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罗德塞塔西亚

5、第 5 章

　　翻墙偷溜进宿舍楼，动静不大，没惊醒已经睡了的宿管。简乔迅速摸进宿舍楼里，借着从窗里照进来的月光，上楼回了宿舍。
　　两个舍友家就在学校附近，周五上完课已经回家了，剩下的一个舍友跟男朋友出去看电影了，据说要连看两场，还都是凌晨档。晚上应该不回来了。
　　简乔拎着衣服钻进卫生间，洗漱过后，穿着睡衣瘫在了床上。头发还在湿哒哒滴水，枕头被水浸湿了大片，但简乔却没动。
　　不想动。
　　天花板在夜里是黑黢黢的，电风扇呼啦呼啦地转着，风落在胳膊和脚上，凉嗖嗖的，像冰袋。
　　简乔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似乎回到了二中。但又好像没有。所有景象都笼在雾里，茫茫然，像是大厦倾倒，万鸟投林。
　　脱胎换骨是多天真的词。
　　伤疤刻在骨血里，怎么剜得掉？
　　简乔在梦里哭了出来，模糊的视线里，穿着白衬衫的孟寻出现在路尽头。
　　他脸上的表情和那天黄昏时候的如出一辙。两眉轻轻锁着，唇紧抿成一条线，好看的脸上透露着几分难以置信和想不明白。
　　孟寻当然想不明白——除了成绩外什么都不在乎的简乔居然会找来一帮人打了那个叫“庞朵”的、娇滴滴笑盈盈的漂亮女生。
　　他当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因为他不知道简乔有多喜欢他。
　　孟寻是二中的王子，温文尔雅，好看得仿佛人间谪仙。
　　没人不爱孟寻。没人不为他心动。
　　就连孤僻独行，脸上总挂着几分嘲讽的简乔碰上孟寻都得藏起自己锋利的爪子，掩住胸腔里明显加快了的心跳。
　　但王子喜欢的公主是谁呢？
　　简乔如履薄冰地观察孟寻，既希望看到端倪，又希望什么都找不到。心像漂浮在海上的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大浪一把拍死。
　　惴惴不安的日子过了快三个月，那个大浪终于在那次校庆玩会上气势汹涌地朝简乔拍了过来。
　　舞台上跳舞的姑娘叫庞朵。像花。
　　舞台中央弹琴的男生是孟寻。白衬衫不染尘埃，袖口在手腕处收拢住，骨节分明的手不徐不疾地游弋在黑白键上。音符缠绵在一起，应和着庞朵的舞姿。
　　台下的简乔攥紧双手，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牙齿咬得太紧，“咯嘣”作响。胸腔里情绪发酵鼓胀，闷得她喘不上气。薄薄的眼皮下，那双被她厌憎的凤眼死死盯着台上的两人。
　　又嫉妒又愤怒。
　　她不想为什么台上的人不是自己。她只想的是为什么台上的人是庞朵。为什么是庞朵？
　　后来她无数次回想，总忍不住要做一个假设:如果台上的人不是她也不是庞朵，她还会那么嫉妒，那么怒火中烧吗？还会……找人去打她吗？
　　简乔借口去卫生间，摸出学校礼堂，避过监控，掏出手机给徐哥打了个电话。
　　徐哥是简乔之前打工的时候认识的，人豪爽，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江湖气。徐哥真名叫什么简乔不知道，只听人说过徐哥家里有钱，手下养着一堆小弟。
　　她就是奔着那些不怕死也不要命的小弟们去的。
　　徐哥听完她的话，沉吟片刻，说:“打人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是家常便饭，就算被抓紧局子关几天也没什么，但是你呢？你一个学生打架闹事，就不怕被学校发现了给你档案上记个处分什么的？”
　　简乔攥着手机，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怕，徐哥你肯借我人就行，我不会让他们进局子的。”
　　电话那边的徐哥笑了一声:“那医药费呢？打了人人家父母肯定要让你赔钱，你有钱赔吗？”
　　“不会的，”简乔近乎恶狠狠地说，“他们不会的。”
　　“哦？怎么这么肯定？”
　　简乔没吭声，攥在手里的手机硌得她手疼。
　　徐哥是聪明人，见简乔不想说，也没追问，只说:“那行，我等会儿叫人过去，电话号马上发给你。不过……那姑娘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居然能逼得你动手？”
　　“没什么。”简乔朝学校礼堂瞥了眼，金黄色灯光溢出来，矜贵得近乎铺张。她顿了顿，开玩笑说，“我只是讨厌她那双眼睛而已。”
　　徐哥笑笑，挂了电话。没过多久，就有人给她打来了电话。
　　铃声像牵着恨意的导火索，一路燃尽，“嘭”一声，炸了她一脸。
　　当天晚上，简乔带着人拦住了独自一人回家的庞朵，气势汹汹，吓人非常。
　　但谁也不知道的是，那么大的阵仗，简乔却只是扇了庞朵两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