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利是图》打折氧气

7、第 7 章

　　……那他就不能让助理送她来医院吗！
　　事情竟然以这种形式超出她的意料之外，利曦忍不住抬手捂着脑袋，虽然很感谢同情心旺盛的周先生出手相助，不辞辛苦亲自把她送到医院，但因此就有可能要跟上流圈层的人扯上不明不白的关系，就算澄清也往往是越描越黑那种，她能喊一句冤吗……
　　看到她眸中明显的心情复杂，周澜漠顾虑着要不要继续说，犹豫半晌还是选择了转达医生的原话，声音里透着不自在，“还有，医生说你现在怀孕7周了，万一今天的事被孩子的父亲知道了，如果你有需要，我是说如果，我也可以出面解释。”
　　“……”
　　利曦在他说到“怀孕7周”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想说什么打断他却仿佛卡在了喉咙里，然后放弃了挣扎，前一秒还在头疼自己卷入了名人绯闻而冒出的杂乱想法和情绪因为这一句话一下子全部消散，只留下无奈，双手不由自主地放下，慢慢交叠搭在小腹上，静静听他说完，讷讷低语，“医生都告诉你了啊……”
　　“所以，你也知道的？”
　　周澜漠看到她的动作，再听她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记得头一次见利曦也就是前一阵，那天他去医院跟老院长聊未来几年计划引进进口仪器的事，结束的时候碰巧遇到和小映说要蹭他的车回家，还要顺路接个朋友。他本意是要拒绝的，可刚好有小护士围上来，他就顺着和小映的要求借要送她回家的说辞脱了身。当时在他的车上，听到过利曦跟她妈妈打电话，言语间他以为她是个被父母唠叨着催婚的单身人士，所以对她的感情状况从未多想。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医生刚刚喊家属，我以为只是普通的检查报告和医嘱，就过去了……”
　　他不希望她以为自己是故意在探听她的隐私。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利曦垂下眼帘，细长的睫毛遮去装满了苦涩和矛盾的瞳仁。
　　她只是觉得有些讽刺。
　　原本她也曾经无聊地设想过，将来有一天她因为有了孩子而身体不适的时候，那个人会惊慌失措地送她到医院。然后她会在他提心吊胆的目光中醒来，告诉她自己没事，他会不安心还是焦急地跑去叫医生，两人会紧张地握着彼此的手。从医生口中听到这个好消息时，会瞬间愣怔在原地，接着会激动地拥抱，会在彼此眼中都看到收获了一份惊喜的快乐。
　　可送她来的不是她期待过的那个人。
　　医生告知的对象也不是她期待过的那个人。
　　此情此景，没有惊喜，只有悲凉。
　　与她曾经幻想过的那么高兴那么愉快的画面，真是相去甚远。
　　沉默了好久，久到周澜漠觉得不太对劲的时候，她终于惘然开口，“你能当做不知道吗？”
　　“我……”
　　“放心，孩子的父亲不会知道的，”利曦抬眼望向他，勉力牵动嘴角，扬起一个尽她所能看上去诚恳一些的笑，“我是说他不知道有这个孩子，也不会在意我跟别人会有什么关系，所以……周澜漠，你可以帮我保密吗？”
　　又是那股子倔。
　　这是周澜漠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以往她都是“周先生”“周先生”地唤他，带着清晰的距离感。
　　现下明明换成了全名，感觉却并不怎么好。
　　周澜漠忽然不想去看她的眼睛，那双圆圆的眼睛里闪烁着的一些东西让他没由来地觉得危险。
　　外衣口袋里传出手机振动的声音，他顺势避开她的视线，低头掏出手机接通，讲了两句就起身递过去。
　　利曦指了指自己，眼神询问。
　　“是和小映。”
　　“哦。”
　　利曦接过电话。

　　“对不起啊曦曦，我刚下手术，刚刚才看到周澜漠给我发的微信，给我吓一跳，你现在还好吧？”和小映关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语速飞快。
　　“别担心别担心，我没事。”
　　“医生怎么说？”
　　“我还没来得及去问。”
　　“行吧，那你先去问问，我猜应该是正常的妊娠反应，应该没什么别的问题，”和小映安慰她，“我二十分钟后还要跟下一台手术，今天台风多了出了好多事故，估计还得好久才能完事儿，晚上结束了我去你家看看你？”
　　“你就别老来回跑了，我到家给你打电话。”
　　和小映每次值班都得熬大夜，利曦也不忍心她因为这点事就这么辛苦来回折腾。
　　“那可不行，那你不是浪费了我这个医学高材生了嘛！我来我来，晚上喊姚阿姨做饭也算我一份哈！”
　　“……你就是为了吃的吧。”
　　“利曦曦童鞋，你怎么能这样侮辱我的一片赤诚，我要代表组织谴责你！我太委屈了，今晚我不帮你洗碗了……”
　　“好好好，你快去干活吧。”
　　利曦懒得跟和小映瞎扯，打断了她一旦开始就没完没了的话匣子，挂了电话，擦了擦不小心蹭在漆黑的手机屏幕上的粉底，还给周澜漠。
　　周澜漠接过来，手指贴在屏幕上还能感受到一丝她脸颊的温度，他眼色暗了暗，把手机揣进兜里。
　　再抬头已是神色如常。
　　“医生说你的孩子没事，你身体也没事，别太劳累，注意休息就好。”周澜漠转达完医生的嘱咐，想起她方才所求，淡淡承诺，“孩子的事，我会替你保密。”
　　“……谢谢你。”
　　周澜漠把一直替她拿着的包还给她，“你的东西，我走的时候匆匆忙忙装起来的，你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
　　利曦点点头，接过包打开看了看，“谢谢，应该都在这儿了。”
　　“那行，我送你回去吧。”
　　利曦慌忙摆摆手，掀开被子起身穿鞋，“我没事了，太麻烦你了，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
　　“然后再晕一次车？”
　　“……”利曦无言以对，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想想还是不服气，瘪了瘪嘴闷声辩解，“我又不是晕车体质，哪会一天晕两次哦。”
　　她的小情绪周澜漠尽收眼底，想想还是换了一套说辞，清了清嗓子，“我刚刚答应了和小映。”
　　连和小映都搬出来了，利曦只好屈服，“那好吧……那麻烦你了。”
　　收到满意的回答，他欣然侧身，至于具体答应了什么，他可没说。周澜漠心想，这不能算骗人。
　　刚刚刷完手的和小映打了个喷嚏，右手下意识捂上鼻子。
　　得，又得重刷。

　　台风最强的那阵大约已经过去了，雨虽然还没停，但势头已经比早上昏天黑地的时候小了不少，天空也恢复了明朗的灰白色。
　　上了车，周澜漠等她扣好安全带，“现在还不到三点，你是回家还是回公司？”
　　“送我回公司吧，我还得回去汇报一下会议的情况。”
　　一起走到停车场的路上，周澜漠接了个电话知道了上午会议的结果，拿下这次招标的是TP制药，也就顺便告诉了利曦。
　　虽然没能拿下完全是意料之中的结局，但利曦依旧觉得有必要回去汇报一下，这是她统筹的第一个项目，得有始有终才行。
　　问了利曦地址，周澜漠发动了车子。
　　利曦从包里翻出手机，一解锁屏幕，微信里十几条消息就接连弹出，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点开项目组微信群里小夏发来的新闻截图，当下只想再晕一次，真的不能小看了网络时代新闻的传播速度。
　　她忍着嘴角的抽搐打开未接来电列表，点了一条拨回去。
　　“姐姐呀你终于来电话了！没出啥事吧！”
　　“不好意思老何，刚才没及时看手机，放心我没事，只是晕车而已，现在已经好多了。”
　　“没事就好，小夏中午给我看新闻的时候，我都吓傻了。”
　　利曦心想，她也吓傻了好吧，偷偷瞟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周澜漠，侧过头捂着手机低声问，“……全公司都知道了吗？”
　　“没有没有，是小夏对结果太关心了，那孩子第一次跟这种大项目嘛，隔一会儿就去搜一下相关微博和新闻消息什么的，所以才看到这条新闻的。就咱们组几个人知道，嘉懿总经理也不是娱乐人物，不至于这么快闹得人尽皆知啦。”老何听出她的担忧，赶紧宽慰她。
　　“那就好。”利曦长舒了一口气。
　　“没事儿，早知道我就陪你一块儿去了，也免得你一个人硬抗。你今天要不就别回来了吧，总监下午刚出去开会了，后天有个会临时调到了今天，估计她今天也不会回公司了，你就趁这个时间多休息一下，明天咱们做完结案再一起给总监汇报也成。”
　　利曦纠结了几秒，还是从善如流地答应了，“行吧，那我晚点跟总监说一声，再补个请假申请。你帮我跟她们说一声，别担心我了。”
　　她挂了电话放下手机，见周澜漠这会儿已经开上了内环，实在有点难以启齿，侧过身子，“那个……”
　　“回家？”
　　利曦面带惭色，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你听到啦……”
　　“嗯哼。”周澜漠倒不是有意偷听，只是俩人离得这么近，他想听不见也不行，“你家在哪？”
　　“雪河路，在千南区那边。”
　　这个时间离晚高峰还早，一路上车流稀疏，开了没多久就到了她家的小区。
　　周澜漠把车开到她家楼下，就着雨棚的边缘停下，方便她下车时不用再撑伞。
　　利曦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弯腰趴在车窗上，“今天真的谢谢你，还耽误了你的工作，真是不好意思。”
　　途中周澜漠接了电话，安排公关部监测舆情，如果影响度上来了就尽快澄清那条新闻，还把下午的会议时间推到了第二天上午。利曦知道是因为又是送她去医院又是送她回家的，耽误了别人家老板的工作，在一旁听着很是愧疚。
　　周澜漠眼尾始终带着一点点笑意，调侃着开解她，“没事，反正我也没收到好消息，今天回去肯定也是要挨那些老头子们批评的。还不如拖一拖，回去先写个五千字检查。”
　　利曦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周总也要写检查吗？”
　　“这年头，老板也不好当呐——”周澜漠故意拖长音，抿着唇皱起眉，嘴角向下撇，半开玩笑半发牢骚，有苦难言的样子。
　　“那我下次请你吃饭吧，毕竟请大老板当了两次司机，我也挺沾光的。”利曦眯起一点眼睛，拍了拍胸脯。
　　“曦曦，怎么不上去？”
　　姚女士撑着伞提着一兜菜突然出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她一开始只是远远地看着利曦好像在跟谁说话，走近了才发现脸熟。
　　“哎呀，你是上次医院那个小伙子！”
　　“阿姨好。”周澜漠礼貌地点头，撑开伞从车上下来打了个招呼。
　　他自然记得这位徐娘半老的中年妇女。那天利曦在医院匆匆离开是直奔她的方向，他当时还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会儿，目送着她们上了电梯才转身离开。
　　“哎，小伙子长得真帅气，”姚女士非常自来熟，“来家里做客呀？”
　　“不是啦，”利曦赶紧接过话茬，生怕姚女士误会什么，及时朝周澜漠使了个眼色，“他就是送我回来。”
　　“是，雨天不好走路，我送她回来。”周澜漠也十分配合，还补了个有理有据的由头。
　　“都到楼下了你怎么不招待人家上去坐坐，坐人家车都不用谢谢的噢。”姚女士拍了拍利曦的脑袋，理直气壮嫌弃她不礼貌。
　　“妈……人家还有事的，你别想起一出是一出。”利曦有些头疼，她完全理解妈妈自从见自己和韩营分手后闷闷不乐的样子，看到适合发展成未来女婿的对象就会特别热情，可此时她只想劝韩女士别使错劲儿，总不可能把gay掰直吧。
　　姚女士与女儿信号中断，锲而不舍又问周澜漠，“真的吗，不一起吃个饭吗？阿姨今天买了很多菜呢。”
　　周澜漠原本也没有特别想留下，但看到利曦如此为难的表情颇为有趣，抬手锁了车，直接应下，“好呀，早就听闻阿姨手艺好，今天终于有口福了。”
　　？
　　谁刚刚还在哀叹说当老板不容易还要写检讨来着。
　　怎么这会儿又有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