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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没敢让船长绝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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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波地群岛13号区，夏琪的敲竹杠BAR。
如往日一般，小酒吧里实在冷清。硬要说的话，其实只有一位落座于吧台边的客人，和那貌美的老板娘。
“满打满算28年没见面了。”夏琪穿着黑色长袖夹克，桃色的紧身里衣上印有蜘蛛图案，越发显得身材凹凸有致。此刻正手肘弯曲撑在自家圆形吧台上，她指尖夹着烟却破天荒的并未点燃，将下巴搭在左手背上，抬眼直直看向对面高脚椅上正微笑看着自己，气质温和乍一瞧似乎完全无害的男人。
“好久不见，芍药。” 磕在桌面的手握着酒杯，手腕晃了一下。费尔南多在打完招呼后复又低头，饶有兴致地看向杯中液体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泛起微波。
蓝色带金的烈性鸡尾酒映在眼底，那酒贴着杯侧弧度悠悠荡过，被高脚杯中心的漩涡吸引，相互碰撞后再次交融，逐渐归于平静。就像海面掀起的无数波澜中微不足道的一丝涟漪，在大海的浩瀚下，即使不甘也无法激起夺目的浪花。正如同试图征服大海却反被吞噬的人们，不论生前成就如何，作为失败者，他们最终未能留下多少痕迹…费尔南多放任了自己出神后的遐想，直到酒杯承载的液体再次平静如镜时，才抬头看向并无过多变化，神情举止一如往昔的友人。
“早就想问了，为什么每次都给我调酒，其他人来时分明都能大口喝上啤酒杯啊。”
听闻这句，夏琪眨了眨眼，本来严阵以待的表情破功，噗嗤笑道：“唔，大概因为费利的眼睛给我的感觉和海一样吧，漂亮的像深海。”听见明显是在调戏自己并愉悦上扬的语气，费尔心底并未放松，只表面上弯了弯眉眼，配合对方演出似的哼笑了声。
放任黑发女人贴近后伸手挑逗般勾住自己的衣领，费尔神情丝毫不变，一派自然。可夏琪见一番动作后他并未如往年那样面红耳赤，有些不满意。她没好气地拍了下男人宽阔结实地臂膀，兴致缺缺：“臭小子，芍药是你叫的？”微直起身继续道，“找来这里干什么，先说好本店只卖情报，不提供帮助！”
将那特意被人加了重音恨不得复读三遍的尾语忽略，费尔默默移开视线，仰头喝了口酒，继续努力地和夏琪拉家常：“怎么不见雷利？当年大家分散开后，他来找你了吧。”
“……”半晌过后仍是沉默，夏琪并未回话。
当年罗杰自首，黄金杰克斯号下来的船员们虽不见得回避往事，却也轻易不会主动提及旧人旧物。毕竟各个都和海军斗过狠，可谓大有恩怨。一路风霜下来，本以为海上辉煌就是结局，未曾想船长被海军示众处刑。虽事出有因，这个中滋味怕也只有自己清楚了。一边想着，夏琪将视线凝在费尔南多身上，目光变得有些复杂。男人眉眼深刻，有着极健康的小麦肤色，本能垂到脖颈的发尾此刻被扎起，蓝眼睛里的盈盈笑意综合了极薄的嘴唇带给人的冷意。
在心底感叹于时光流逝之快，夏琪恍惚看见眼前人年少时的身影。那年出海才二十出头的青年眼中充斥着恶意，无声的劣笑里仿若盛满了血腥，年纪不大身高却极为显眼，躯体结实得像钢桩铁柱。战斗时小腿微曲弓起背部显得侵略性十足，霸气覆盖身体两侧直至指尖，重力果实能力下所行之处地面深深凹陷，将对手动作尽数控制。
引力，压力，拉力萦绕在侧鲜少有人能敌，以一己之力得使沉船无数，这是奥尔·杰克斯森号上只听从海贼王话语，负责收尾工作悬赏45亿，令世界政府深深忌惮的“海上天威”独有的样子。
夏琪的情报不会出错，更何况罗杰行刑前费尔被世界政府更新悬赏单一事带来的震动之大可谓是五湖四海皆知：迄今为止伟大航路里唯一一位悬赏上写着Wanted-Only Dead的大海贼博恩·费尔南多可不是什么简单路人甲。相反，费尔是位即使在惬意休闲时也气势极盛，如伏虎卧龙，似乎随时会暴起咬上身侧猎物咽喉的大恶存在。
现如今却在她面前坐的端正，态度堪称乖巧，气息收敛的毫不外泄，甚至连呼吸都不被外人察觉。若非男人存在感太强，精壮高大的体型又摆在身前，夏琪都要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了，比如酒吧里其实只有她和一团空气。
身体紧绷丝毫不敢松懈，夏琪自认没那么大能耐让被世界政府和海军板上钉钉的极刑犯讨巧卖乖。因此，虽然表面显出轻松模样，冷汗却已不自觉浸湿了后背，脑里警钟一声大过一声，夏琪微微沉声：“如果是找雷利的话，非常遗憾，我也并不清楚那老头子在哪里呢，可能是外面有了女人就顺势住人家里了。”顿了顿，瞳孔骤然一缩，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隐隐觉得别扭的地方：眼前的男人分明只有三十五六，怎么可能？博恩·费尔南多分明和雷利还有自己是同时代的人，又怎么会在自己最得意出名的见闻色感知下仍是一个骨骼如此年轻的男人！
周身气势一变，夏琪眸光晦暗迅速往后退去一步，下秒手中已举起了武器，笔直抵住男人高挺的前额，子弹进入木仓膛，将食指落在扳机上，如若情况稍有不对便会狠狠按下，她厉声喝道：“你是谁？我倒不知竟是有人胆敢冒充海上天威，小子真是不知好歹，莫是以为自己命比天高。”
冷不防被以前的熟人指着脑袋，见其言辞激烈看样子还是在维护自己，费尔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倒是能理解，毕竟他也没想到自己从那莫名其妙的七彩雾气中辗转半月出来后，外界已瞬息万变整整过去二十七年。
“啊…”费尔南多朝夏琪举起双手，笑意更加真实，坦然道：“真的是我，芍药。那个…海上彩虹雾的传说是真的，三个月前我从鲁鲁佳岛附近海域的天空中掉了出来，” 顿了顿，见人神情稍有松动，叹了口气：“彩虹雾里的时间流动和外界不一样，天知道我在里面也没待多久出来后却发现几十年过去时有多崩溃。早知道就把你也带着一并去了，白白年轻个辈分不止，还省了你辛苦用雷利做挡箭牌，这么多年和表兄弟绑在一起。” 如此说明应该能证实自己是真货了吧，他饶有兴致地想，甚至本来有些烦闷的心情都美妙了些，真是种神奇体验，试问有多少人被熟人怀疑过“自己不是自己”呢。
的确，和雷利有亲缘关系一事只有博恩·费尔南多了解，因为是雷利亲口告诉费尔南多的，夏琪虽没多过问缘由，却能肯定不论是当时的黄金杰克斯号船员还是其他人都不曾知晓。思至此，夏琪挑了挑眉，慢慢将手中武器放下，接上费尔的话语：“那还真是令人嫉妒，要是让女人们知道时光选择了在你一个大男人身上停留，怕不是要气的火冒三丈。你不是光来朝我炫耀的吧，费利。”
“当然不。”摇了摇酒杯，费尔南多敛眉认真想着该如何表达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至于我来找你的原因，”他停顿下来，陷入回忆。
三个月前，在从天空中扭曲雾气里掉出来后，费尔南多迅速劫了一份报纸打着了解时事的注意准备仔细查看一番，未曾想不仅没来得及松口气庆祝重获的自由，就见着那报纸上显眼的板块里“火拳艾斯被捉不日将处决”的字眼，费尔可是怀疑了人生好一会。
作为拥有前世记忆又恰好了解过海贼王的人，竟是早了主角团整整一个辈分出现在这片由大海和无数岛屿组成的世界上，费尔南多很久前就坦然接受了自己很大可能性没法切身体会，见得草帽一伙的风采这件既定事实了。
不想峰回路转，罗杰海贼团解散后，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一个人的海上生活几年，猝不及防地就被卷进了传说中拥有无数沉船财宝的海上彩虹雾里。走投无路情况下，无所事事打发时间的他误打误撞，在扭曲了时间只进不出的雾气中某艘船内发现了被紧锁在宝箱里的空间果实。
要说为何知晓那颗恶魔果实的属性，早在最初费尔南多跟随罗杰出海那会，不知何处传出“空间果实已现世”的消息可是不得了的大事件。它引发了巨大狂潮，在过于逆天的力量诱惑下人们争相出海寻找此果，海贼的数量也曾因此一度剧增。不光费尔仔细瞧过那果实图鉴，连罗杰也动过心思想去寻找，虽然最后不了了之，不过在看到宝箱里果实的那一刻，费尔南多脑海中浮现的空间果实图鉴便于其对上号了。
想着与其像灵魂之王布鲁克那样被困五六十年保不准精神失常，他还不如再吃下一颗恶魔果实试试看。即便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或许自己就能掌握空间之力后凭力量冲破这束缚人的扭曲时空。反之失败不过一死，就像无数误入此地后再也没出去过的同胞一般，坠入深海再无意识。
费尔南多并不惧在海上身亡，早在十九年前踏入大海时他就有了这样的觉悟。数不尽的海贼海军皆是如此，他并不会成为例外。甚至，费尔比别人已经幸运许多，他胸腔里过大的磅礴野望有和他志气相投的船长、伙伴一起支撑。他们曾互相扶持成功触到世界的顶点，一举封王造就世间传奇。若此身到这里结束，倒也不算失败。
这般想着，他并未犹豫多久就咬上了果实。而下一秒升腾起仿佛连骨头都被灼伤溶掉的感受交替着钻心剜骨袭来，灵魂似乎被人攥在手心反复扭曲来回拉扯的痛苦使费尔南多脑海中走马灯般闪现过前世的苦楚。
历历在目，刻入骨子里的煎熬与今生同伴在侧轻松欢乐的影像交融，眼前阵阵泛黑后出现闪白，过大的折磨使人连哀声凄嚎的力气都没有，咽喉处哽咽而发出如同溺水般的“嗬…嗬”声响几近成为费尔南多留在世间最后的痕迹。然即便如此，彻底昏死前他的心里也并无悔意。
拼上性命的豪赌只允许前进，即使是被生生折断椎骨自此生机了绝。
只要有一丝意识存在，费尔都未曾想过屈服。前世十八岁后被人当作实验体生生剖开后又重复缝合，刺穿骨髓来回无数次也没折了他的傲骨使之低头认命，如今征服过大海见识过世间良辰美景无数，他更不可能轻易言弃。两颗恶魔果实被吃下的结局从来都只有爆体而亡，费尔搏的却是那一线几乎不可能存在的生机，过程自然苦不堪言。
九死一生，也不知是否终究得天眷顾了一回，他确实是再次睁开了眼。之后好不容易得以脱身，迟钝的脑子都没来的及产生任何想法，看见报纸后身体已反射性地赶去了马林梵多。
要知道白胡子和火拳艾斯于顶上战争逝去一事在前世是多少人心中的意难平啊，费尔虽未感性到一听到艾斯死在路飞面前就掉眼泪的程度，但也的确看好海上这抹明艳嚣张的赤红色彩。
不论是作为前世尾田的漫画读者，还是重活一世，如今生在海贼王世界里与罗杰共同开辟了大航海时代后活下的旧时残党，费尔都不希望共度过峥嵘岁月的白胡子身死。而作为罗杰的同伴，私心更是希望能保下艾斯，使其得以存活。
因此等费尔真正回过神时，他已经运用新得的恶魔果实能力，在千钧一发之际下从赤犬手里转移了奄奄一息的艾斯。场上路飞已失去意识，海侠甚平勉力将其护在臂下，不死鸟马尔科横挡赤犬身前。
趴在自己身上的黑发雀斑男人身躯虽仍留温热，却气若游丝，对方身上的血腥气儿充斥着费尔的鼻腔，皱眉将右手按在艾斯的背部，摸了一手温热粘稠，情况着实不妙。他侧了侧脸，唇擦过脸色惨白早已失力却仍然勉强自己保持意识的人的耳朵，顾不得太多，低低耳语了一句：“挺住。” 后，便将气流汇聚，固定于艾斯背上的血洞，动用空间果实能力静止了那一处的时间。
在暂时止住男人致命的伤势后，费尔啧了一声，两人隐在空中的身形并未显露，他朝白胡子的方向看去，心中五味杂陈。肩上搭着的艾斯需要马上被治疗，而他没法在抱着艾斯的同时接触到海军半毁基地上的白胡子，空间果实一次只能锁定一个目标并将人与自己同化转移。
更糟糕的是，费尔知道不光白胡子，海军元帅战国也必定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
“什么人？你敢！！！！”
“库哈哈哈哈哈哈哈走吧，带着人走！”
果不其然，两道声音同时响彻马林梵多，一道暴喝一道却带着快意。战国不自禁已开始转变金身佛像，霸气外露，因见闻色开启而眸色深红，他迅速扫过全场每一寸。白胡子却笑的爽朗猖狂，抬头望向空中，脸上是没了后顾的轻松任意。
费尔没想到爱德华·纽盖特竟真能凭借直觉和自己对上视线，对方直直望向他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深刻怀念，霎时间，一种不同于往日见面的情感瞬间席卷心头。费尔南多张嘴正想喊人，却被对方察觉利落打断，白胡子朝天吼道：“老夫要在这里做个了结，并未想过苟活，更不愿承你的情。”
瞳孔微缩，费尔来不及细想，见闻色下却是感到战国即将挥来的攻击，抱着艾斯堪堪躲过大佛形态下海军元帅发出的强力冲击波，咬牙闪身转移阵地。他知道白胡子认出了自己是谁，却没想到那人言语间表露出让自己带着艾斯离去，切勿插手他要做的事。在空中跳跃离开基地上方，费尔南多死死盯着那巨大的背影，忍不住扬声吼了回去，
“这可不是什么慷慨就义爱德华。我不会带酒再去见你！”
太过用力大喊导致破音的嗓子声线沙哑，因距离太远而有些模糊不清的话却顽强地回荡在了马林梵多上空。费尔南多用手臂紧紧箍住失血过多已然昏厥的艾斯，只有他知道自己那句话里藏着的些许哽咽。不再去管身后战况如何，他扯开空间闪身消失，因此也不会知道白胡子听见自己声音后嘴角一闪而过的笑。
…
“难得见到你这么纠结的表情。”兀然响起的女声打断了费尔的回忆，耳边是夏琪正在询问自己：“你做了什么？”
“啊，做了件大事。” 笑意渐隐，费尔南多皱起眉苦恼地看向女人，“我没敢让船长绝后。”
作者有话要说： 夏琪不喜欢费尔叫她芍药，费尔也不喜欢夏琪叫他费利，互相都对称呼很执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