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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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瓷勺子在白嫩的豆腐脑中打着转，撒在上面的几小撮砂糖被搅入了进去。大块的豆腐脑被搅成了小块，却始终没人将它们捞起。
季疏坐在他对面，面前同样放着一碗豆腐脑，几屉刚出锅的小笼包放在两人之间，正散发着热气。他见宋忱迟迟未动筷，问道：“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吗？”
宋忱轻轻摇了摇头，他目光古怪地看向季疏身后，季疏背对着门口，门面则对着马路。不过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在马路的正对面是一所学校。
“没什么，就是有点恍惚。”他说，“这家店我之前也来过，很早以前了，我在上高中的时候。因为它就开在我的高中的对面，早上吃饭很方便。”
季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所高中。
“那好巧啊！我高中...也是在这儿上的。”他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又戏谑道。“所以咱们还算是校友了？”
宋忱也笑了，夹起一只包子咬了一口：“这都快七年的事儿了，还能扯上？不过非要这么算的话也不是不行。”
大概是多了层校友的身份，宋忱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从自己上学那年的学校食堂的午饭吐槽到自己当年和同学干过的中二事。
季疏一改常态，自始至终都没有打断过他的话，只是认真地听他说这些琐事，时不时配合的点点头。
说的宋忱都有些累了，才在低头喝粥的空隙，换了个话题。
“不过有些可惜，好不容易考上了心仪的大学，还没读完就出国了。”宋忱感叹道，“本来还想再待一段时间的，结果还是孟闻建议我回国搞音乐。你呢？你大学应该读的不错，怎么会选择进这个圈子？”
季疏没回答，只是反问道：“这个圈子不好吗？”
宋忱微怔，“也不是不好吧......只是，可能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他叹了口气，向远望去，把目光停留在空荡的学校大门前：“我最开始碰音乐，其实不是在国外那些年。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记忆模糊的那段日子。”
季疏看向他，目光炙热：“可是我觉得它很好，而且我也没读大学。或许在你的下意识里，是觉得我应该也是正常高中毕业去读大学，半路出来凭着一腔热情开始玩音乐，但很可惜我不是。”
他没读大学？还是说...他没高中毕业？宋忱有些难以置信，他所就读的高中是整个B市里数一数二的学校，对于学生的综合素质抓的极严，成绩是这里最低的标准，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考不上大学的情况。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几乎为0，那他...也出国了？
宋忱问道：“你没读完高中就出国了？为了什么？音乐吗？”
“不是，至少一开始不是，是被家里逼的，反抗了一下，不过无奈还是去了，就想着去都去了干脆就好好学点，不过也不是学家里让学的，而是跑去学音乐了。”季疏托着下巴，那双常带着笑意的眸里是无比认真，他看着他，用没什么起伏的语气说道：“那个时候很叛逆，很多决定都是意气用事，所以我爸妈都觉得我只是闹着玩迟早是要好好按他们的安排走的。不过他们猜错了，在那么多个任性的选择里，只有这个，这我唯一一个认真、冷静地分析后做出的选择。”
“所以宋忱，你用不着怀疑我单干那么久突然选择加入梦途的用意，因为我只是单纯的为了......想要一个能够帮我实现我的选择的地方而已。我不是什么三分钟热度，进圈只为玩票子的人，恰恰相反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有着相同的梦想的，对吗？”
“是。”
宋忱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话。他回答的很快，几乎没经过什么思考。他的视线与季疏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他被他眼中的坚定所打动，像个失足的人，被卷入了漩涡，失去自救的能力再难自拔。
宋忱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此时已经七点多了，早餐店里陆陆续续有客人进来。两个人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季疏拉起宋忱的手，走出了店。
他们并肩走在人行道上，宋忱心中仍然纠结着那个问题。季疏看出了他的想法，说道：“因为你不会藏，从昨天见面以后你就试探，你说写歌要写自己喜欢的，其实是在暗示我不要勉强自己融入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地方为难自己。”
他掰着手指和他算，“还有后来咱俩去录音棚，歌词改了两版你都没有说话，只是问我的意见。宋老师到底是谁来指导谁啊？”
这都是……他干的事？宋忱有些不好意思，掩饰性的轻咳了两声，弱弱反驳：“那你又怎么知道你的梦想，和我的就一定一样？”
季疏双手插兜，宽大的风衣敞着扣子，衣角被风吹地翻飞。他大步向前走，听见宋忱的话时微微侧过头，唇角勾起：“没有原因，我就是知道。”
“好吧，那就当没有原因吧。”宋忱不想勉强，也就不再纠结这个小问题，转而坦然道：“不过你说的很对，我是有梦想的。”
微凉地风从脸颊边扫过，宋忱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第一次接触这个圈子，差不多是十七岁，就是那个最狂妄的年纪。”他说着，笑了一下。
“那个时候真的就是一腔热情，什么都不懂就自己一点点琢磨，不知道什么是版权，不知道什么算是专辑，拿着一把吉他就开始练。曲也自己写，词也自己写。明明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却还是那么认真且坚定地想要自己闯。”
季疏静静地听着他说话，眼前似乎已经看见了十七岁的宋忱。
正值青春的少年像一只等待振翅地雏鹰，明明还很幼小，却已经迫不及待；明明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却还是无畏地前进着。
这大概就是年轻最大的好处，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勇气，来面对全部的未知。
“不过那个时候还是太年轻啦。”宋忱感慨道，“想法天真，阅历太少，没做几年就遇到了些事，理所当然地也就吃了些亏。后来就选择出国啦，一方面是去散心，另一方面也是打算再进修一下。”
“然后……然后就回来了呀，就像你现在看见的这样。”他张开手臂，方向一转，面对着季疏倒退着走。
身侧的车流不绝，河边本该枝繁叶茂的银杏树在寒风的摧残下变得光秃秃的，万物褪去了往日的生机，他脸上还带着笑容，是很轻松愉快的样子。
季疏盯着他的脸定定地看着，看了半天，才移开目光。牵住了他张开的手，拉着他向前走去：“……回来就好。”
“走吧，一会儿人多起来，咱俩被认出来可就不妙了。”
他没再去追问宋忱到底什么是“遇到了些事”，又为什么会“理所当然地吃了些亏”。
宋忱将它们都一笔带过，说得很轻松，可直觉告诉季疏，那不会是一段轻松简单的日子。
只是有些事，现在的他还没有立场去过问，更没有理由让宋忱撕开自己的伤疤来满足他季疏的好奇心。
世上没这种道理。
回到公司后，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将熬夜写完的旋律demo发给了孟闻后，季疏提出送宋忱回家。
季疏来的时候开的就是自己的车，现在送宋忱也刚好方便。
宋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对季疏说：“又得麻烦你了。”
“算不上麻烦，你昨天还陪我熬了一个晚上呢。”
季疏递给他一杯咖啡，这是他走之前特意在公司冲好拿到车上的。本来只打算给自己冲一杯，但想到宋忱，犹豫了一会还是冲了两杯。“我怕会犯困就冲了杯，你喝吗？”
“谢谢。”宋忱抿了抿唇，接过微烫的咖啡，小口的喝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季疏看错了，总感觉宋忱刚刚好像轻皱了下眉。
没等他反应，宋忱就继续问道：“歌词有想法了吗？其实我觉得前面两版都不错，两种不同的选择。”
“是，但是和我的想象还有些差距，总感觉差点什么。”
季疏突然说道：“要不，我请宋老师帮我写行吗？”
“我来？”宋忱睁大了眼睛，微张着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可以…吗？我来写的话，可能就会和你想象中的内容差距更大了，到时候再改真的不会影响你的进度吗？”
“如果你只是担心这个，那当然不会了。”季疏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端着咖啡。正好赶上早高峰的时间，路上堵得很严重。他道：“而且是我请你写，写成什么样都行，随意发挥嘛。反正对于这首词我算是已经江郎才尽了。”
如果真的没有什么影响的话……用这个机会来试试，不是正好吗？他不是也在期待吗？
宋忱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季疏见他应下，如同解决了什么心头大患一样，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他调好车载蓝牙，将录好的demo外放在车内。宋忱安静地听着，默默地感受着旋律起伏。
其实这首歌的曲如果真的算起来，还是两个人共同的心血。
宋忱根据季疏给他听过的那的旋律先修出了一段钢琴前奏。钢琴弹出来的旋律音色低沉，带着淡淡的感伤意思，季疏并不喜欢这种低迷的风格于是又用回了吉他，重新录制。
他记得季疏当时和他说的话：“钢琴很好，这段这么改也很有感觉，但是不对。要希望，宋忱，要希望的感觉。这首我想以勇气为概念，是那种哪怕遇到绝境，也不放弃希望的勇气。”
“那就…在这里换这个和弦吧……”当时的宋忱思索片刻，从他手里拿过吉他，弹了个和弦。“副歌的部分可以换为扫弦，这样再试试？”
季疏依言重新弹了一遍，风格果然变了。
“这个副歌好，可以后期还可以再加点别的！宋忱，你真的好聪明，我只是说了两句，你就能体会到我的意思。”季疏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宋忱轻咳一声，扬了扬下巴，煞有其事地说道：“这个我很早就知道了。”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骄傲，扬起下巴的姿势像极了一只傲娇的猫。
当然，如果能忽略掉他耳根的那一抹红就更好了。那时的季疏如是想着。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