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认识我爷爷》寒夜清漪

22、双灵道

　　火逍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可怎么说？悬陵子是凤栖山主人，却不能算凤栖山出身？”
　　丘木言笑了笑，没有立即回答，却是道：“我先替你取针，再同你细说。”
　　他这么一说，火逍才想起自己还在做着治疗，大概是这一连串的事实太过冲击他的既有观念，竟让他连针扎身上的疼痛都忽略了。
　　取针都过程倒是很快，不一会他就见丘木言已经开始收拾工具，本以为治疗算是结束了，不想丘木言却用手掌抵着他脊背，叮嘱他道：“别动。”话音刚落，他就感觉有一股清气自丘木言掌心导入，顺着他脊背向上下延展，又往全身灵道漫灌。
　　清气所到之处有种凉飕飕的感觉，让火逍下意识挺直脊背，不解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丘木言道：“我将苍疏先生存于法术球中的灵气导入你的灵道当中，引导你自身灵气循环，这样应当能更快复原——奇怪？”
　　正说着丘木言却突然停了手，这顿时让火逍紧张起来，生怕他一句“你灵道破坏太严重，怕是没救了”直接给他判了死刑。
　　“怎，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诧异。”丘木言停顿了片刻，这才道：“火逍，你在同时修行两套不同体系的法术？”
　　丘木言这突如其来的话让火逍后背一僵，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掩藏多年的秘密，他怎么会知道的？？
　　“你……怎么突然那么问？”
　　见他这反应丘木言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只是看火逍的样子，他好像并不希望有人知道这件事？
　　“原来你还没意识到？”
　　丘木言这话问的奇怪，让火逍一时间没能明白他指的到底是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身上有并行的双灵道与双气海。”
　　火逍愣了半晌，发出不明意义的一声：“诶？”双灵道？双气海？这是什么鬼？平时用法术的时候貌似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你还真是……”丘木言有些无奈，“我该说你心大好呢，还是该说你运气好？”
　　火逍不明所以：“这话怎么说？”
　　丘木言道：“我以往见到的，如你这样同时修行九洲与六合两个不同体系法术的人，很少能跟你一样的。他们大多因体内两种完全不同走向的灵气互相冲突而自毁灵道，成为普通人，余下的也因不能同时驾驭冲撞的灵气，导致走火入魔。而你竟奇迹般地形成了并行的双灵道，分别联通各自气海，互相之间独立运行，完全不受干扰，着实令人惊异！”
　　这话说得火逍一阵后怕，敢情他这些年来一直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丘木言是没发现他发青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但或许也是这并行灵道的缘故，才令你修行艰难。以你的资质单修一种法门，即使平日里懒散一点，如今也该有所成了。若再勤奋些，怕还要在昔年火清之上——我听闻他年轻时在灵异界年青一辈里也是个中翘楚。”
　　火逍没回话，难怪他爹老对着他叹气，总觉得他如今还是半吊子是疏于练习。虽然他承认自己确实算不上勤奋，但他该练的也都认真练了。搞半天原来是修行成果直接打了个对折啊？！
　　“说起来……先前替你疗伤时怎么没能发现呢？”丘木言喃喃自语“莫非是与六合系法术相关的灵道疏于练习而呈塌缩之势，直到我以灵气灌注才能正常显现？”
　　火逍听不明白，直言道：“你说这些我可听不懂。你说的六合到底是什么？”
　　丘木言一怔，旋即笑道：“我差点忘了，九洲是用别的称呼它。六合，就是你们口中的‘天上界’。”
　　“六合就是天上界？我学的是天上界的法术？”火逍一时难掩惊讶，这话便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漏了馅，连忙闭上嘴：仔细一想就该知道，如果是火清教的，怎么可能会不告诉他这些——他完全没有那么做的理由。
　　——所以……焰来自天上界？他是神仙？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丘木言闻言反问道：“你学的时候火清没告诉你么？”
　　他问这话倒不是他真的以为火逍法术是火清教的，而是出于一种试探的心思。火清师从乌悬陵，他所学法术自然而然的就会打上凤栖山的烙印，这是灵气的运行方式所决定的，并不以各人意志为转移。而所谓灵道，就是灵气运行过程中形成固定轨迹。
　　六合法门众多，其中以人界所修法门与九洲世家所修法门正好是阴阳相对的关系。说得简单点，这两套灵道系统，一个正向运行，一个反向运行，但路线是一致的。只是大方向上虽说一致，可具体到某一世家又会有许多不同。要想形成火逍这样的双灵道，那得对人界与九洲法门都一清二楚才行。
　　理论上不能说不行，但论对人界的了解火清还比不上丘木言。更何况，凤栖山法门本身也跟九洲系冲突，火清当年要不是被人打成重伤，全身灵道俱毁，以他后来重新建立、将原有灵道切割得七零八落的新灵道，他不立时疯魔才怪！
　　如果不是火清，那会是谁？
　　莫非……是他？
　　“……木言……丘木言！？”
　　直到听见火逍拔高了音量的呼喊，丘木言这才回神，连忙收回心思：应该不会是那位“天机散人”吧？
　　“怎么？”
　　“什么怎么。这该我问你吧？”火逍有点被他逗乐了，看样子自己之前的回答他是没听进去。“本来就是你在问我，我回你话你倒是发起愣来了。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想起一些往事……也不是什么，重要事情。”
　　丘木言敷衍地答了句，也没打算把自己的猜想告诉火逍。他虽然没听清火逍的回复，但从火逍之前的表现看，他并不想让人知道那些内情。想必回复也只是敷衍了事，不会如实回答。丘木言不是个喜欢挖掘别人内心的人，既然火逍不愿说，他也不勉强。也许火逍也跟他的祖父火清一样，有着奇妙的际遇呢？
　　“没事的话，我能动了吗？”也许是因为丘木言久久没有动作，火逍那么问了句。
　　丘木言回道：“还不行。”
　　火逍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疑虑。原来从谈话开始，丘木言就没有停止分别从他体内两条灵道灌注灵气。如今灵气全都蓄积在了气海，令他整个下腹都感觉到了坠胀不适。如果只是灌注灵气疏通灵道，按理说灵气抵达气海就算完成。是以他这举动让火逍难以理解，让他刚刚打消的疑心，不由得又冒了出来。
　　“灵道的话，我想已经畅通无阻了。你……应该不需要继续灌注了吧？”火逍没敢直接说，只是旁敲侧击地提醒他。
　　丘木言倒是明白他的担忧，反正他做的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直说也无妨：“疏通灵道自然是够了，但要将你的两个气海打通，还差一点。”
　　“……诶？？”火逍足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打通气海？”
　　“是啊。你修行艰难是因为气海被一分为二，无论使用什么法术，能调动出来的灵气最多只有一半。而两个气海之间还会互相挤压，真正能调动的就更少了。如果不以外力直接贯通，靠你自己修行怕还得再有个三五年，等它们填满整个丹田，才有可能慢慢融合。我现在分别从不同灵道灌注灵气，冲击气海，让它们能够提前融合，往后你就不必担心法力微弱的问题了。这对你以后修行也更有益处。”
　　他说着加快灌注速度同时，又引导火逍自身灵气运转周天，再与灌注进入的灵气一同又进入气海翻腾。这对火逍而言实在是种说不出的奇妙体验：一方面灵气冲击气海令他腹胀难忍，另一方面灵气运行周天又让他仿佛坠入云中梦里、飘然成仙……
　　等到不再感觉到灵气灌入，下腹都坠胀感也一并消失时，火逍已经本能地开始让灵气在体内运转，全身心都进入一种冥想状态，不再去理会周遭的一切事物。
　　待他从冥想中回到现实，又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火逍这时还有些恍惚，尽管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与以往相比已经可算是脱胎换骨，但这种感觉总让他觉得不太真实。他甚至会有这是在做梦的错觉。
　　他定了定神，月光已经被掩藏起来，本该是漆黑一片的枯井却还留有一点烛光：原来是长明灯的烛火并没有被熄灭。它被放置在火逍身旁不远处，想来是丘木言特意给他留的。这小小的关怀，不禁让火逍心里有种暖意。
　　这一刻，火逍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不管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从现在开始，他选择相信丘木言！
　　想到这里他才开始找寻起丘木言的身影——长明灯在这里，他应该不会跑远。找了一圈，最后他却是在枯井的角落里，发现蜷缩成一团，背对他熟睡的丘木言。
　　火逍本想叫醒他，但想了想，最终却还是作罢——就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