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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狼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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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江梨先是去了趟煎饼摊,帮张慧娟料理好一切之后,才去赴约。
她今日穿了条短裙,裙子在膝盖上方,正好露出一双笔直修长的细白双腿,上衣的白色T恤虽然简单素净,却显得活力非常。
很运动的装扮。
却又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穆白比她去的要早,江梨到的时候,穆白正在练挥拍。
随着他的动作,少年优越的手臂线条若隐若现。
他练的专注,并没有发现江梨。
江梨喊他名字:“穆白。”
穆白扭过头,便看到她,少女梳着高马尾,双手背在身后,冲他歪头笑。
穆白眼神中闪过显而易见的惊艳。
这抹惊艳的情绪被江梨捕捉到,她眼角眉梢笑意更甚,随着十月清晨的轻风,一同缓缓,吹进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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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梨很少打羽毛球,穆白却是个中高手,打了几个回合之后,江梨明显感受到,穆白在迁就她。
他绅士得很,传过来的球都相对温和,却又不至于没有挑战性。
上天真是不公平。
为什么会有人样样全能,学习上,运动上,都天赋非常,他本就是住在罗马的佼佼者,偏偏自身条件,又好的要命。
就仿佛……
她在雨中拼命奔跑,而他早已站在最高处,俯视苍生。
凭什么?
江梨胸中憋了一股气。
中场休息的时候,她特意和穆白打了招呼:“你不用让我。”
见她态度坚决,穆白便同意了。
一开始,他还有所收敛,直到她看到少女脸上倔强不服输的表情,他方才意识到什么,狠了心,用尽全力去打。
男女之间本就有身体条件的差距,何况穆白的运动细胞还优于绝大多数男生,没打几球,江梨便渐渐败下阵来。
偏她不服输,一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穆白不忍心,轮到他发球的时候,他对江梨道:“我累了,咱们休息一会儿再打吧。”
累?
江梨视线落在他依旧白皙清俊的脸颊和干爽的黑发上,打了这么长时间,他竟然连汗都没怎么出。
而反观自己……
早已是体力不支。
江梨擦了把脸上的汗:“接着打!”
事已至此,穆白只好顺着她心意,他发了个高吊球,江梨迅速跑到网子前,她双腿并拢,跳起来,球网触到羽毛球,羽毛球反弹回去。
一个漂亮的反击!
江梨心中一喜,落地的瞬间,右脚没有站稳,重重摔在地上。
变故发生在刹那间。
穆白反应过来,赶忙越过球网,朝她跑过去。
这一年,山荔广场还没改建。
偌大的广场全都是石灰地,地面上随处可见石子和沙砾。少女跌坐在地面,膝盖上布满了血迹和灰尘,看上去很是骇人。
清晨的山荔广场人来人往。
有个老大爷指了指不远处的小诊所,对穆白道:“我看伤的不轻,小伙子,你赶紧带她去看看。”
穆白横抱起江梨,少女轻的要命,他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她送到了诊所。
大夫为她清理了伤口。
原本嫩白细腻的皮肤,如今满是划痕和伤口。万幸的是,虽然看着吓人,但并没有伤到筋骨。
只是免不了受点儿疼。
大夫见江梨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怕她受不住,特地给她拿了支棒棒糖,让她含着。没想到江梨却拒绝了他的好意。
整个包扎过程,她一声没吭。
少女头一直垂着,穆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紧抿的唇。
大夫包扎完,又叮嘱了好些注意事项,穆白跟着大夫去交费,交完回来,看到她眼眶通红,盯着自己的膝盖。
毕竟是个女孩子,爱娇,膝盖伤成这样,到底是不美观。
心中升起几分怜惜。
穆白安慰江梨:“大夫说,膝盖上的伤不打紧,过段时间就好了,也不会留疤。”
没想到少女却突然抬起眼眸看他,她声音软,说出的话却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们什么时候能再一起打球?”
或许是因为疼痛,又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
有眼泪顺着她脸颊落下来。
“穆白,下次我一定会打的比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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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梨是由穆白搀扶着,送回家的。
这个时间,张慧娟还在煎饼摊忙活,她腿瘸着,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跟他挥手告别。
“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用,要不是因为我叫你出来打球,你也不会受伤。”穆白黑眸里带着歉意:“对不起,江梨。”
江梨摇摇头。
她目送穆白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颓然地弯了腰,仿佛被抽干力气一般,整个人倚在了门框上。
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一幕幕今日她摔倒的狼狈场景,所有精心的设计都因为她不自量力的好胜而泡汤。
一个毫无形象,满身灰尘的失败者,拿什么去吸引如此优秀的他?
江梨垂下眼睫。
完了。
她全都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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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张慧娟回家,看到江梨的膝盖,心疼坏了。江梨看着女人关切的眼神,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张慧娟却不听,坚持要带她到大医院去看看。
“真的不用,伤口已经在诊所处理过了,大夫说好好养几天就行。”
小诊所的大夫哪里靠谱啊!
张慧娟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江梨的眼神中满是疲惫,她闭了嘴,扶江梨去卧室里休息。
翌日。
江梨是被张慧娟送到学校去的。
女人着急去卖煎饼,把江梨送到学校就离开了。江梨一个人一瘸一拐往前挪,速度很慢,来来往往的学生视线都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
江梨不管他们,低头往前走。
下一秒,穆白出现在她眼前。她看到他,想起昨天的狼狈,直觉想躲。
穆白却不给她机会。
少年挡在她身前,高大颀长的身形让她无处可避,他自然而然地蹲下来:“你腿不方便,我背你吧。”
他说的坦荡,江梨却心惊胆战。
昨天学校刚刚下达了命令,不允许男女交往过密,今天他就预备在公众场合背她?
她杏儿眼中的忐忑震惊太过明显,穆白意识到什么,对她道:“你放心,我已经提前和值班老师说过了,你情况特殊,我背你也是为了不耽误你上早读课。”
学校每天早上都会有值班老师巡视,以防发生什么意外事件。
听他这么解释,江梨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但她还是有些犹豫。
穆白扭头,捕捉到她脸上表情。他催促道:“还有几分钟就早读了,你总不想迟到吧。”
江梨心一横,双手搭在穆白的肩膀上。
她整个人都伏在他身上。
柔软而又馨香。
或许是常年锻炼,又或许是她实在太轻,穆白走的很稳,很快就将江梨背到了班级门口。
他将她放下。
上课铃在此刻响起来。
她急急忙忙朝座位奔过去,没发现身后的穆白,耳根已然是红的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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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穆白一直背着江梨,从学校门口到教室的距离不算太远,却足以引人注目。
很快,便有流言兴起,说江梨和穆白恋爱了。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懵懂、躁动,同时也热爱八卦,更何况八卦的对象是学校高三年级的第一和第二。
前车之鉴在前,不乏有好事者,等着看穆白和江梨该何去何从。
然而两位当事人却仿佛事不关己,照常上学读书,照常讨论题目,就好像……外界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祁岩特意找到穆白。
自从上次两人闹掰之后,他还没跟穆白说过话,如今见流言四起,他实在看不下去,好心提醒穆白:“江梨绝不仅仅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穆神你可得小心点儿啊!”
穆白有心替江梨辩驳几句,但转念一想,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偏见,是很难打破的,光凭他,根本不可能让祁岩对江梨改观。
清者自清。
他有眼睛会看,不会从旁人口中认识她。
江梨是他的朋友,他也相信江梨,不是祁岩口中满腹心机的心机女。
她只是……
倔强了一些,好强了一些……
甚至有时候,会让人忍不住心疼。
穆白的沉默让祁岩看到了希望,他以为自己终于说动了穆白,他拍拍他肩膀,道:“唉,你好好想想吧,穆神。”
穆白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祁岩没发觉,乐滋滋跑开了。
回座位的时候,正看到江梨一瘸一拐地进班,少女拿起粉笔,面无表情在黑板上写着什么,她背影纤薄瘦弱,用来绑马尾的黑色发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啧。
真没出息,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祁岩看着看着,心里突然涌现出几分异样。
江梨转过头,正对上他视线。
祁岩一怔,反应过来,随即毫不示弱地朝她做了一个鬼脸。
江梨:…………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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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梨在黑板上写的字是——校运会即将开始,希望同学们根据自身情况,踊跃报名,为班级争光。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上从校方下到班主任,都不会强制要求高三的学生去参加,对于这个阶段的他们来说,校运会只能算作学习之余的调剂品。
第六次模拟考在即,很多学生都将重心转移到了学习上,高三年级鲜少有人报名参加。
不过这部分人里,并不包括穆白。
他向来喜欢运动,自然不会置身事外。
他第一个找江梨报了名。
由于是全校性质的运动会,在个别项目中表现的格外优异的获胜者还可以代表山荔一中去清西参加比赛,所以报名的时候需要统计的信息格外繁琐。
登记穆白身份证号的时候,江梨看到他出生年份,诧异道:“你比我小两岁?”
穆白轻描淡写地道:“我跳过级。”
跳级?
这样了不起的事情,却被他以毫不在意的口吻说出来。
呵。
原来她竟是输给了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