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是偶然》姜然

32、Part 32 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如果不下来，你打算等多久？”看见江淮时我问。
　　“你为什么不试试，看看我会等多久？”
　　“只带了五十块钱？”
　　“只带了五十块钱，”江淮许诺，笑着来拉我的胳膊，“走吧，别磨蹭，跟我约会去。”
　　我几乎是被他拖出了酒店的大门。
　　这是我喜欢的城市。悠然、闲适、大气磅礴，也堪称繁华，却少了喧嚣和浮躁，给人的感觉是不卑不亢、从容不迫。
　　走在这样的街道上，被这样的氛围感染着，我不知不觉放下内心的戒备，舒展开来。
　　走了很久都没有交谈，只那么静静地走。这寂静并没有尴尬或者忍受的成分，相反，成就了一种舒适的静默，暗含了某种默契。我被这默契吓了一跳，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着改变。至于改变的是什么，我说不清。
　　我说：“江淮，五十块钱够咱们去喝杯咖啡的。”
　　“你做梦，”江淮一点也不买账，“最多答应给你买瓶矿泉水。”
　　“天冷，矿泉水太凉。”
　　“那你等着，我去看看给你买杯热饮。”
　　我在路边等他，但不是白白地等他。我在卖冰激凌的摊位前停住，要了一个和路雪巧克力口味的冰激凌，打开来吃的时候我告诉那个卖家女孩，要等我男朋友来付钱。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女孩看到了高大而清新的江淮。
　　几秒之中，女孩脸上的表情变化很丰富。错愕、惊喜、难以置信，不过最终还是回归了正常。女孩再看向我时眼神有点复杂，包含了说不尽的挑衅还有不服气，但更多的是肆无忌惮地打量以及猜测。
　　我知道，我的表现即使不能说优秀，至少也及格。她的眼神说明，她正误以为我是江淮的女朋友。
　　现在，游戏开始变得有趣了。
　　江淮也不辜负我的期望，很快就端了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回来了。
　　看见我吃冰激凌，他皱皱眉问：“不是怕凉吗？”
　　“吃完了正好可以喝咖啡暖身，”我笑嘻嘻、格外强调地说，“千万别忘了给你女朋友付帐。”
　　那客冰激凌十三元五角。照这样的速度，我有把握很快结束约会打道回府。我悠闲地喝着咖啡，那咖啡真难喝，标准的一块钱一杯的路边咖啡贩卖机的味道。
　　江淮在我眼前挥了挥拳头恐吓我，然后幻化出一副生动的笑脸对着卖家女孩问：“不能打折吗？”
　　女孩当即七荤八素的，表示可以格外赠送给江淮一个。
　　江淮打蛇随棍上，说：“我就知道，长得漂亮的女孩子都好心眼。不过不用赠送了，给我个对折嘛。”
　　最后的结果是江淮没花钱就让我白吃到了那个冰激凌。原因是江淮答应女孩子，帮她卖掉十个同款冰激凌出去。而江淮所做的，不过是把我丢在一边向迎面走来的女孩子兜售了一圈，十个冰激凌很快就卖出去了。
　　我当时就在心里生出两个感慨：一是路青山慧眼识人，江淮还真是个作销售的好料子；二是我发了个誓，再也不质疑“长得好能当饭吃”这句话了。
　　我央求江淮带我去打电动游戏，他爽快地答应了。我们就近找到了一家，就兴高采烈地进去了。
　　我问他玩没玩过跳舞机。
　　他说没有。
　　我投了币逼着他站上去。他的舞姿可真不敢让人恭维，但他跳得很认真，他跳完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垂涎他美貌的妙龄女子所包围。
　　江淮大窘，我大乐。
　　我们玩赛车，玩桌上足球，我们坐上上下下那种电玩。开心时就大笑，害怕时就大喊，百无禁忌。
　　江淮用最后的游戏币为我抓到了一只玩具熊。
　　玩饿了，我们结伴去路边的大排挡吃羊肉串、铁板鱿鱼。结帐的时候，才发现我们仅剩的九块钱远远不够付帐。江淮把九块钱放在桌角，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默契地站起来。他牵着我夺路而逃，把大排挡老板喋喋不休的叫骂声，一溜烟丢在了身后。
　　回来的那条街上有美丽的梧桐，身着红衣的路人向我们投来诧异的目光，汽车鸣着喇叭从我们身边驶过，路边的小商贩不停地向我们吆喝。我们不理只管跑着，笑着，有一种偷来的快乐。
　　从小被教育着要做乖宝宝、一心争取小红花的江淮和穆瑜，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做坏事的刺激以及随之而来的愉悦。
　　一路都没有停脚，直跑回了酒店大堂。这时我们才注意到，我们竟然手牵着手。
　　我们俩都有点不好意思，慌忙松了手。
　　“我进去了，”房间门口，我说。
　　“嗯，早点睡，”他局促地答。
　　“游戏结束了，以后别跟人瞎说了。”
　　“嗯。”
　　“那我走了。”
　　“好。”
　　我们道别，各自回房。
　　明明是跑回来的，身边的风景都是一闪而过，但是我们所经过的街道、行人、树，甚至是拂面而过的风，都让我记忆深刻。这个晚上，我睡不着。
　　隔壁江淮的房间里隐隐传来的口琴声，在夜的寂静里，分外清晰。明明是琴声悠扬，偏偏传进我的耳朵里就好像一种沸腾的声音，听得我心烦意乱。
　　我得承认，和江淮在一起，自在、舒适、快乐。然而越靠近他耀眼的光环，我越能够看清楚自己灰暗的影子，庸常、没有光彩的表象。我不知道是江淮的执著还是他的夺目让我感觉到害怕，但我知道是我的心乱了。
　　我下定决心要和他说清楚，就披了件衣服，走到阳台上。
　　“吵到你了？”江淮在他的阳台上探出头问。
　　我摇摇头，说：“今晚没有月亮。”
　　“一定是因为你太漂亮。套用句恶俗的成语，羞花闭月么！”
　　我被他逗笑了，简直没法和他谈正经事。
　　谁知却是他先正颜，看着我说：“木鱼，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恐怕会很忙碌，你有心理准备吗？”
　　“太好了，”我故作轻松，“我正闲得手痒。”
　　“看样子，南大区并没太多的打算要配合我们的工作，只能靠自己了。从明天开始，我们两个要兵分两路，你负责调查南大区内部的情况，我去探探经销商的底。你看这样可以吗？”
　　“我没意见。”
　　“木鱼，困难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不会让你拼得太辛苦。”
　　我没出声。许久我说：“江淮，感情的事咱们先放一放，继续做朋友好不好？”
　　“朋友对我来说是不够的，我还想拥有你更多，”顿了顿他问，“是我还不够好吗？”
　　“没有，你很好，真的很好。如果我说你不好，那一定是我矫情、得便宜卖乖。是我的原因，我和韩彬分开的时间还不长，我自己心里还没整理好。”
　　他沉默了一会，说：“我等你。”
　　又沉默了一会后补充说：“多久都可以。”
　　“要是有更好的选择，你也别错过，”我温和地劝他。
　　我的话让他生气了，他冷冷地顶了我一句：“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办。”
　　他转身回房。
　　世界，突然间寂静了下来。
　　没有月亮，星星似乎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