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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娘家琐事(一) ...

  •   可我娘却不满意元九山的回答。

      “阿珠啊,男人这么回答,通常都是还可以的意思。”娘撇了撇嘴,翻了个不加掩饰的白眼。

      “真要是喜欢,他何必犹犹豫豫不敢说。”娘看着我,叹了口气。

      嫌弃完元九山,她反而开始安慰我了。

      “没事,你们日子还长着呢,这才三天而已,谈什么感不感情的确实有些早。”娘又摸了摸我的手。

      “何况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吧,感情也并不是必要的东西。有时候反倒会成为拖累。”

      娘这话倒是有点水平,像极了情感节目的知心大姐。

      她目光里好像包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必定有自己的一番故事,我并不想问那些陈年烂谷子的旧事,故而只能装作看不懂。

      “你和他,圆房了吗?”娘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了这么一句。

      这话题转弯的太快,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脑子宕机在那里。

      “嗯呢,圆了圆了。”我不敢看她,随意敷衍了两句。

      娘只当我是女儿家的害羞,并没有对我的含糊其辞起疑心。

      “那就怪了。”娘促狭地冲我挤眉弄眼,“按道理,我家阿珠生的这样好看,他怎么还不动心?”

      “莫不是,阿珠还放不开吧?嗯?”

      我闹了个大红脸。

      虽然我思想开放,但是和一并不是很熟的中年妇女谈论这种私密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虽然实战经验没有,但是好歹在沉浸网络花花世界的时候,也是见过许多只猪跑的,各色各样的男猪女猪。

      咳,这个就扯远了。

      总之,我张阿珠,是绝对不可能在这方面有弱点的,嗯。

      ————

      我从阿娘房里出来的时候,耳朵尖还红着呢。

      元九山似乎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又没有看,我也不是很确定。

      因为我全程低头。

      吃过午饭后,我和元九山就要回去了。临行前,阿娘给我装了个大布包,还挺重的。

      我问她里面装了啥,她只说回去再打开,吃不完的话就分给周围的邻居。

      我回去一看,才明白根本就不是给我吃的。

      是阿娘做的喜饼,是要我分给邻居的喜饼。

      我一没出过阁的二八小姑娘,元九山那个跟山一样不搞人情世故的孤家寡人。自然在这方面都缺少一些敏感度。

      阿娘不让我声张,偷偷为我备好了喜饼。

      不过是为了全了我的面子。

      人啊,真是很复杂的动物呢。哪能随随便便用好人和坏人来界定呢?

      ————

      村里的日子其实挺平淡的。

      元九山隔两天就去镇上做一番买卖。

      什么买卖呢?

      自然是杀猪卖猪肉的买卖。

      自从那晚我说他身上血腥味重之后,他出门都会带上两套衣服,一套卖猪肉的时候穿,待卖完要回来了,就换另一套干净的回来。

      不得不说,大叔确实还是有大叔的好处的,总是不用你说太多,他就能很好的领会到你的意思,并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在元九山家,我竟过上了梦寐以求许久的生活——

      咸鱼般的生活。

      元九山是屠夫,家里一不需要种田,二不需要捕鱼。实在清闲的很。比我在老张家呆的那两天还要舒爽。

      舒爽到开始有些无聊了。

      我便寻思起了将来。

      像我这样经受过社会主义熏陶的年轻人,总要发挥一些高科技文明上等技术的价值。

      一元一次方程?二元一次方程?圆周率?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不行,这些东西不能让我在将来流落街头的时候,摆地摊蹭饭吃。

      生物?我下不去解剖的手。

      化学?成本太贵?

      吟诗作对?我只会死记硬背几首古诗而已。

      机械原理?这是个不错的东西,但是我的技术恐怕还没有现在那些匠人的奇思妙想精致,人家能以杏仁雕刻,我最多折个纸飞机。

      思量了许久,我决定从漫画开始。

      落后腐朽的古代人啊,你们一定没见过浓缩了各种元素和梗的漫画吧!让我打开你们新世界的大门吧!

      要成为漫画界的鼻祖,首先,我得先学会画画。

      没错,我于画画一途,实在是毫无基础可言,如果初中的基础素描那个算得上是基础的话,那我勉强有一点点的基础吧。

      一日,元九山又去了镇上。

      我手握着树枝,学习王羲之的精神,在院子里的沙地上胡乱涂鸦。

      “咚咚咚、咚咚咚”

      我手下的线条吓得一折,小人脸上的樱桃小嘴瞬间咧到了天边去,实在有些狰狞。

      我气的恼火,胡乱踩了几脚,便去开门。

      “来了来了,何事拍的这么着急。”

      门外是我的弟弟,张铁柱。

      他着急的神情像极了许多年前我在电视上看的那个小英雄“二嘎子”。

      “二姐!不好了!爹的腰扭了!下田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扭到了,现在人躺着都动不了!娘让我来喊你!”

      “腰扭了?”我下意识地重复这句话。

      “快走吧!”铁柱的五官挤作一团。

      我恍恍惚惚地被铁柱拉着往我娘家去。

      我这段时间一直躲在家里,试图什么也不做,尽量避免触发原书剧情。

      事实证明这果然是行不通的。

      该发生的剧情它还是会发生。

      我爹的腰扭了,这是女主那段最令我看不下去的剧情。

      愚忠,愚爱,愚不可及。

      明明嫁了人,却还什么都往家里倒贴,堪称扶弟魔标兵。不,扶娘家魔标兵。

      在赶去娘家的路上,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我脸上,我霎时间决定,这回的剧情,我定要给它整崩了掰直了,让它洒满了让人感动的正道的光!

      老铁们,我做的对吗?

      ————

      老张家的劳动主力,显然是我那四十来岁的爹。我那弟弟张铁柱,堪堪十二岁,身体都还没长开,连一担金坷垃都挑不动。

      因此我爹这么一倒,老张家也算塌了半边天。

      正好赶上农忙,一边是将来吃饭过活的田地,一边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娘哪边都没办法放下。

      她、二姐和铁柱,堪堪顶的上我爹一个人的战斗力,而大姐嫁到了隔壁村的隔壁村,来帮忙是没大可能了,就我这么一个清闲的三丫头,虽然干农活不太行,但好歹能帮忙看顾一下我爹。

      因此等我到娘家的时候,空落落的房子里,只剩我爹一个人闷不做声地躺在床上,铁柱接了我过来,急赶慢赶地去了田里帮忙。

      院子里大家换下的衣物堆积如山,我叹了口气。也能理解娘和二姐们的难处。

      我先去厨房烧了壶热水,盛到我爹房里备着,然后抱着衣服,打着井水,卖力地洗起了衣裳。洗完后还做了顿简单的饭菜。

      等到这时,日头都落下来了。

      我娘三人才疲惫地从门外回来,对我自是一番疼惜加愧疚,于是我留下来一起用了晚饭。

      饭后我正洗着碗,哪想到元九山找过来了。

      既来之,则走不了之。

      我娘愁苦着脸,有些话对着未成家的二姐和弟弟铁柱不太好说,但是对着我和元九山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爹这么一倒,她颇有一些消极的情绪,同我们俩讲起几个孩子有多不好养,家里为了给弟弟免劳役有多苦之类的话。

      我并不做声,早在元九山进门时,我娘眼里一闪而过的光,我就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

      无非是希望这个女婿能帮个忙,出点力气。

      我瞧着元九山听着认真,但是并没有随口答应些什么。大致也能猜到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两个人精。我腹诽道。

      娘从天大黑说到了天全黑,大概是有些口舌干燥了,只好无功而退地送我们出门。

      临行前,娘在元九山看不到的地方,冲我使劲挤了几个眼神。

      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又觉得回去帮忙,是人之常情。

      爹受了伤,我和元九山理当能帮则帮。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

      晚上元九山照样打地铺睡,他躺好了之后,突然问我:

      “娘子,你觉得为夫明日要不去?”

      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事,当下有些好奇他竟主动征求我的意见,不过这件事本身我自己也有些犹豫不决。

      听他这样问,我更毫无主意。

      “我不知道。”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更好的回答,只好这样如实答他。

      “哦?娘子在犹豫什么?莫非在心疼为夫吗?”

      我半晌答不出话。

      心不心疼这种话,亏他说的出来,我不过想同他做表面夫妻,他竟妄想让我一心一意,为夫是天吗?

      想的倒美!

      目前我寄人篱下,随你言语调戏了去,待我日后... ...必定把你的头摁在地上摩擦,问你心不心疼我的手酸不酸。

      元九山听我半天没有动静,倒也识趣,转而问起了另一桩事情来。

      “娘子,我们院前的地上,是你画的两墩树桩子吗?”

      我眼里的杀气不可抑制的迸发出来。

      什么叫树桩子!!!

      那是我画的两个Q版小人!!!

      气煞我也,这个三十岁的钢铁直男,怕不是想把我气死,明日好不去我娘家做工吧!!

      “你才是树桩子!!”我忍无可忍的哼了一声。

      元九山低低地笑了起来。

      “是为夫眼拙了,那娘子告诉为夫,你画的是什么呢?”

      彼时我正沉浸在“没有伯乐欣赏我这匹千里马”的懊恼之中,并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柔情。是以往后错过了许多事情。

      我并不搭理他的问题。气呼呼地转了身面壁。

      心里直呼古代人不懂审美,对自己的蹩脚的人物构图完全是加了十级滤镜的偏心。

      我故意不搭理他。

      他也没有再没话找话。

      沉寂了很久以后,我突然开口:“喂,你睡了吗?”

      元九山应了一声:“还没。”

      “明天有空吗?方便的话,去田里帮帮我娘可好?... ...她一个人... ...”

      “好。”

      “谢谢... ...麻烦你了。”

      “不必这么客气。”

      ————

      到底是成婚以来,头一回求他。我多少有些过不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给他熬了碗满满的肉粥。

      元九山眉眼带笑地同我打趣道:“娘子为我洗手作羹汤,那今日我来为娘子洗碗洒扫可好?”
      说着就要放下肉粥去扫地。

      我故意瞪起了眼睛凶他:“不许走,先把粥喝干净了再说。”

      “好,娘子说什么,为夫就听什么。”元九山摆出一副认真听教诲的样子。

      他那一副五大三粗的魁梧身材,摆出这么一个姿势神情确实有些不搭,我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他瞧着我笑,也莫名笑了起来。

      清晨的光清清凉凉的,挠的阳光下的人心里痒痒的。

      用过早饭,元九山拎了块腊肉,同我一起回娘家。

      恰巧遇到铁柱在院里劈柴,他看到我和元九山一同过来,惊喜地叫出了声:“姐姐!姐夫!你们来啦!”

      这孩子,真是不懂的藏事。

      定是我那娘亲同他说了些哀怨婉转的话,他心里也在打鼓今日元九山到底会不会来帮忙。所以此刻看到我们才这样说话。

      他雀跃地出来拉我们进院子,问我们吃过了没,厨房锅里还有些剩饭。

      元九山听他说娘和二姐已经下地了,当即表示这就过去帮忙,铁柱自告奋勇地给他领路。

      他那劈了一半的,歪歪扭扭的柴,自然就交到了我手上。

      我总觉得这孩子是故意的,放下这些柴火,去田里撒野呢。

      害,没办法,好歹也是自己人。救急不救穷嘛,这点细枝末节,我就不同他计较了。

      一连过了两天,元九山干的活又多又熟练,话也不多,娘亲越发对他满意。都亲切地喊起了“小元”。

      这天,我照旧留在娘家照顾爹爹,临近中午,门外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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