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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他又抢我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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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筝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的辰时,天光已亮,而她并不在马车之中。
刚刚清醒的她意识还不清楚,惺忪的双眼打量了着四周,素色的窗帘,绣着花团的锦被,鼻尖还能嗅到若有若无的熏香。片刻之后,沈筝才彻底反应过来,抽身从床上猛地坐起来。
手上的束缚已取,她身上所盖的也不是谢齐然的外衣,沈筝攥着身下舒适又松软的锦被回想了许久,却发现她对昨日的记忆只保留在了马车上让人昏昏欲睡的烛光。
逃。
这是沈筝意识回笼后的唯一想法。
她的外衣还在身上,手脚也都是自由的,沈筝抓起床边的鞋子试着蛮劲往脚上套。
可当她站定过后,才彻底清醒:谢齐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留她一人在此恐怕另有所图。
念及此,沈筝刚刚略显慌乱的动作一下就稳住了。她长舒了几口气,直到她把胸中的浊气吐完之时,才又迈起步子。
不过这一次的方向却是对着床架旁的梳妆台。
她还未梳妆,这个样子走出去只能被在外面守株待兔的谢齐然笑话死。沈筝把桌上的抽屉一个个打开,又嫌弃万分地把它们一个个关上——抽屉中只有几个素净的木簪,连一件带点儿颜色的坠子都没有。
沈筝昨日走得急,又是逃跑似的离开,身上只敢带些银票,首饰更是一件没带,全留给了敛秋。
想起了自己怀中的银票,沈筝心跳漏了半拍后又开始狂跳,她颤抖地拂过自己的胸口。
什么也没有。
“谢齐然!”沈筝一脚踹翻了身侧的矮凳,“穷死你算了!!”
“赚钱没门路,截胡倒是准的很。”沈筝怒极反笑,指着向远处滚去的矮凳破口大骂,“还自称什么京城出手最阔绰的王爷,呸!卑鄙!用别人的钱充面子,呸!无耻!”
沈筝这般生气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并不是谢齐然第一次偷她的银子了。上一世每当她在宫中想法子托关系将值钱的物件拿出宫换钱时,总能被谢齐然寻个理由扣下大半。
那时毕竟她做的是见不得人的事,若是捅到皇上面前,恐怕她也得吃亏。沈筝对于谢齐然的无赖行为敢怒不敢言,默默忍了也就罢了。
可这些银子可是她一个字一个字挣来的,是她赢来的,谢齐然竟然敢打起这血汗钱的主意。
实在是......不怕流氓没文化,就怕流氓没钱花。
沈筝把头顶上唯一别着的银发簪拔下来,也不管因此披散下来的长发,气势汹汹地冲出屋外,想去找谢齐然老账旧账一并算了,就算占不到便宜也要让他吃上一堑!
披头散发又红着眼的沈筝把一直守在门外的叶敛秋吓到,忙紧跑两步,踏上楼梯扶住了沈筝。
她自半个时辰前便候在这,今日凌晨齐王来到叶府,行色匆匆,怀中还抱着一位女子。叶敛秋虽然有些疑惑,可到底是不敢违背父亲的命令,早早地便守在这位不知名的女子门外,领着几位丫鬟准备进房中伺候她起身。但她万万没有料到,昨夜被齐王抱进屋中的人,竟然是一直帮她训练秀女的筝姐姐。
叶敛秋神色慌张地唤了几声沈筝的名字,期待着她能认出她来。
可惜现在的沈筝眼中实在是没有除了谢齐然外的任何人,她挣开叶敛秋的胳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厅中的锦衣男子,冷笑一声,把银簪在袖中蹭了蹭,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正厅之中。
屋子除了谢齐然,还有站在他身后的另外两人,其中一人沈筝认得,谢齐然的破跟班,沉晔。另一个人看上去岁数长了些,但也是低眉顺眼地站在谢齐然身后。沈筝对这种助纣为虐的人没什么好脾气,她用下巴指了指两人,命令道:“你们俩出去。”
沉晔闻言倒是没什么不悦,他没理会沈筝,依旧站在谢齐然身后,反倒是一旁沈筝面生的男子面色不虞,他把宽大的袖袍甩了甩,对谢齐然作揖问道:“王爷?”
“姑娘都发话了,诸位还不挪挪脚?”谢齐然随意摆了摆手,盯着沈筝戏谑道。
虽然像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但是沈筝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比她的话分量还是重上不少。
沈筝看着沉晔躬身把门合上,转身迅速出手,把银簪抵在谢齐然的脖颈处,怒目切齿道:“把钱还我。”
谢齐然毫不在意沈筝的威胁,正大光明地装傻充楞起来:“什么钱?”
这样的回应在沈筝的意料之内,以他的无赖程度,不可能会痛快地承认。
于是沈筝便换了个法子,新账不愿承认,那旧账总逃不了:“我在宫中托人换过不少次银子,昨夜的事王爷忘了不打紧,以前的事总归还记得罢。”
谢齐然仰头佯装思考了片刻,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些钱王爷抽走了不少,现下是不是也该还了。”沈筝的簪子握的更紧,紧盯着谢齐然的一举一动,沉声说道,“我倒是可以不算利息。”
“阿筝,”谢齐然低下头,无奈道,“好汉不提当年勇。”
沈筝:???
去你大爷的好汉,还好意思称自己为当年勇,沈筝手上用力,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若是不把银票还给我,我当下就取了你的命。”
谢齐然笑了笑,两指轻轻弹了弹沈筝的胳膊,瞬息之间已把簪子握到了自己手中。
“阿筝,谁同你讲银簪尖锐到可以用来杀人的?”谢齐然举着簪子,举起来仔细端详了片刻,笑道,“下次要是真想吓唬别人,簪子要提前磨好。”
谢齐然推她胳膊的那两下看似软绵绵的,实则出手很准,直对着穴位而去。沈筝只知道谢齐然的纸扇用的出神入化,却没想过原来没有扇子在手的他,反而更让人忌惮。
“丽妃虽说确是姓沈,可她的妹妹却没你漂亮。”谢齐然见沈筝久不言语,把玩着手中的银簪说道,“但是伪装成丽妃的妹妹去骗钱倒是个好主意。”
虽然昨日见到谢齐然时,沈筝就有一种要露馅的预感,可真当这话从谢齐然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沈筝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我骗没骗钱王爷心理清楚,”沈筝硬着头皮反驳道,“我教她们的那些法子是我用命换来的,千金难买。”
谢齐然不置可否,把簪子还给沈筝,笑了笑就往外走去。
沉晔此刻正候在屋外,除了他,院中还聚了一群穿着官服的官员,谢齐然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沉晔,站着笔直的男人便从袖中掏出了一方明黄色的帕子。
这个颜色在沉晔玄色外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显,沈筝看到后瞳孔收紧,呼吸瞬间紧促起来。旁人可能对这样的帕子不熟悉,可她却是清楚的很——这是皇上为密旨特制的帕子。
越来越强的不安笼罩着沈筝,她不自觉地被这抹黄色吸引住,失了神般朝沉晔走去。
谢齐然不动声色地拦住沈筝,并背过手去扶住了她有些摇晃的身子。他居高临下地望着一众纷纷跪下接旨的官员,握着沈筝的手越发紧了。
沈筝被下了迷药,在昏沉中一夜无梦,所以醒来还有力气找他索要银子,可对于谢齐然来说,昨夜却是一个不眠夜。
谢齐然所带的侍卫均不是普通人,可就算如此,却实打实是地打了场败仗。
刺客并未近身,而是不停地从远处放冷箭。
虽然被侍卫们打落了不少,可还是有几只射穿马车,停在了谢齐然眼前。她将沈筝护在马车中央,不让她接触四壁,以防不知方向的暗箭伤到沈筝。若是刺客在谢齐然眼前,他或许还有办法制服对方,可当他被困在车厢之中,除了抱着沈筝,他竟也没有其他能做的。
箭头上虽是刻着陆字,可这个箭是否真的是丞相所放,谢齐然也不敢确定。如此明目张胆,不是丞相对刺杀胸有成竹,就是旁人想利用谢齐然借刀杀人。
可无论是谢齐然一向不交好的丞相所为,还是朝中的另一股势力提现现了身,谢齐然知道,引发这一期的就是他接到的那封密旨。
事到如今,他已然不相信只有丞相一人将密探插入秀女之中。除此之外,南临大大小小的官员恐怕也并没有那么简单。
谢齐然仔细观察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向沉晔点了点头。
沉晔双手捧着密旨,深沉低缓的声音落在了跪在地上的耳侧:“齐王贤德勤勉,即日赶赴南临督察。南临选秀,朕暂不亲临,由齐王兼行。”
话音刚落,跪在末排处的一个低阶官员忽然发声:“王爷可否将密旨公示?”
谢齐然在沉晔宣旨之时,一直紧盯着下方,此刻听到有人问话,他的眉头微蹙,可言语却是异常轻松:“按规矩来说,是该给大家看看。”
沉晔冷着脸把密旨举高。
“但是,本王不想。”
帕子在沉晔手中一瞬之间裂成碎片,金黄色的碎絮洒在了地上俯身众人的官帽之中,再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