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斋》茶漫歌

5、第五章

　　赵桃思年幼丧母，认识张氏时恰逢她落胎未久，张氏便将一腔母爱全花在了桃思身上，于是桃思便对张氏有些一份特殊的感情。如今忽闻张氏不好，也忍不住与父亲商量了，准备收拾东西去季家照看张氏。桃思本想留青禾在家，却不想临行前夜里，青禾将收拾好的行李递到了桃思跟前，青禾平日里也颇为乖巧，桃思便带着她了。
　　沈季两家的宅子是相邻的两个三进院落，中间隔了个夹道，在夹道中开了对角门以便来往。
　　桃思带着青禾来到季家，刚进了季家二门，青禾就不自觉攥紧了桃思的衣摆，脸色也变的煞白。桃思注意到青禾的不对劲，柔声道：“可是不舒服了？要不让凡哥哥寻个人送你先回去？”
　　青禾连说不用不用，又垂着首亦步亦趋的跟着桃思。桃思先到二进的正房里探望了季之义，见季之义刚止了疼睡下，便领着青禾直往后院张氏那里去了。
　　桃思到时，张氏正在屋里大闹，时不时的有瓷器摔碎和张氏挣扎的大喊。桃思赶忙进了屋里，却瞧见张氏状如疯癫，季凡和几个平日侍候张氏的丫头都近不得身。季凡急出了一头的汗也无可奈何。而张氏见着桃思进来，却忽的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呆滞的样子。季凡忙上前将母亲扶到塌上，吩咐人打水为母亲擦拭，赵桃思也上前帮忙，季凡这才注意到桃思，歉意地说到：“家里乱糟糟的，竟没注意到妹妹们来了，倒是怠慢了妹妹们。”
　　“凡哥哥不必这样想，往日伯母照顾我颇多，现下伯母不安，我自是要来报答一二的。”赵桃思看着季凡憔悴的模样，也甚是心疼：“凡哥哥，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有事我和你一起担着，伯父和伯母会好的。”
　　季凡听了，眼角犯着微红：“桃桃，我…对不起，当日…我…我一定尽快把分伙的事情办好。”
　　桃思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心也微微揪了起来。她与他也还是有些青梅竹马的情意的吧，只是她从没有细想过。如今，季家祸事频生，赵桃思看着季凡强撑竟也有了想与他同甘共苦的想法。
　　看着季凡紧握的拳头，桃思终是忍不住抚了上去：“季凡，这些都不重要了，伯母这里你放心交给我，伯父那里我爹也会看顾着。只是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等着我嫁给你，好吗？”
　　季凡看着赵桃思眼里的柔光，眼泪扑簌簌的就掉了，只拼命点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谁料这时张氏有了反应，似是想笑，又痛苦的拧了眉头，一双手胡乱挥舞着，嘴里只“啊啊”地喊。赵桃思又忙捉了张氏的双手替张氏抚背，不一会张氏又安静下来。
　　季凡略坐了会，看母亲没什么事便去了前院。桃思这才抽空把青禾拉倒身边，看着青禾煞白的小脸心疼的那温帕子给她擦脸：“可是吓着了，是姐姐不好，不该带你来的。”
　　青禾摇摇头，说话间颇有些虚弱：“我不怕，姐姐，我陪你守着伯母好不好，伯母以前也总给我好吃的糕点。”
　　桃思欣慰的点点头，青禾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自来到了赵家便事事都想着她这个姐姐，张氏的几块糕点，也让她念了这许久的好。
　　张氏自那日发过两次狂之后就一直如同木偶般呆滞，除了吃喝拉撒便是睁着眼睛发呆。青禾倒是日渐清减，小脸一直煞白煞白的，每每桃思问起，她便又强撑起笑脸，只说没睡好。
　　这日晚间，赵桃思正睡的安稳，忽而闻到一阵血腥味，张氏也痛苦的喊叫起来。赵桃思忙从小隔间进入张氏卧房，却见青禾挂着一身伤坐在张氏床前的脚踏上，张氏则直愣愣的坐在床上，还带着写气喘。
　　赵桃思慌忙将妹妹扶起来，边找伤药边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伤成这样。”
　　半晌，青禾才喏喏的说到：“姐姐，我…对不起…我没守好伯母。”
　　赵桃思上药的手顿住了，惊讶的看向青禾。青禾解释到：“其实我是那只被你捡回来的狐狸，但我不是坏狐狸，我不害人的，是…是青歌，她与我有旧怨，知我在此地活动便追着我来了这，她心术不正，每月必得吸食两个生魂，我也不知道伯母是怎么惹上了她，今日她来取魂，我没拦住，只勉强从她手里抢回来了伯母的魂魄。”
　　说着便托了一个如萤火虫般的光点到桃思眼前，赵桃思有些云里雾里的，虽爹爹说过伯母似是撞了邪物，可桃思没想到竟是真的撞了邪物，更没想到，青禾竟然是那只颇俱灵性的小狐狸。可不是颇具灵性吗，都化成了活生生的人了。
　　良久，赵桃思消化了眼前的事实，便又继续给青禾上药：“你…倒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总归是要谢谢你。”
　　利索的给青禾上完药，桃思小心的问道：“既然抢回了伯母的魂魄，是不是就可以治好她了。”
　　青禾又垂下了头，抽抽搭搭地便哭了起来：“如今一魂已被青歌吸食殆尽，是没法子索回来了，不过青歌既把这条魂取了出来，我倒是可以试试将此魂一分为二，只是虽能让伯母回复些神识，到底也不能如常人了。”
　　“那以后，伯母就只能这样了吗？”
　　“若我能将伯母，她还能恢复些神识，只是到底不能如常人了。”
　　桃思一如往日般温柔的替她擦了眼泪哄道：“好了，你已经尽力了，不哭了。”
　　青禾向桃思敞开了身份，便更加黏着桃思了，每日竟恨不得粘在桃思身上，赵桃思对此也是哭笑不得。
　　且说那青歌，自与青禾交手后很是安分了几日，季家也终于过了段平静日子。
　　季凡一如往日般来看望母亲，桃思带着青禾在外间绣花，忽闻季凡惊喜地喊到：“桃桃，你快来。”
　　桃思忙放下针线进入内室，只见季凡跪在脚踏上拽着张氏的手欢喜地说到：“母亲，您再叫我一声。”
　　张氏嘴巴张张合合，憋了好半晌终于出了声：“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