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崆林桑雨

6、六

　　顾蕴城刚想把打火机递给他，靳白却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他手腕，就着他明灭的烟头给自己点上了。

　　“谢了。”靳白含着烟嘴含糊的笑了一下。

　　顾蕴城想问他怎么来这边抽烟，刚想开口就想起来，整个市局，就这和厕所没监控，就着氨水味抽烟，只有高中生才干得出来。

　　“正在做面部分析，安队……有兴趣听我说说我的侧写吗？”靳白靠在他对面的墙上，似笑非笑。

　　“你说。”顾蕴城淡淡道。

　　“吸毒跟抽烟一样，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抽烟是一个人，但如果我跟你说出来抽根烟你也会来，对吗？”靳白弹了弹烟灰：“所以，吸毒的人总是一个群体，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属于某个组织，她杀了人，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跟她一起有利益关系的那伙人身边，而作为她的男朋友，很难不知道这些，这个女人……年龄四十岁左右，是个很强势的人，偏执，掌控欲很强，她杀人的原因很有可能跟利益有关……暂时就这些。”

　　“你学过心理学……”顾蕴城低头呢喃，忽的在一片烟雾缭绕里抬起头：“那…你知道创伤后应激障碍吗？”

　　“知道。”靳白淡淡的回答，果然，那天晚上说过的话，顾蕴城一个字都不记得了。

　　“那……”顾蕴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顾队想说什么？”靳白步步紧逼，顾蕴城想不开口都难。

　　“是病吗？”顾蕴城问，抬起的眼睛终于不只是那种镜面的灰暗。

　　靳白笑着摇头：“只能算心理障碍，严重了对生活影响比较大，病……谈不上。”

　　说完，靳白清晰的看到顾蕴城眼睛亮了一瞬，那一闪而过的光像是他的错觉，可就是这么一瞬，靳白忽然有点心疼，曾经的顾蕴城该是怎样耀眼的少年……

　　“是…吗？”顾蕴城声音太轻，像是只说给自己听。

　　靳白走近了一点，微微低头：“安队…你想问我的不是这个，对吗？”

　　顾蕴城抬头，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看着靳白的眼睛，那人笑着看他，眸光温柔。

　　顾蕴城捻灭了烟：“离我远点。”他冷淡的一抬眼皮，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啧，真暴躁。

　　顾蕴城不是个好接近的人，就像是整个人都严丝合缝的藏在腐朽的木屋里，仅凭一扇小窗口窥视着外界，不肯融入，更不肯推开窗放进一点点属于阳光春草的气息。

　　就在刚刚，靳白顺着他轻轻推开的一点点缝隙仿佛嗅到了腐朽的沉疴，但只有一点。

　　靳白低头吸了口烟，辛辣的烟草味冲进肺腑，在某个时刻，他对自己错过顾蕴城的时光充满好奇，连心脏都缩紧。

　　面部分析在两个小时后终于有了大致形状，死了好几天，被分成十几块的尸体，终于有了个名字。

　　顾蕴城默默的看着资料上的一寸照片，还有寥寥数语的生平，无论繁华茂盛，还是波澜无惊，如今已经盖棺定论，成为解剖台上几块腐烂的碎肉，只剩无机物发酵的腥臭。

　　“白辛有个女朋友，但是现在失踪了，我们刚刚查了，失踪了至少两天。”南斯站在顾蕴城办公室。

　　“先别惊动他们，先查一下白辛常出入的地方。”顾蕴城按住他，顿了顿又说：“不用跟任何人说，你自己查。”

　　南斯一愣，轻轻抿了一下唇角：“那…出外勤的话……”

　　“再说。”顾蕴城低下头，不再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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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哥，我去一趟，你在这边盯着。”撂下这一句话，顾蕴城拿了东西就往外走。

　　“顾队！带上几个人吧。”秦颂连忙追上去。

　　“不用，等我通知你们就过来支援，地下的毒品交易太谨慎，容易打草惊蛇。”顾蕴城已经出了市局大门，开了辆车就走。

　　秦颂在他一骑绝尘的车后面结结实实的吃了一口尾气，叹了口气，回身叫了几个刑警待命，几个人拿着耳麦监听顾蕴城传回来的消息。

　　顾蕴城一路到了查到的地址，一家规模不大的夜总会，地方不大，门口贴着广告，一开门，震耳欲聋的音乐敲打的人心脏不停鼓动。

　　门口是长长的红毯，两边站着服务生，朝他鞠躬说了一声欢迎，顾蕴城穿了那件花的不行的衬衫，领口半开，更显得身高腿长。

　　顾蕴城微微一侧头，边上的服务生不巧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沉淀着说不出的冷厉，去你他妈的，这是个煞星吧。

　　服务生匆忙低下头，这样的人他不是没见过，大多是来“提货”的。

　　“康哥来了吗？”顾蕴城走到尽头找到服务生的领班。

　　“来了，先生，您是？”领班看了他一眼，音乐声太大，他们只能喊着说话，离得远点就只能看嘴型了。

　　“我姓顾，听说有人在这里出货，特意找过来的。”顾蕴城笑了一下，嘴角弯出一抹不怀好意，带了点血腥气。

　　“行吧，康哥在里面，让红毛带你去。”说着领班带着他往里面走。

　　顾蕴城跟着他进了一个包厢。

　　“红毛，看一下，来提货的。”领班留下一句话就出去了。

　　红毛手里把玩着一把自制枪，抬起头扫了他一眼：“生面孔，哪来的？”

　　“打听到的，毕竟几位哥都是大人物。”顾蕴城从口袋里抽出包软中华，给包厢里的人分了。

　　红毛笑了下，嘴角上扬：“大人物算不上，包子，领着他去那个包间，我去找康哥。”

　　被叫包子的人一点头，带着顾蕴城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很隐蔽的包间，顾蕴城记了路，但是，以这个地形要跑出去实在是费劲，别说他不熟悉地形，就是这七拐八拐的，想拦住他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而外面的支援要进来也不容易。

　　更何况对方有枪，他出来的时候因为要卧底连枪都没带，很有可能支援来的时候他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