还是他自己,分明知道船长的固执和作为开启大航海时代的钥匙会选择走向的既定结局,竟然还盲目地寄希望于自己出海期间,每每酒后对人苦口婆心的反复劝告有用,甚至最后同雷利一齐真正相信了那个男人对着兄弟发誓不会轻易死去的话。

      跪着让人砍下首级到底算什么?堂堂海贼王,历经万千征服过伟大航路的人,纵使得知染上不治之症也没向上天屈膝,必要到达航路终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表现出囊括四海的雄心壮志,最后居然就为了向一群无谓的人大喊出寻宝的呼吁,低下头不做任何动作血洒自己家乡?

      不明白,想不明白。

      这个时代怎会真就差他那一句号召,荒谬!心绪不稳,本如平静深海般的眸色渐暗,不可遏制地变得漆黑,其间卷起了狂乱的漩涡,瞳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猩红,到底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罗杰?兄弟的诺言,海贼旗下的不屈和骄傲,临近产期的妻,未见一面的亲生骨肉,为什么能就这样利落放手,不管不顾一切丢给身边人承担,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死死束缚在胸腔内,紧绷着下颚抬起拳头就要砸上长廊一侧的石墙,却被突然的一股力道钳住了手腕。

      “博恩·费尔南多!!”

      耳边响起鹰眼的暴喝,费尔动作遽然停住,猛地惊醒后隐忍地快速垂下了头,他不希望自己现在的神情被看见。

      而左手死死制住男人的动作,喘息着的乔拉可尔·米霍克仰头盯住那险些失控的面容,眼里也罩上了一层阴云,脸色实在称不上好,臂膀上的肌肉因为主人用力过度而异常凸显,他咬牙闪身格挡在费尔和石墙中间,迫使人将视线投向自己,毫不因为其中的狠戾而退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右手牢牢拽住人的衣领向下,一声闷响后,男人的头重重砸在自己肩上。

      “米霍克,嘶,轻轻轻轻点行吗,”费尔嗷地叫出声,弯着腰头靠在了那天杀的武装色肩膀上,疼痛感使他的神情比先前更差。鹰眼闭了闭眼不予理会,左手并未松下锁住男人手腕的力道,仍紧紧扣握着那条胳膊并反向将其折上对方后腰处,他周身弥漫着危险气息,半晌,声音饱含浓浓杀意道:“冷静了吗。”

      “…对不起。”

      “你道过多少次歉了!我问你,你,冷,静,了,吗?”怒不可遏地呼吸着,鹰眼的声音像一道暴雷劈下响彻整条长廊,语音回荡了一圈又一圈,就像是在重复着一遍接一遍厉声质问。

      “冷静了,”维持着脑袋搭在鹰眼肩上的姿势,费尔像只巨狼在闯祸途中被家人抓了个现行般,不仅把毛绒的三角耳怂巴巴地别在脑后,还拼命地想将自己庞大的身躯缩成一个精致的小团。那本能下垂的尾巴尖倒是在此刻试探般小小地竖了起来,期期艾艾地朝亲近的人挨蹭过去,在鹰眼后背处缓缓抬起了自己未被锁住的一边手臂,见没有被对方阻止,迅速单臂把人抱了个结实。

      “......”

      “罗杰海贼团有你在到底是怎么存活下来的。”感受到男人的怀抱在自己话语落下后紧了紧,鹰眼发出一声叹息,终是卸下了扣住对方的所有力气。在察觉到自己收力刹那间后背立马缠上了费尔的另一只手,而那禁锢的力道跟闹脾气似的加了倍后,他侧过脸轻轻碰了碰肩膀处那头铺着碎金的散乱棕发,声音带上一丝安抚:“行了,我不提。”

      只是感到非常不可思议,费尔在外能一个人控制住情绪化后狂躁凶横的行为举止。

      米霍克记得当年男人浑身上下充斥着多少压也压不下去的毁灭欲,那双眼里蕴藏着怎样的危险神色,也记得对方为了护住一个好不容易逃回家乡,后背烙印着飞龙之蹄,所属世界贵族的奴隶女孩免遭…深怕牵连的街坊邻居逼迫绑上巨石沉入海里,生生抑制着自己徘徊在濒临暴走的边缘,缄默不语笔直挡在人身前,纹丝不动于原地任歇斯底里咒骂的群众拿不同利器接连不断地往头上砸。

      年幼随父亲在岛上修炼剑气的小乔拉可尔躲在不远外的墙角边,眼睁睁看着鲜血滴答落了一地,躲在身后掩面哭泣的“下等人”姐姐,却在岛民瞪着眼朝费尔南多吐下唾沫不甘不愿地走后,暗地露出扭曲的表情,毫不犹豫抽出藏起的尖锐匕首从背后狠狠刺入保护了自己的青年身体里。

      她边把匕首手柄往里用力一深,边用嘶哑刺耳的声音嚷着“在你死后我就逃离这个岛,大家都不说,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我后背的印记”,脸色苍白后退几步,头也不回磕磕绊绊地朝港口方向跑远。徒留满地狼藉,和默默抽出匕首后用手按压在腰腹染血处,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的年轻人。

      鹰眼很庆幸当时的自己克服了心中害怕,从墙角怯怯走出向着对方跑去。

      因为随着那人惊讶视线下沙哑的一句“小朋友有点勇气,谢谢你愿意靠近”而来的是家教严苛,被父母刻薄对待的自己少年时期里,唯一能坐下依靠休息的臂膀。

      是男人一步步引导他走向正确的道路,教他重义,教他为人处事,也教导少时的他真正明白什么是男子汉气概。虽然鹰眼仍愠怒对方独自出海的失约行为,但无法否认的是,两人之间有他自己不愿斩断的联系:那时还是青年的费尔南多会为了避开乔拉可尔家其余的人,特意躲上房檐轻声陪他说话;会在炎炎夏日买清凉解暑的小食,然后匆忙跑回他家后院笑嘻嘻地强行塞进幸苦练剑的他嘴里;会带市面上流行的新奇玩具回来给他;会在父亲罚禁食三日时从当地出名的饭店里偷摸出各种招牌菜,表情闷闷地硬是喂给他吃;会举止生硬地逗他开心;会顾及他强烈的自尊心,趁他打盹时才悄无声息地帮着处理白日练剑留下的伤…也会突兀地消失上两三天,带着一身伤回来见他,浑身都是收不住的戾气。

      起先米霍克以为那是和恶人打斗时留下的,直到一日夕阳西下二人并肩坐在屋顶上,他神情严肃地问出口才知事实并非如此。

      那天坐于身侧,撑着下巴眺望远处的青年好像在自己简短的问话声后怔愣了很久,才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答:“是我主动去找人打架的。”顿了顿,他紧抿着唇,似乎在考虑着如何组织语言,继续述说前又是好一阵沉默,“大哥以前生活的地方环境很恶劣,在…出事前,每天每天都和一群砍不完的怪物战斗,那样的日子久了,如今明明已经过上奢望的平静生活,却开始控制不住地觉得四周不对劲,脾气好像也有些控制不住……”说到最后几句的声音小了很多,是米霍克甚至不太能听清的喃喃自语,正当他皱起眉想要出声打断,男人已回过神来,二话不说抬起臂胡乱摸上了他的黑发,毫无技术但毫不客气地倒时针揉面团似的糅他的脑袋。

      少年鹰眼板着脸,慌忙躲避在自己头顶张狂作乱的大手,期间听见了对方清晰有力的声音传来:“米霍克,等你长大了,试着阻止我吧。”

      阻止什么?那年他并不清楚。

      男人自己也不清楚,只是隐隐觉得若对面站着的人是米霍克,会下不去手。

      鹰眼并不知晓此事,但二人相处越久...他对自己的直觉便越发肯定,费尔南多阴沉暴躁的模样与其说是与生俱来,不如说是被什么人硬生生刻进了骨子里从而再也无法洗去。就像生病了,又像是那口中“以前生活的,环境恶劣之地”使他脑内脆弱的神经被折磨到了极致,只差临门一脚就会断裂…自己完全不了解男人的从前,虽然好像了解也没什么用,过去已经过去。他挽救不了对方的失去,也无法与其一并承担那些受过的苦,青年时期的米霍克常常这样想,自己不懂医术,能做的只有在未来成为最顶尖的剑豪,然后找到世界上最顶尖的医生。

      也正因如此,费尔什么也不说,总想自己一人承担心里所有的行为才总能轻易挑起他的怒火,因为鹰眼知道对方一句“没事”下,可能正百倍千倍地压抑着心中暴戾。

      分明知晓如此作为无法真正了却心病,最终只会适得其反,这人却好似被自己要强刚毅的性情严厉喝止住了一般,完全不允许自身在旁人面前露出瑕疵,哪怕相互之间再如何亲密。

      他是担忧费尔的,因为亲眼见证过对方神情痛苦,无法自控的陷入凶煞状态。

      要知道费尔南多在他身边待了足足近十年的光阴,也不过偶尔才会放开些微真实的一面,平日里稍微说说心里话,心绪起伏时让他跟着一起去打几场架发泄发泄…就这样还敢一个人跟着当时名不见经传的海贼旗出海?这家伙,心是有多大?不为船员着想也为自己的心理状态着想着想啊。鹰眼一下在内心深处叹了好多口气,费尔杳无音讯的年月里自己不停寻找对方踪迹真可谓极其情有可原,就算是后来罗杰海贼团于伟大航路闯出了极大名声,他也时刻关注着报纸上有关男人的动向,久而久之,看报也成了每天的习惯。虽然其中很多说法完全不切实际,但多少能了解到一些有趣的消息,比如不久前突然出现的一群试图搅起海上风云的…超新星。

      这些暂且不提,毕竟与自己不太相关,他着重追踪的目标一直以来都是如今塌在自己身上的费尔。鹰眼实在是对那处理情绪的方法不敢苟同,也断定长此以往,定会全盘崩溃,等到那天不论殃及的是自身还是他人,场面都势必不会好看。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一般,罗杰自首的消息传出那一刻,已成海上天威的费尔南多脑海中紧绷的最后一根弦,还是断了。

      谁也不知道那天真正发生了什么,可笑的是大家都能猜到。

      第二日朝阳未升时送报鸥便已纷纷嘶鸣飞起,散落到了新世界和各个海域,只为下达一张世界政府首脑发布的通缉令。那张牛皮纸上画质模糊,然每个把视线投去的,不论海贼海军又或各国皇室旗下将领,全部切身体会了到那摄像人的惊惧和崩溃。相片上浑身披血的人影持大刀横站在圣地玛丽乔亚天龙人居住的城堡前,明明只是张照片却有磅礴气势,腾腾杀意争相涌出。

      不太好的预感,就是那群天龙人在事发后,可能少了几个,鹰眼不作声地想,心神回归当下再次开口:“当年闹一次不够尽兴?现在想把我这当圣地也给毁掉么。”

      “唔,”假装没听出扒住自己的人话语中的讽刺,费尔此刻正俯身完全放松地把头抵进对方的肩窝,他轻磕着眼,少见的放任了自己将重量尽数压上另一具身体,在发现鹰眼无声往后靠去,自己圈住人的小臂也撞上了墙时,又僵直起腰仓促地把大半力气收回了体内。待气息逐渐平稳,才动了动嘴发出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毁掉圣地不用负责啊,跑就好了,在你这里又行不通。”

      况且玛丽乔亚坚固着呢,与其浪费力气大动干戈地毁坏建筑,不如抓紧时间多抹杀里边几条蛆来的实在,费尔在脑内认真的精打细算。

      “…你还真敢想。”静静站着,鹰眼听到了费尔的心里话,勾了勾嘴角哼笑出声。背后有墙支撑重量,他索性示意男人可以放松倚上自己,双臂无比自然地搭在眼前宽厚有力的肩上,淡淡提出一条建议,“我这虽然比不上圣地,但今后你可以随便毁。”自己算是彻底想通了。

      “不再阻止我?”

      “阻止你很麻烦。”像现在这样撒起娇来真的很麻烦,原型是什么巨大玩偶吗,米霍克这般想,脑海里莫名出现了吵到自己头疼也不罢休的幽灵丫头臂弯里那只可以变大的棕色熊,面无表情地呼出口气,他的背部当前连着费尔南多的手一并被压在墙面上,虽说对方是在自己的默许下才靠过来休息,但这重量配上身后横向的两条手臂,实在硌的人腰疼。

      “骗我毁了这儿,你就有理由追着我杀,是吗?”说不定还要克扣上大笔大笔的贝利,费尔笑了笑,在努力安慰自己的男人耳边有气无力地念到。

      “你自己说的,”微微额首,鹰眼一本正经地接上话,“休息好了就从我身上起来。”语落,他平静地看着松开手直起身的费尔往后退开两步,视线上移到对方被自己毫不留情地扣上了覆盖武装色霸气的肩膀而红起一片的前额,“......”眸中深潭泛起波澜,怎么好像,肿起来了。演技奇差地在眼中划过假心假意的惊讶,他故意错开对方投来的疑问眼神,习惯性的想伸手压一压高脚礼帽的边檐,却什么也没触着,只得放下手,绷紧了唇防止笑意外露。

      摸了摸鼻子,费尔表情生无可恋地道:“肿了?”

      “没有。”

      “…我感觉肿了啊,米霍克!”

      “晚安,我困了。”鹰眼利落转身,不再理会身后费尔南多委屈的无比刻意,委实让他有点儿忍俊不禁的脸,阔步往自己房间所在地走去,随着两人之间距离渐远,背过身的脸终究还是染上了笑。

      …

      翌日早晨,

      专门设置出来供主人家用餐的厅堂宽敞阔大,长桌正位上,阳光照耀在举着报纸的鹰眼身前,他靠在有红绒软垫的暗金色镶边座椅里,左手边造型华丽的玻璃杯中,上好的红葡萄酒香味醇馥幽郁,杯脚迎着光线落下了零零碎碎的阴影,身前瓷盘上叠落着一副被交错摆放的刀叉。

      费尔端着自己的餐盘落座于长桌一角,和人刚好面对面,修长的双腿悠闲曲起,稳稳踩在地面上。离胸腹半分距离处,食指和拇指捻住刀叉身柄,手肘自然地垂在身侧,他肩背舒展,收着腰重心轻微向前,身姿笔挺,鼓着脸无声嚼着早餐。

      如此场面虽然称不上多雅致,但胜在氛围舒适安宁,能让室内二人平心静气做自己的事。然而随着一道粉红色身影出现并颤颤巍巍地拿起桌面摊开摆放的另一份报纸,这份安宁被彻底打破。

      蓦地闯入空中来回飘荡个不停,佩罗娜哭的两眼水润,那只纤细的手臂遮的住眼睛,却遮不住飞溅而出,宛如瀑布般的泪。“呜哇呜呜…”她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尽兴,嗓音也越来越大,“呜呜呜哇呜呜!!”幽灵状的灵魂体在她周围两相交错,皆感情充沛瘪着嘴吧,眼角坠着大大,大大的泪包,“呜呜呜呜啊咳呜呜呜月光莫利亚大人死了呜呜呜?”

      费尔歪了歪头,瞅了一眼报纸,没有说话。他不相信这些日报内容,不过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切实证据向佩罗娜表明莫利亚活蹦乱跳的很,只得放任姑娘家肆意发泄情绪。主动招惹心情不爽的女人绝对是世上最不明智的事,他坚决不做。

      可没想到是等自己吃完盘中早餐,对方仍然坚持不懈地在哭咽,不免感到由衷敬佩。心情罕见的有些复杂到难以言喻,费尔撑着头绞尽脑汁思考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打断那极具存在感的哭声,坐在对面的米霍克却已抢先一步做出了举动。只见这位黑发齐整,金瞳如鹰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咽下喉间一口酒,沉声道了句:“吵的很,到别处哭去。”

      空中晃出幻影的人听闻后打着哭嗝猛然一停,佩罗娜瞪大眼握拳不敢置信道:“人家正沉浸在悲伤中呢,你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冷血啊。”末了吸了吸鼻子,指向另一旁的费尔,“就算做不到安慰,像他这样绅士地不出声不行吗!”

      “如果刚才不是我出声,他就一定会开口。”这丫头对费尔南多的误解真的很深啊,鹰眼抬眼精简地打破佩罗娜的幻想,用确切的语气指出:“毫不客气那种。”

      “才不会呢,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佩罗娜撅着嘴,双手叉腰势气不减。

      “我了解他。”

      “啊,嗯。”一眨眼功夫就被两人的视线同时聚了焦,为什么会突然扯到自己啊,费尔避无可避地往后仰了仰身,真是人在角落坐,祸从天上来,他偏开视线抱臂绝望地想,在心底叹息,思想觉悟很高的干净利落投降道:“说的好,我错了。不过”伸手指了指报纸,“佩罗娜,你家船长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小人物。”见耳边的抽噎声因为这句话慢慢变小,有效,费尔趁着小姑娘思考的空隙,飞快投给米霍克一个眼神。

      “……”接收到信号,鹰眼低头翻了一页报纸,勉强复合着费尔,简洁陈述了一遍自己的观点:“这篇报道不一定可信。”

      “真,真的吗!那么说莫利亚大人战死是骗人的吗?”小心翼翼地反复询问确定,声音却一下变甜了好多,佩罗娜眼睛亮晶晶的,在得到同是七武海的鹰眼一句“至少我记忆中,莫利亚在战场上还活着”的回应后,又转头见费尔南多笑着点头一派肯定的样子,她破涕而笑,幽灵们也仿佛松了劲儿,指尖卷了卷自己粉色的发梢,正欲再次追问,却被餐厅厚重的大门推开声打断。

      “嘎吱”

      三人望去,佩罗娜眨了眨眼,“你,你怎么起来了?”她有些吃惊,“啊!”缓过神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飘了飘,皱眉凶巴巴道:“给我躺回去,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还拿着…刀?!”反应过来,她使劲咬住牙指向人,“你还打算去胡来吗?”

      两个升起的幽灵应景的在她身边无奈地摊开手,“反正也打不赢那群狒狒,”佩罗娜摇着头闭上大眼睛,斩钉截铁地说:“这次一定会死的。”

      “吵死了!”

      “啊?人家好心…”这家伙知道是谁把他辛苦抬回古堡的吗!一副什么语气啊,拧着眉在空中跳了跳,她鼓着腮帮子举起手抗议。

      “这和你没关系,”索隆呼吸不稳,他撑着墙视线扫过面前不远处的三人,待脑中眩晕好些后吃力地前行,坑哧下步履蹒跚,费尔见状也蹙起了眉,神情比之前冷淡不少。

      “你为何如此急躁,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鹰眼隐含警告的出声,行事分轻重缓急,他看向以自己为目标,也被自己认可了的男人,那具年轻的身体如今透支的厉害,内里也破败不堪,莽撞的一意孤行,是为愚者。

      “咣”

      和道一文字、三代鬼彻、秋水三把刀直垂在地面,勉力维持着让重伤未愈身躯明显在发颤的自家主人保持站立。

      “因为,哈…呼,我从你口中听说了路飞的现状,”索隆深深喘息着,气流如刺倒灌进肺里,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嘴唇也因一夜滴水未沾裂出了口子,他却什么也不顾,视线坚定地迎向高高在上凝视着自己的目光,眼里藏着对自己无力一面的暗恨,声音沙哑凌厉:“我怎能安心?”明明约好三天后香波地见面,他醒后若不是鹰眼告知,甚至连发生过那么庞大的战争都不知道!

      路飞的重情重义索隆比谁都清楚,何况如今说是行踪不明,但大几率没有生还可能的人是火拳艾斯,船长最重要的哥哥啊,亲眼目睹对方为了护住自己无力闭上眼…这种情况,这样的情况!他如何能确定路飞真的没事?又如何能什么也不做,傻傻呆在不知道是哪的岛上,于内心深处刻骨感受着路飞的无助?

      那是自己的船长正在痛苦,没有任何伙伴在他身边,索隆只是想想都担心到羞愧,无论如何也没法做到一人安心养伤,他必须要赶到路飞身边,一定要为对方做点什么。

      “可是你连走路都走不利索,”佩罗娜眼睛盯着狼狈不堪的剑士,弱弱出声。

      “路飞现在到底在哪里,请你说的详细一点!”并未回应飘在空中的粉头发反对自己出岛的说辞,索隆自顾自大声问到,视线牢牢锁定着主位上男人的脸庞。後在得知对方也不清楚离开马林梵多的路飞动向时,毅然转身往大门口踉跄走去。

      “……”费尔注视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偏头瞄了肃着脸的黑发男人一眼,指尖轻动,空间果实能力下,蜻蜓点水般把此刻无比顽固的草帽团三刀流停在了原地,做完这些,他语气平和地道:“既然重伤,就走慢一点,剧烈运动能少则少。”说着,舒服地换了个姿势,交叠起双腿,手分别按上座椅两侧柔软的扶手,话锋一转询问到鹰眼,“米霍克,还有别的要说吗?”这位从小就面冷心热,当年和自己初遇时便是,他沉浸在记忆中,回想起小小一团的米霍克乱跑到自己面前,也不哭,还和现在罗罗诺亚一般执着,非要奶声奶气地说帮大哥哥止血…有点可爱。所以当下难得遇见一位合眼缘的年轻人,心里指不定就想了好多句要对后辈说的话,正巧两人都是剑士呢,缘分。

      “费尔南多!”一抹红悄然爬上耳尖,鹰眼的声音里带上一丝恼,低喝道:“别在脑子里乱想。”

      “米霍克!那就选择不要听我的隐私话啊。”

      “你首先做到不要在我面前突兀地陷入回忆!并把我少时的样…”忽然打住,总归是意识到房里还有外人,他沉默了会,调整了下呼吸,“先把人松开。”

      噌。能行动的一瞬,膝盖反射性一弯,索隆凭毅力直在那没有因为惯性跪下。

      “喂,干什么突然?!”空气和时间在身侧流动的那一刻,耳边可怕的静寂也远离了自己而去。窗外树叶的沙沙声,墙上钟表的走动,厅堂内包括自己总共四人的气息,能观察到的一切随着五感再一次涌回脑内,他警惕地转头,又一次望尽那片深邃的蓝色中。

      被唤醒了误入顶楼的记忆,“啧,”他微微屈腿,俯下身,能毫无征兆地就制止住自己,不提别的,绝对是强者。鬓角处滑落一滴汗,猛兽般的直觉告诉他该马上后撤,有多快就撤多快,但战斗本能和内心的跃跃欲试让索隆立在了原地,于是,右手无声无息地果断摸上刀镡,只待时机来临拔刀攻上。

      费尔注意到后兴味盎然地笑了一声,但立场坚定地摇摇头:“不行啊,想都不要想,别露出那种会让我也兴奋的眼神,就算是要打一场也得等”

      “要出海的话,这座城的西侧就有小船,现在就可以走。”无情打断费尔南多,鹰眼面对着索隆说完话后立马转换了目标,将放在自己不远处的大半瓶红酒直接朝男人掷去,看也不看道:“你少说两句。”

      眼不见为净,抖了抖摊开的报纸,他特意将其举起挡住了对面的脸,打算继续阅览。

      “唔,”意外安静了好一会的佩罗娜在索隆走后扭头看着身边完全没在担心的两个男人,复又看看还未合上的大门,然后再次看向已经恢复仰头喝酒,细心看报的二人组,终是气急地捏了捏裙角,“啊,真是够了!”她小声嘟囔着像一阵风似的往外冲去,嘴里抱怨个不停,“这里的人都一点不让人家省心!!!”

      …

      “不去看看?”

      “光是看着你已经够麻烦了,管不了别人。”费尔南多可以没自觉,但他的精力非常有限。

      “米霍克,我说”

      半晌没听到下文,鹰眼的视线在报纸上同一行间来来回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凝神等了等还是不见对方说话,他少有的情绪外露,放下了报纸抬起眼看向正仰头鲁莽地往嘴里灌进整瓶红酒,零生活品味的烦人怪,不耐烦地冷冷应了句,“干什么?”

      “不许在心里阴阳怪气大哥。”费尔将空酒瓶丢回大剑豪的方向。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预感到?费尔上辈子生活在末世里之类的——是大家都没有异能,完全靠体力和枪支弹药坎坷生存的世界,有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后来作为被基地打着造福全球的名义送进了实验室,身体在反复试验中对尸毒产生了抗体,于是意识清醒的被有关人员在身体上做了更多疯狂且非人道的解剖和研究。实惨。

    哈哈哈哈话说得知费尔出海的米霍克少年是真的快被气死,又被爽约又担心自家狂犬出事什么的,以为二十多年后能苦尽甘来,没想到照样每天快被气死

    鹰眼:费尔南多,你TM缺亿点点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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