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是偶然》姜然

18、part 17 越靠近越疏离

　　事后我也向韩彬求证过，问今晚他开没开过跑车。
　　他摇摇头一口否认掉，抵死不认。
　　我直嚷嚷：“我还以为你挺脱俗的呢，结果那个开跑车的人，跟你长得特别像。”
　　这时韩彬斜靠在自行车上，耐着性子听我说话。听到这里不禁皱眉问我，“在哪里见到的？”
　　“就那边，”我边说边比划，看他表情愈见凝重，不禁狐疑道，“不会真是你吧？”
　　“别瞎联系，”他眼光在我脸上扫过，嘴角分明还挂着欲言又止，眼神却冰冷得令人望而却步。
　　沉默了一会，他又问我，“要是真是我你会怎样？”
　　“还用问呀，一头扑上去呗，”我嘻嘻地笑，“好不容易逮住个大款，拼着做小妾也得把你拿下。”
　　“你肯么？”他问我。
　　“要不试试？”
　　他笑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我觉得那笑容挺苦涩的。我想，可能我的玩笑有点过火让他多心了，我就讨好似地凑近他，极柔顺地说：“韩彬，开自行车也挺好，我不介意，真的不介意。尤其像你长得这么帅的，这么年轻就开一跑车，人家还不得以为你被包了呀，那咱多委屈。”
　　他笑容勉强。
　　“你的外表太坚硬了，”韩彬说，“你总是表现得那么牙尖嘴利，谁会知道其实你挺脆弱的呢。”
　　“你见过这么茁壮的林妹妹么？”我抗议，“我生命力特强，跟脆弱可不沾边。”
　　“有的时候我很怕伤害你。
　　我立刻警觉地问：“干嘛？有什么事会伤害到我吗？”
　　“穆瑜，别像刺猬似的。”他说着用手轻拂我的发丝。
　　语调太温柔了，让我不得不咽下我正准备脱口而出的盘问的话。
　　其实今天他的表现有点反常。
　　韩彬一向对我很好，这一点有目共睹。他的好，像是年长的兄弟对妹妹的娇惯，参杂了点溺爱的味道。我有时候忍不住问他我有什么不好，他看着我沉静地回答我在他眼里都是好，没有不好，言辞恳切地，也不像是说谎。如果逼急了非要他说出个不好来，他就回答说我就是对自己到底哪里不好太较真。我对他这种敷衍的态度很不满意，心里固执地认为彼此那么靠近的两个人，最容易发现对方身上的优缺点，连这个都要回避，这不是相敬如宾能够简单地解释得通的。
　　曾经有一次我在Mj加班，忙着准备第二天的 Demo day，忘了和他约好了要一起去看电影。等我想起的时候，电影都散场了，而他还在顽固地等我。我问他为什么不打电话提醒我，他说他知道我一定在忙不想打扰我。我觉得他有充分的理由生我的气，但他竟然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还说不管迟到了多久，只要我能来就很好。他在意的只是我到了还是没到这个事实，至于迟到还是早到，对他没有分别。
　　他对我好归好，甚至好到不能再好，他的接近有时候更像是一种疏离，看起来很近，似乎唾手可得，其实只是一种海市蜃楼的幻象，注定了可望而不可及。我越发觉得这种好是那么虚幻而不真实，既缺少了家常的拌嘴吵架的成分，又没有平实的能够让人放心的力量。
　　我时常暗暗生出恍惚。
　　韩彬唯一的抱怨是怪我陪他的时间太少。我知道我不太称职，我只专注于我自己的学业甚至在Mj的发展，对于韩彬每天在忙什么一无所知。很多时候我发誓要对他好，但这种感情更像是一种补偿，动机不够天然，行为也就算不上淳朴，没有爱情中即兴的成分，越是爱他，便越是觉得亏欠。
　　我叹一口气，说：“我其实挺坚强的，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坚强一点。”
　　“你的坚强的成分是类似冰一样的物质，看起来很坚硬，其实很容易融化。而你的内容和你的形式是相反的，看起来乐观自信，实则多愁善感。像我这种冷静理智、远远眺望的人会让你感觉到孤独，你更需要太阳、温暖、和煦以及灼热，需要那种虽然磕磕绊绊，但是始终一路搀扶的踏实。”
　　他这一系列有温度的形容词莫名就让我想到了江淮，以及江淮特有的毫无预兆的炽热的眼神。
　　“你和江淮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感觉到危险，”他嗓音低低的，窥破我心里的秘密似的。
　　“危险？怕我像大多数女生那样一碰见江淮就手足无措？”
　　“我怕江淮像我一样，一遇见穆瑜就乖乖地举白旗投降。”
　　“抬举了抬举，”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又绷不住乐开了，“我怎么觉得你今晚的话不像是赞美呀。你如果后悔了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地把责任推我身上。”
　　他不笑，温柔地拉过我的手，“穆瑜，你甚至无法想象，因为能够和你在一起，我有多么感激上帝的慈悲。”
　　说不感动是假的，我强压抑着自己的激动，说：“那咱们俩现在就说好，以后不许再胡说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话了，我选择了你，你就是最合适的。”
　　他拥着我，缓缓点头，轻轻地不为人知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