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郡之恋》灵亦风

5、第 5 章

　　天空辽阔而晴朗，金灿灿的阳光挥洒在湛蓝一望无垠的海面，宛若一片金星耀动的丝绒，荡漾着令人心醉神迷的晶莹的蓝色。哗——哗，海水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船身，海天一色，面前的大海仿佛如睡美人般安详美丽。偶尔飞过几只的海鸟，远处驶过的几点鱼帆，点缀着这幅大自然的油画。
　　我仰面躺在甲板上，满怀欢欣地呼吸着湿润的、略带腥味的空气，海风温柔地吹拂着我的面颊和头发，我的全身都被吹拂得舒服极了。我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陷入了一种美妙的、令人神思恍惚的遐想之中。
　　半晌，我睁开眼睛望见了萨庭钧亲切地面庞，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我的身边，此刻正俯身凝视着我。
　　“这是你梦中的大海吗？”他问。
　　“比我梦中的大海更神奇、更浪漫！我觉得象在做梦一样，觉得自己象《一千零一夜》中的某个公主……谢谢你给我的这一切，萨叔叔。”我望着他真诚地说。
　　“哦，那么你的梦里有没有一个国王呢？”他又问。
　　“怎么可能呢？国王不会喜欢我的，我又不是公主。”我笑道，以为他在和我说笑话。
　　“怎么不会？不管你是不是公主，你都应该成为国王的新娘！”他说得那么认真，语调里没有一丝一毫玩笑的意思。
　　“我太平凡了，国王不会爱上我的！”我觉得这个话题很有趣笑嘻嘻地说。
　　“谦虚是一种美德，可是一个人是不应该不知道自己的价值的。纯慧，你哪都好就是太不自信了！”萨庭钧若有所思地说。
　　“告诉我，你想嫁什么样的男人呢？”他突然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听了顿时羞红了脸，我从没和任何人谈论过这样的话题，包括母亲和女友，现在面对着一个大男人谈这样的话题，怎能不令我害羞呢？为了掩饰我的羞涩，更为了逃避这个话题，我用双手掩住脸，撒娇地连声嚷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心里面是知道的，我要你诚实的告诉我。”萨庭钧轻轻握住我的手臂，从脸上拉下我的双手，他含笑注视着我的羞涩的眼睛和涨红的面颊追问道。
　　我笑着摇头，摇得长发垂下来遮住了我的一侧面颊，萨庭钧黑眼睛里面的光芒令我不敢正视，我试着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结果是徒劳的，我无处可逃只得把脸藏进他的怀中。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那么我不要你说了。”萨庭钧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柔声说。
　　“我真的没有想过。在我们华埠象我这么大的孩子是不能谈恋爱的。”我抬起头来望着他说。
　　“哦，那在学校里有没有令你心仪的男孩子？我知道你们是男女同校的。”
　　“没有。”我摇摇头，心想今天萨庭钧怎么忽然对这个话题纠缠不休起来了？
　　“萨叔叔，你来教我游泳好不好？”我望着碧蓝清澈的海水，心无成府地说。
　　“好。”萨庭钧略一沉吟点头应允。
　　萨庭钧站在沙滩上眺望着远方。萨庭钧身材健壮魁梧，肩宽背厚，肌肉发达的胸脯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毛，修长的四肢上也密布着汗毛。
　　我换上一件白色的一件式泳衣。萨庭钧拉着我的手走向大海。阳光下的海水冰凉而清澈，整个身体慢慢浸入海水中，凉意袭来，我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我们在浅水区域尽情地嬉戏，互相泼水玩耍，萨庭钧水性很好在水中十分灵活，我措不及防便被他泼了一头一身的海水，我受惊地、快乐地笑着、叫着，向他泼水反击。
　　不知道是不是海水太凉的缘故，我的腿突然抽筋了动弹不得，萨庭钧游到我的身边，抱住我慢慢游到岸边。
　　“好点了吗？纯慧。”萨庭钧忙着检查我抽筋的腿。
　　“嗯。”我坐在沙滩上用手轻轻揉着小腿。
　　“萨叔叔，怎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当我们坐在沙滩上歇息时我好奇地看着空旷的沙滩，诧异诺大的一处海滩上只有我和萨庭钧两个人。
　　“我们伊郡没有男女一同游泳的习惯。”萨庭钧用平静的语调说道。
　　我恍然大悟，不免羞愧难当，对于自己令萨庭钧如此为难深感不安。我忘记了伊郡的风俗习惯，竟然会向萨庭钧提出这样不和时宜的要求，令他为难之余却还要处心积虑地为我营造出这样一个“世外桃源”来。
　　“对不起，萨叔叔。我真不该让你如此为难。其实你应该拒绝我－－因为我破坏你们的风俗，我真是太惭愧了！”我负疚地、真诚地向萨庭钧道歉。
　　“别这么说，纯慧。你的要求并不过分，况且我也愿意为你破例。”萨庭钧微笑着说，他的黑眼睛是那么亲切、坦荡、真诚，含着一种令我无法抗拒的柔情。
　　有那么一瞬间，我情不自禁真想扑进他怀里，告诉他我是多么喜欢他、感激他。可是我注意到自己身上单薄的泳装，看看萨庭钧也只穿着黑色的泳裤，我情不自禁羞红了脸，为自己竟然会产生如此“荒唐”的念头。我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连忙用一条浴巾把自己的身体包裹起来。
　　“冷吧？我们去换衣服。”萨庭钧体贴地说。
　　“哦。”我慌乱地答应着和萨庭钧回船上去。
　　清晨我早早醒来洗漱完，便趴在床上挥笔写了一首诗《我想象中的大海》。
　　我想象中的大海／被一只魔瓶收藏／那些优美的鱼类和波澜／保存秘密高贵的舞蹈／在浪尖还原了美与高尚／千万年的时光洞察了沧桑／无边的回忆是一块礁石的忧伤／我想象中的大海／一如人类最初的脸孔／面对上帝混沌初开的灵音／闪耀着纯真的迷惘／是高天的星辰／幻境中的大风／黄金铸就的灯盏／宝石雕刻的心脏／我想象中的大海／梦想中的梦想／是微笑中的一朵花／开放的绝响／我至善至美的诗篇／来自神谕的双手／携着自由的盐、火把和冰山／献给我想象中的大海啊／魔瓶自动开启我坚信／没有什么能阻挡她完美的呈现。
　　我写好后匆匆披上一件晨衣就跑去找萨庭钧。
　　我来到萨庭钧的卧舱外面抬手轻轻敲了几下舱门。
　　“进来吧。”我听见里面传出萨庭钧的声音推门进去。
　　“纯慧。”萨庭钧看见是我连忙从床上起来：“我以为是来送早茶的。”
　　“你躺着吧，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我连忙说。
　　“没有，我已经醒了一会儿了。”萨庭钧说着指一指我身边的椅子：“纯慧，帮我把睡衣拿过来。”
　　萨庭钧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他赤裸着上身，我脸一红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冒冒失失的大清早就闯进人家房里，我连忙把睡衣递给他。
　　“一大早找我一定有特别的事吧？”萨庭钧边穿睡衣边笑问我。
　　“我写了一首诗，”我把那张纸递到他眼前：“想让你看看。”
　　“哦！”萨庭钧接过去凝神看着。
　　我望着他凝神读诗的神情，几乎按捺不住快乐、急切的心情等待他的评价。
　　“这是你对我昨天问题的回答吗？”萨庭钧读完了抬起头来微笑着注视着我，黑眼睛熠熠闪亮。
　　“就算是吧，怎么样啊？快说说你的印象。”我想一想笑道，继而性急地追问。
　　“很好，甚至比《沧桑》写得更好。”萨庭钧点头称赞道，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哦，我的诗人的手好凉啊！瞧你，怎么不知道多穿件衣裳？”萨庭钧说着把我抱起来放到他的床上，拉过毯子盖好我：“海上可不比陆地，早上是很冷的，当心着凉了！”
　　我躺在他刚刚睡过尚留有体温的毯子里，觉得全身暖暖的。
　　“萨叔叔，你真的喜欢这首诗吗？”我伸出手来拉住他的大手孩子气地问。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小姑娘！”萨庭钧握住我的双手，含笑俯下脸来望着我，他的黑眼睛那么明亮，亮得宛若夜空中的星辰，那眩目的光芒令我眩惑而晕眩，有那么一刻我的眼睛里只有这双乌黑、深邃的眸子，我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
　　一阵敲门声将我唤回到现实世界中，我睁开眼睛看见萨庭钧正在和送早茶的仆人说话。
　　每当我站在船的甲板上，凭栏四望，心胸是这样的开阔、清爽、惬意、新鲜。好奇感使我忘记了时间，直到萨庭钧来喊我吃晚饭，才意识到一天就要结束了。
　　“哦，我真不想下来！”我孩子气地说道。
　　“傻孩子！”萨庭钧含笑摇头，递给我一杯橙汁。
　　一吃过饭我就闹着要上甲板上去，萨庭钧起初担心我累坏了不同意，后来禁不住我的恳求才答应了。
　　我坐在甲板上遥望着深蓝色的夜空，夜空上点点闪烁的繁星，象镶嵌在深兰色天鹅绒上的颗颗璀璨夺目的钻石。我用力呼吸着带有腥味的清新凉爽的海风，又一次深深地沉醉了。萨庭钧坐在我的身旁，指点着教我认识北斗七星、大熊星座、小熊星座，他自豪地告诉我是古代巴比伦人将天空分成许多区域，称为“星座”，也就是所谓的黄道十二宫。
　　萨庭钧连哄带劝才让我回到船舱，他亲自在盥洗室外监督着我洗了澡，看着我爬上床，又拉开被子盖好我。
　　“我睡不着，我想上甲板去！”我躺在床上仍然孩子气地睁着一双眼睛对萨庭钧说。
　　“闭上眼睛，好好睡！”他含笑望着我依然清醒白醒的眼睛，用命令的口吻说。
　　“真的不行吗？”我拉住他的大手撒娇地央求道。
　　“不行。但是……如果你乖，明天早晨我就来喊你看日出。”他轻轻握着我的手许诺道。
　　“哦，太好了！”我兴奋地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萨庭钧按住了我，他用手指点一点我的眼睛示意我闭上眼睛。
　　我听话地闭上眼睛，却仍然拉着萨庭钧的手。
　　“纯慧！醒醒！”我被人从酣睡中唤醒，我闭着眼睛，听着那个亲切熟悉的声音在轻轻地唤着我的名字。我睁开眼睛望着他禁不住嫣然一笑，他附下身轻轻扶起了我，给我套上一件才长及脚踝的晨衣，然后抱着我出了舱。
　　一阵海风迎面吹来，我禁不住一哆嗦，却完全清醒了。
　　“冷吗？”萨庭钧柔声问道，将我拥得更紧些。
　　“不冷。”我用两条手臂搂紧了他的脖子。
　　我们来到船尾，天还没有亮，上下一团黑，分不出哪是海哪是天。面对无穷无尽的黑，不断传来波涛那谁也不明白的私语，风呼呼的，一阵恐惧猛然袭来，我禁不住偎依住萨庭钧。
　　太阳从云缝里射出一大条光来，对着太阳的海面，象一面长条巨幅，银白银白，就象初霁的雪原叫人眼睛不敢直视。在这条银带的右侧，水几乎是黑色的，有如一片煤海，在左侧，水才是蓝的，越远越蓝。
　　在船尾正前方远望，大船从一个坡上滑下来，身后飘出一条越来越淡的蓝底白花巨带。右侧太阳直射的地方是最高处，其它四方则慢慢低下去，呵！好一个巨大的球体！
　　－－我看到了地球的面孔了！
　　极目水天相连处，仿佛大平原深处的一条大河流，白茫茫的一条雾，不过它不是直条的，而是环形的。背对着太阳，水蓝得发青发黑。
　　从船头看，波涛随船两边呈现箭头形，船就象一只展翅飞翔的巨鸟。直视前方，船慢慢飘向一个坡顶，坡顶处海面四向慢慢低下，极目水天相连处，仍是白茫茫的环形雾。
　　船头两侧掀开的巨浪就象一堆巨大的肥皂泡沫，哗－－哗，推向黑蓝色的巨大飘带里。浪头浪花开得最密最大最艳，在浪峰和浪峰之间的浪谷里，浪花就象洒落的几片新娘的头饰。
　　我为眼前大自然的美景深深地眩惑了，喃喃说道：“多美呀!”萨庭钧不说话，只是更紧地拥住我，我们并肩而立在清朗恬静的晨景中。
　　“萨叔叔，我可以进来吗？”我轻轻敲敲萨庭钧卧舱的门扬声问道。
　　“进来吧！”萨庭钧笑容满面地亲自来开门。
　　我闻到一股剃须水的味道和香皂的清香，凝神看看他见他的头发湿漉漉的，穿一件兰色的阿拉伯式长浴衣，显然刚刚洗过澡。　　　　　 “你刮过胡子了？”我笑盈盈地望着他的脸颊和两撇修剪得漂漂亮亮的唇须，天真地说： “我想看你刮胡子。”
　　“傻话！刮胡子有什么好看的？”萨庭钧哑然失笑道。
　　“人家想看嘛，行不行呀？”我撒赖地说。
　　“真是个傻丫头！”萨庭钧笑着摇摇头，走到放有饮料和水果的桌子旁：“你要喝点什么？柠檬汁好吗？”
　　我走过去笑着倒了两杯凉奶，递给萨庭钧一杯。
　　“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喝凉奶了？”萨庭钧坐下来边喝边笑问我。　　　“因为你喜欢喝呀！”我吃着葡萄不假思索地说。
　　萨庭钧没有应声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萨叔叔，讲个故事给我听吧？”我央求他说。
　　于是萨庭钧给我讲起了辛伯达七次航海的惊险故事，我听得入了迷。
　　早上我在波涛声中醒来，我揉着眼睛坐起来，环顾舱内才知道是在萨庭钧的卧舱。昨晚的事我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一直在听萨庭钧讲故事。
　　“醒了，纯慧？”萨庭钧这时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来，吃早饭吧。”他把托盘放在圆桌上。
　　“真对不起，昨晚我……”我不好意思地说：“你一定没睡好吧？”
　　“没有啊！我睡得很好。”萨庭钧说着把奶酪和黄油抹在面包上递给我。
　　我望着他平静的脸庞，心想船舱的床铺本来就不大，两个人躺在上面又怎么能睡得好呢？
　　“昨晚一直在做梦吧？我听见你在喊“辛伯达”。”萨庭钧笑望着我问。
　　“哦……我一定很吵吧？你为什么不叫醒我？”我听了不好意思起来。
　　“我怎么能惊醒你的美梦呢？”萨庭钧感兴趣地问。
　　“能不能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
　　“辛伯达，还有你给我讲的那些。”我想了想笑道。
　　“辛伯达长得什么样子啊？”他笑着逗我。
　　“和你一样。”我天真地说。
　　“傻话！”萨庭钧怔了怔继而笑道。
　　“真的！他和你一模一样！”我认真地说。
　　“纯慧，你是个多么傻的孩子呀！可是我就是喜欢你！”萨庭钧的黑眼睛专注地凝视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