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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活就是那么苟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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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的第一天,敬香出了糗之后,我更加小心翼翼了。
吃过早饭后,我主动要求去洗碗。
元九山点了点头也就允了。很自然,就像我说我要喝水一样。
虽然我希望他拒绝并揽过活说:“这种小事我来就好。”明显是我想太多了。
我一个寄人篱下,弱小又无助的乡村少女,不,社畜,还是主动替我的“老板”分担一些工作,好提高我的待遇水平比较好。
洗碗洗一半,门被敲响了。
元九山打开门一看,门外围了七八个小孩子,从蹒跚学步的,到瞧着十一二岁的,都有。
这群平日里疯玩的臭小孩,难得在元九山面前露了怯,其中一个带头的男孩子,磨蹭了半天,鼓起勇气喊道:“叔叔,给糖!不给糖就闹新娘啦!”
元九山面露惊讶之色,他想了想,道:“好,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臭小孩们面面相觑,竟真的不敢踏入门中半步。
元九山并没有去取糖,而是过来同我说了这件事。
他面露歉意:“娘子,你也知道我是他乡逃难过来的,并不清楚我们村子的习俗,故而先前并没有太多的准备,这糖块我并无准备。”
“无甚要紧的。”我洗碗正洗一半,并没有太分神去琢磨他话里外的意思,大方道:“习俗这块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然你随意拿点什么吃的安抚一下就好了。”
元九山沉默了下,应道:“好。”
于是元九山去厨房抓了把炒过的青豆,分给了那些小孩。
事情和平解决,皆大欢喜。
可我日后复盘起来,万万没想到,原书的剧情竟然从这么一件不足一提的小事,开始偏的。
原书里,元九山分出去的可是令孩子们惊喜不已的腊肉,而不是一小把青豆。
————
夜晚,繁星如梦似幻,虫鸣声阵阵,夜风捎带着一阵又一阵的安宁的气息拂过村庄的每个角落。
我搬来一张小板凳,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吹着风,支着小脑袋,假模假样地数星星。
实际上不过在发呆而已。
元九山白日上集市了,说是会晚回,叫我别等他。
谁乐意等他啊,我又不是眼巴巴愚忠愚爱的村妇,一辈子以夫为天。
其实白天元九山出门后,我也没闲着,抱着换下来的衣裳去了村头的河边洗衣服,好巧不巧地听几名村妇碎嘴。
“昨天我家孩子去元屠夫家讨喜糖吃,你猜怎么着,元屠夫只给了几颗青豆!”
“这么抠啊。”
“可不是,估计元屠夫怨气大着呢,花了大价钱从老张家讨了一个漂亮媳妇,听说足足有这个数!元屠夫定是掏光了积蓄!”
“彩礼钱这么多啊,那老张家嫁女儿的时候,怎么场面清清淡淡的?”
“老张家吃了彩礼钱,哪里肯吐出来啊,不仅要拿银子免小儿子的劳役,还得攒一攒二女儿年后的嫁妆哩!”
“老张家的吃相也太难看了点”
... ...
好嘛,就是碎嘴给我这么个当事人听的。
这种活不应该女配来干吗。
农村搞副业的风气还挺浓厚,大家都争着戏份呢。
不过是从糖块变成了青豆而已,不过是忘了给周围邻里送上些喜饼而已,这传着传着,就变成我爹娘不地道,元九山看不起我了。
白天我不动声色,且不屑同一群只会碎嘴的村妇讲道理,故而洗完衣服我就回来了。
但此刻惬意享受星空璀璨的我,思绪飘啊飘啊,不禁又想起了这件事。
说不在意是假的,毕竟我也能理解爹娘的做法。他们养我这么大,并没有太大的偏颇,姐姐弟弟有的,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也并不会故意指使我去做一些脏活累活。
相反,即使我生的一副纤细的身段、上好的皮囊,且与大姐二姐的壮实黝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家里人反而对我更加疼爱。
如今老张家被村人如此编排,按照我那爹娘的脸皮程度,怕是又羞又恼。
就在这时,我突然明白早上元九山为什么要同我来商量“分小孩子糖块”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他在试探我的态度。
我如果在乎,他就表现大方一些,我如果不在乎,他也没必要上纲上线。
这么个隐藏剧情确实不太好应对,如果换做白莲花圣母的原女主的话,大概就是娇滴滴地咬一咬唇,泫然欲泣地露出些委屈的模样。
元九山自然就会给足了面子。
村民得了屠夫的好处,自然就不吝大肆夸赞一把老张家和元屠夫。
若有所悟的我,深深被自己的智慧所折服。
但是道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 ...我觉得我下回还会踩坑。
————
我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不屑担任的“望夫石”。
当元九山推开院门的时候,就看到我提着灯笼在望他,泪眼朦胧。——门那边有声响,我自然就看过去了。
至于泪眼朦胧,更是一场美丽的误会罢了,刚才风大,沙子眯了我的眼睛。
许是灯笼太亮的缘故,我竟清清楚楚地看到元九山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望了望我,满脸风尘疲惫化作了星光似的柔情。
“夜深露重,娘子下回莫要在院子里等我了。”
说着,快步走到我身前,脱了他的袍子披在我身上,握着我的肩膀,就要把我往房里送。
我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始解释。
不要自作多情啊喂!!我只不过没有手机玩,又不习惯早睡而已!!
话将出口,不知为何突然转了个弯:
“你身上血@#¥腥味有点重。”
????
我在说什么啊!!
难道我被下咒了吗!在元九山面前我就不能进行成年人之间,正常的社交活动吗!
我又一次羞恼了,慌忙推开他,我说的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啊喂!!杀猪的身上当然有血@#¥腥味啦!!!
元九山身体微微一僵,任我挣扎跑开了。不然就以我这个力气,怕是连他半根手指都掰不动。
夜色太深,我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大概会是十万脸茫然吧。
羞愧。
————
入夜的时候,我照例不肯让元九山与我同床,正窝在被窝里想合适的借口呢,卧室的门被敲了敲。
紧接着元九山如山一般壮实的身躯出现在门口,他手臂上还抱着被褥。
昨夜新婚之夜,他被我赶到偏房睡。
今日又抱着被褥回来了,难道是想和我共享这张硬板床吗。
我暗暗握紧藏在手里的剪刀,要是他要强行...我就一刀送他去当宦官。
我与元九山大眼瞪小眼相看了好一会,最终因为我的眼睛比他大而险胜。
“你别怕。”沐着星光的男人,脸上都是黑暗,语气却十分柔和“我不强迫你。”
我不说话,只瞪大眼睛瞧他,试图装出些柔弱委屈的样子。
他踌躇了一会,借着星光在地上铺了个地铺,然后又为我点起了一根蜡烛。
“睡吧。”他低沉的嗓音隔着朦朦胧胧的布帘传来。
似乎隔了很远很远,又似乎近在耳旁。
我猜这男主怕是猜到我怕黑的事实,又担心我一个人睡不安稳,有意过来给我个安心的。
哼,渣男,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动我键盘钢琴侠十级专业选手的心吗?
我是不可能走上和原女主一样的道路的。
————
一夜无眠,我睡得极好。
直到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时候,我也没有醒。
我是被元九山剁肉的巨大声响吵醒的。
杀猪刀,肉,与砧板之间火热的碰撞声,使我想赖床也赖不了。
大概他不好意思叫我起床,只能泄愤在猪的身上,好叫我这个备懒的新妇对家务事上点心。
“你醒啦?”元九山放下杀猪刀,双手在黑色的围裙上擦了擦。
“早饭已经做好了,吃过后我陪你回门。”
他这么一说我倒有点不好意思,这才第三天,我这寄人篱下的打工仔就开始摸鱼偷懒,确实有些不地道。
于是我主动又扛起了洗碗的责任。
元九山拎着两条肥硕的猪腿陪我回门的时候,爹娘是喜笑颜开的。
我觉得多半是冲那两条猪腿喜笑颜开的。
爹爹拉着元九山在院外聊天,我随着坐了会,便被娘叫进了里屋。
娘拉过我的手,放在手心,不断的抚摸着,嘴里叹息道:“阿珠啊,是爹娘没本事,让你这么委屈地嫁人。”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娘这是要套我的话,顺道给我洗洗脑。
毕竟现在村里头关于我们家的闲言碎语还挺多的,她也是怕我怨她。
我看着她殷切希望我配合的眼神,只觉得累。
不过是写了一篇书评而已,计较着每句话每个言行的后果的生活,真的太累了。
“娘,阿珠好累。”我叹了口气,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
娘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借坡下驴”,一时有点愣住了。
“不过您放心。”我深呼吸一口,“不管如何,我都会好好过下去。也许我改变不了每个人的将来,但起码我可以做我自己,对吧,娘?”
“瞎说什么。”娘摸了摸我的头,“你本来就是你自己。傻孩子。”
末了,顿了顿,补充道:“不要怨娘,娘也是为你好。”
我笑了笑,不可置否。
娘突然示意我别出声,手指比划着外面。
只听见院子里我爹在问元九山:“这几天阿珠可给你带来麻烦了?”
“不曾。”
“你觉得阿珠这孩子如何?”
“挺好的,很安静。”
“你喜欢阿珠吗?”
一阵沉默。
“喜欢。”我听到元九山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