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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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人在这个国家的顶端安立了许多年，即便是面对着骨肉至亲也从不会放下自己的威严。羽逸觞也不焦躁，只是静静地看着所谓的“父亲”，而那男人自顾自地批着奏折，仿佛屋内不曾多出一人。
握笔的手微微有些僵硬，羽宗溪将笔搁下，伸展了五指，方缓缓抬头，看见眼前的女子，那双时常闪烁着光华的眸子比从前更显得深邃，许是一路的奔波辛劳，肌肤比先前黑了些，人也显出一丝疲态，除去少了些凛冽的霸气，她与那个人真是像极了。
“你还知道回来么。”羽宗溪起身，略长的衣袖笼住了手，也遮掩了那微不可查的颤抖。
“是的，父皇。”羽逸觞低头，中规中矩的向羽宗溪行了一礼，倒也像模像样。
“与低贱的云仆混在一起，将皇室的威严置于何处？”羽宗溪缓缓踱着步子，语气像是在对一个坏了规矩的下人训话。
“暮并不卑贱。”羽逸觞轻声反驳着。
“你倒是长进了。”羽宗溪沉声道，“血玉呢？”
“没有。”羽逸觞再怎么不济，也知道说出血玉的下落将会给暮倾寒带来怎样的麻烦。
“没有？”羽宗溪拧眉，目光凌厉起来，“你知道这个词语的含义吗？”
“我真没有。”羽逸觞倔强地与之对视。
“你……”羽宗溪的表情微微有些扭曲 ，“逆子。”
“父皇了解儿臣有多少呢？”羽逸觞对这个表面光鲜的皇室自来是不屑的，既然并无眷念，自然就少了许多顾忌。若不是念着华婆的教诲，原本就不会回来。
“觞儿啊觞儿……”羽宗溪恨恨地念着，又重重叹了口气，“你果真没有血玉？”
“是。”
“退下吧。”羽宗溪语气中隐隐透出些疲意。
“是。”羽逸觞松口气，立马便往门口走。
“等等。”
羽逸觞茫然地回头，却只见羽宗溪的背影。
“去看看歆儿，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她憔悴得厉害。”羽宗溪故作轻描淡写地提道，“不论你对皇家有什么想法，至少歆儿对你是全心全意的。但是什么都有个度，她毕竟是你姐姐，也可能继承大统，我希望你能识得轻重。”
“您是想说明什么呢？”羽逸觞确实不理解羽宗溪的意思，但是那样的语气让人实在有些不舒服。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好好想想，总会明白的。”羽宗溪挥挥手，却掩不住那虚弱。
羽逸觞疑惑的看了眼这个实在说不上熟悉的父亲，最终还是犹豫地迈开了步子。
羽逸觞走后许久，羽宗溪转过身，扶着椅背坐下，却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面色发白，连手脚也颤抖起来，眼中不知何时已泪水充盈，“雪若啊雪若，这是你的惩罚么。作孽啊……”
出了书房，羽逸觞细细地思索着方才羽宗溪的话，却寻不着个答案，眼角瞥到身后的女子，眼睛一亮，停了脚步，问道，“翠微，你入宫多久了。”
“自八岁起，也有十七八年了吧。”翠微低了头，自从小皇子天炼毕，她便再不如从前的漫不经心，愈加本分起来。
“那么，二皇子和小皇子……也就是我从前有什么关系吗？”
“说来~莫皇妃从来都少与那些妃子往来，深居简出。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开始到豫觞殿，小皇子刚刚驻影，那时候二皇子也才七岁多一些，便时常过来与小皇子说话，只是那时候的小皇子……但是二皇子也不介意，哪怕是皇上赏赐了什么玩物，也一定要带来给小皇子……只要小皇子有一丝较为清醒的反应，她都会喜形于色。这样的情况一直便延续了许多年，即便是在出征前，二皇子仍旧是日日往豫觞殿看望。”
“母妃……与二皇姐的母亲有什么渊源么？”这样来说的话，原本小皇子和二皇子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呢，怪不得那日二皇子对自己那么热情。羽逸觞觉得似乎寻到了答案，可是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一个傻子被这样青睐的原因是什么呢？羽逸觞可不认为原本小皇子的模样会可爱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再怎样可爱的孩子一脸木然也实在不好玩吧。
“从无往来。”翠微答。
“为什么呢？”陷入思索的羽逸觞喃喃地问出口。
“为什么呢。”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却不似翠微的谦卑，带着同样的心事重重，“翠微是么，你先下去罢。”
“二皇姐。”羽逸觞一惊，便看见身前的女子，果真如父皇所说，她明显地瘦了，也没了几个月前的意气风发，此时，她带着那样温柔的眼神，谁还想得到这是曾经被羽逸觞评为霸者的女子。
“觞儿果真长大了，和我所想的一样。”二皇子迈近一步，抬着手，轻触羽逸觞的脸，“从前，我便万千次地想象，每一次都是这样，绝世地风情……”
“二皇姐……言重了……”脸上传来酥痒的感觉，羽逸觞觉察到了气氛的异样，不自在地退后一步，扯着嘴角。
二皇子也不逼上，举着自己的手，怔怔地瞧着。半晌，方才放下，幽幽地叹道，“我吓到你了，对么。”
“哪里的话。”羽逸觞挠了挠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牵强地说道，“我现在一身的尘土，得去洗洗，免得坏了皇室的威严……”
二皇子“嗤”的笑了出来，原本凝重的气氛立时便没了踪影，“你是被父皇训着了吧，还不快些去，我去见过父皇，迟些再到豫觞殿寻你。”
“好……好的……”羽逸觞忙不迭地应道，脚步忙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风范。
二皇子瞧着她的背影，本就不曾到达眼底的笑容立时隐没，目光黯了黯，“即便是没有了她，你也看不到我的心么？”
虽然有了皇上下达的禁令封锁了一个骇人的消息，但宫内也开始悄悄地议论起来，据说原本受到朝云眷顾的小皇子最终被朝云所遗弃，竟然没有凝成血玉，也有人说小皇子凝成了血玉，最终被毁了。这样口口相传，到后来，已经有人能绘声绘色地说着小皇子怎样中了噬魂，又怎样用血玉配了秘方解了毒。这时候，或许会有别的人出声反驳，并且以不逊于前一人的生动语言描述小皇子怎样与一个云仆厮混，失了威严，怎样被朝云所警示而毫不悔改。也有窃窃私语说小皇子与二皇子之间有些怎样的纠葛，不为天道所容，方才造就了悲剧。
不久，又有黎华殿当值的人传出大皇子整日阴沉着脸，却又时不时能松一口气，像是有些精神上的问题，在黎华殿的阴暗角落里已经蹲了几名御医，以防大皇子发病。
而岳濂殿当值的人传来的消息是二皇子整日的喜怒无常，情况似乎比大皇子还要严重些许，于是蹲点的御医也就相应多了几名。一时间。太医院已经空空荡荡，只要是有些体力的都被派遣着去关注两个皇子，也有些着实受不了被这样驱遣的，集体告老还乡。哪知皇上应得倒是干脆，成，想走的便走罢，若是二位皇子有了什么反复，大不了所有的太医一同受罚便是了。此话一出，太医们只得灰溜溜地回来，能当上御医的，自然都是对自己的医术更为信任一些。
总之，没有血玉这件事虽然没有传到民间，但在皇宫里已然掀起了的暗潮。
几日后，岳濂殿。
“什么，让觞儿去和亲？”二皇子拍案而起，怒道，“这是父皇的意思么。”
“是的，这是我们的人亲耳听到的，是皇后的提议。”萧珞上前，轻声道。
“又是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她怎么不叫她那儿子去，现在的临贤可是长公主监国。”二皇子怒极反笑。
“小皇子没有血玉……”
“所以就可以这样毫不顾及么！”二皇子扶着椅背的手骤然收紧，竟硬生生抓下一块来，“我要去寻父皇，那女人太嚣张了。”
“二皇子，大局为重。”萧珞一闪身拦在二皇子身前。
“大局大局，我就这样看着觞儿被送往将女人作货品的临贤么。”二皇子咬牙道，“她这一去，便要郁郁一生了。”
“这……”萧珞话未毕，二皇子以不见了踪影。一遇到小皇子的事情，她总是那么着急。萧珞不禁苦笑。
“去~和亲？”羽逸觞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她的确是想要到临贤，但是，原本她的想法是去当个使者，拉拢拉拢两国关系什么的，怎么也没想到这就把人也搭上了。
“你准备准备，两日后出行。”羽宗溪可没有解释的意思。
“父皇，这样不公。”红色身影风一般地冲入了御书房。
“歆儿，不得无礼。”羽宗溪皱眉，显示对来人极为布满，“这是为了国家。”
“临贤明明是长公主监国，让觞儿去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国风保守，这样是无意义的。”二皇子“扑通”一声便跪在堂下，“父皇三思。”
“这消息你从哪儿得知。”羽宗溪厉喝，“歆儿，你连父皇都要监视？好，你大了，能耐了是么。”
“歆儿不孝，此事毕了歆儿甘愿领罚。”二皇子头也不抬，深深叩首。
“你……”羽宗溪气急，“此事还由不得你来评说，还不退下。”
“多谢二皇姐挂心，只是这事……”羽逸觞叹道，二皇子的关心让她感动，但是面对着心意已决的君王，一切只是徒劳，“二皇姐不宜多管。”
二皇子侧头瞪她一眼，再拜，朗声道，“即便是没有血玉，觞儿依旧是您的女儿，希望您能为她多想一些。”
“你倒教训起父亲来了，果真是长进了。”羽宗溪目光一沉，“来人，将二皇子带岳濂殿，禁足三月。”
二皇子被带下，屋内依旧只有两人，被二皇子这一闹，气氛比之前更加沉闷
“这便是我要你离开的缘由。”羽宗溪的表情有些扭曲，“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祸种。你不能害了歆儿。”
羽逸觞沉默片刻，忽的展颜一笑，带着浓浓的嘲讽，“好，我去准备，嫁妆还要父皇多费心了。”
羽宗溪默然地看着羽逸觞起身，只是她一时却不离开。
“有一件事，希望父皇释疑。”羽逸觞的眸子漆黑如墨，深沉得有些骇人，“我，是您的亲生女儿么？”也不等羽宗溪回答，自言自语道，“唔，多半不是了。”说毕，便径直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