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是偶然》姜然

19、part 18 惊变

　　那天的新品发布会，路可心没有去，理由不外乎是她的父亲大人路青山没有点头首肯。
　　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情况，她却因此懊恼了很久。
　　时间苍白地转着身，日复一日，简单机械。眨眼间我们就混成了G大校园里的老古董，具有和木乃伊一样的历史价值。
　　快乐的日子怎么过都短暂，可见人心的贪得无厌，永无止境。在我们尚无察觉的时候，我们大四了。
　　那段时间校园里流行着这样一个笑话：大一的女生是核桃，怎么砸也不开窍；大二的女生是水蜜桃，好看又好吃；大三的女生是石榴，好吃但不好看；大四的女生是西红柿，你以为你还是水果呀？
　　一转眼，我也到了不再是水果的西红柿的年龄了。回想大学四年步履匆匆的生活，谁又能想到，四年竟是如此短暂的一瞬，夹杂了哭与笑，付出和收获，激情和梦想，失意和碰撞。
　　大四的天空，表面上是热火朝天一派繁荣，其实还不是为了即将的各奔东西辛苦忙碌，这么一想，又难免觉得凄凉。
　　毕业之前，我和江淮作为Mj东北地区唯二的两名绿卡代表，和全国的绿卡一起会师苏州。
　　沈城是Mj的发祥地，也是现阶段总部所在地。苏州紧邻上海这个经济中心日渐崛起，成为Mj集团不可或缺的一个战略中心，辐射全国。
　　我们在苏州接受了为期两周的简短培训。一方面是培训，一方面也是把全国绿卡集中在一起的一次科考。我和江淮搭档默契，在各种比试中都不失为抢眼的黑马。我俩也因此得到了比别人更优厚的签约条件，提前和Mj签订了为期两年的卖身契，正式成为中华民族Mj集团数以千计的职员中的一名。
　　相信路青山会对我俩的表现洞若观火，了若指掌。
　　从苏州一回来，我就开始着急韩彬毕业后的安排。到了现在这个当口，他拗不过我的再三追问，才说他打算出国。
　　这让我很吃了一惊。我问，“签证已经办下来了吗？”
　　他艰难地点点头。
　　“所以，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对不对？”
　　他抬头望着我，眸子闪亮，“能允许我解释吗？”
　　“你觉得还有这个必要吗？”我出奇地平静。
　　他咽了口唾沫，费了很大劲才开口：“穆瑜，我不求你的理解和支持。但我希望你能够承认，和你在一起的三年时间里，我付出的也是纯粹的感情，我尽我最大可能在爱你。”
　　“那么，谢谢你肯施舍你的爱给我。”
　　“穆瑜，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明白，做这个决定，我也不好过。”
　　“哦？是吗？让你亲口跟我提分手使你感到为难了吗？我怎样才能帮你解决这个尴尬呢？分手由我提出来是不是会让你的良心好过很多？那么好吧，我们分手。现在分手是自我嘴里说出的，你没有责任了。”
　　“我知道你会恨我，只要你能在心里为我保留一个位置，哪怕恨我也好，”他红了眼眶，“穆瑜，等我好吗？五年，我保证我只要五年。”
　　“韩彬，五年是很长的时间。你和我耳鬓厮磨三年，都不能阻止我们彼此的改变，我敢保证，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并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们俩会是今天的局面。那么，初入社会五年，谁又能预料有多少变数？是你天真，还是你希望我天真，你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你令我惊奇。”
　　“穆瑜，求你，相信我这一次。”
　　我静静地望着他。我没有给过他足够的信任吗？三年里，我多少次幻想着属于我们两个的未来，多少次告诉他，我们俩的牙刷和拖鞋是一定要摆在一起的。我多少次问他，需要我怎样让步、怎样配合他给自己的规划，他每次都说，做穆瑜想做的就够了。
　　“是的，真抱歉，我的口吻太刻薄，让你难过了。在对我百般包容的男朋友面前，我今天的表现太差劲了。但是韩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虽然我约会经常迟到，虽然我有时候耍耍小性子，但是原则性的问题，我从来没有试着碰触。而你呢？对我百般忍让的你，出国多麻烦的一件事，你居然不漏风声就办好了一切，可见你的出走是毅然决然的。我支持还是不支持，我们分手还是不分手，对你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你出国的选择是不可更改的不是吗？”
　　他艰难地点点头。
　　“所以你看，我们的对立已经是无法调停的了。韩彬，问题根本不在于我能够等你还是不能等你，问题在于，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参与进你的未来。”
　　“穆瑜，有些情况你不了解。”他声音都哑了。
　　“有什么情况是我不了解的呢？是因为你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我你是HB的太子爷？”
　　他惊恐地瞪大他的眼睛。
　　我曾经很偶然地在韩彬的书本里发现了一纸协议，是HB和一家海外财团的合作意向书。这让我意识到我所认识的骑着单车的接送穆瑜的韩彬并不是韩彬的全部。只要持续地关注HB，就不难发现韩彬太子爷的身份。我联想到夜色酒吧里韩彬对极品洋酒的熟悉，还有那个开着红色跑车的背影，他们之间的某种联系是在我面前的韩彬所掩盖不了的。我一直在等待一个起因，或者一个事件，由韩彬自己揭穿他身份的谜底。我并不着急。
　　但我想不到，谜底的揭穿是以我和他分手为代价，如此昂贵。
　　“韩彬，我给了你三年时间等你慢慢决心告诉我实情。三年呀，会有多少机会可以利用，但是你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沉默。是我的爱太狭隘吗？是我让你感觉不安全吗？还是你根本就打定主意考验我到底？
　　“韩彬，你从没有给过我你应有的信任，你从来只盘算自己。分手吧，在我们还能体面地这样说出口的时候。我知道你还有大堆的理由为自己开脱，直到分手，你也连一句抱歉的话都不准备给我。韩彬，你真残忍。”
　　我说不下去了。
　　他垂下头。我看不清他的脸，他冷静、俊秀、曾令我魂牵梦绕的脸，直到我立起身，他也没有抬起。
　　他留给我最后的印象是他蜷缩的身体。
　　我不再看他，走了。
　　我甚至不知道韩彬是什么时候离开国内的，我们两个再也没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