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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燕 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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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妃虚弱地倚在榻边,一整日下来,不声不响。绰约身影从外边走入,卢妃抬了抬眼皮,没有作声,直到那人先唤:“夫人。”卢妃的婢女将卢妃的这种情况告诉了碧云,请她来劝解卢妃。
“碧云换了一身装扮,果然与从前大大不同了。”卢妃凄然一笑。
碧云尴尬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夫人——”
“郎君呢?”卢妃撑着坐起来,无力地问。
碧云顿了一下,知道这是无可回避的问题:“郎君昨日就去了——静安寺。”
“郎君说了要做什么了吗?他要如何处置惠能?”看着碧云摇头,卢妃奇怪地笑道:“你又怎么能比我了解他?可怜惠能,他并无过错。”
碧云小心地询问:“夫人,是否还生奴婢的气?夫人若气恼,就打骂奴婢吧,这样闷在心里,对身子不好。听说夫人一直没有进食,夫人怎么不为腹中的小王子着想呢?”
“那去为我拿进膳食来吧,确是有些饿了。”碧云露出一丝笑容,赶紧跑出去叫人。
卢妃又唤来婢女问:“小郎君和仙姿姑娘呢?为什么整个上午都见不到他们?”往常应该一大早就来吵吵闹闹了。
婢女怯怯地答道:“奴婢见夫人不适,请他们去别处了。好像在曜璎姑娘那里。”
卢妃笑道:“何必害怕?你并没有做错,只是我突然觉得无聊,想看看他们了。”
曜璎走到了大堂前,正看见孝瑜走进大堂。曜璎看着孝瑜身后紧随的几名侍卫,又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外面的吵闹声,猜想孝瑜一定出去做了什么事,而且似乎事情不小,还带了那么多的人。但她并不知道孝瑜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孝瑜和侍卫谈论几句,便显出疲惫之态,说要休息去了。等孝瑜走远,曜璎问仍然站在大堂里的侍卫:“昨夜里大郎君在外边吗?做些什么呢?”侍卫支支吾吾不肯回答,曜璎道:“你不说,我也会去问别人。不肯告诉我,大郎君总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侍卫苦笑:“姑娘您真会开玩笑。王爷昨日去捉了一个小沙门,在路上直接就把投进水里溺死,我等也不知是何原因。”
“你方才是在向王爷禀报什么?”曜璎盘问道。
侍卫一五一十地回答:“那小沙门待的寺里还有几个和尚。本来只抓了小沙门一人,但离开寺庙后王爷又吩咐我等回去将那其他的几个和尚杀了,正是来向王爷复命的。”
曜璎蹙眉,半是震惊半是疑惑:“这样的灭门之举,难道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侍卫赶紧要求告辞,曜璎没有阻拦。
孝瑜到了午时过后才去拜见宋太妃。桑枝和碧云清晨来给宋太妃请安时也许说了什么,寒暄过后,宋太妃问及孝瑜昨日的去向:“你昨日和卢妃起了争执吗?之后你又去往何处?”
孝瑜迟疑了一下:“某处有个静安寺,儿昨日就去了那里。”
宋太妃忍笑问道:“孝瑜不是不信佛家之说吗?寻常让你陪同我去庙中烧个香都不肯,怎么这时竟想到到寺里去了?”
孝瑜嘴角抽动了一下:“那佛寺,不是我爱去的,是卢妃爱去的。”
卢妃信佛宋太妃原来就知道,但从孝瑜的表情上看事情并不简单。察觉到儿子的异常,宋太妃轻唤:“孝瑜?可是出了什么事?”
孝瑜哼了一声:“卢妃啊,她频频往佛寺跑才不是为什么礼佛。儿发现她频繁给那里的一个小沙门送去东西,因此派人去查了——”
宋太妃赶忙制止:“这话万不可乱说!你可查清楚了?”
“还能有假?儿昨日正是去处理此事了。”
“卢妃,真是太不知好歹。”
孝珩、孝瓘回到邺城时,没有如想象中的给家里带来一番热闹,只有曜璎在他们在大门外指挥着卸下行装的时候迎来。孝珩远远看着曜璎,淡淡一笑。曜璎走近了,孝瓘识趣地走到车的另一面,似乎在帮忙。
但是曜璎面对着孝珩并没有说话,倒是孝珩先开口问:“怎么这家里,像是一个人也不在似的?”未免太过冷清。
“大哥昨日就前往晋阳了,主上将要出巡,命大哥与长广王同去;大嫂近日身体不适,闭门房中极少外出;孝琬今日不在,好像是崔家姑娘找他出去,曜珂也去了。”
路上疲乏,孝瓘回到阔别已久的卧室,只想好好在自己的软榻上睡一个饱。不顾他的困意,乳母拉着他长长哭诉了一番,到孝瓘再也忍不住坐着打起了瞌睡,乳母才把他唤醒,让他到榻上去休息。
乳母走到外室,孝瓘的东西不多,打开包裹,里面塞满了新新旧旧的衣服,有的打了补丁,甚至还有带着血迹的。乳母慌忙拿起那件染了血迹的衣服,放在手上一遍又一遍地摩挲。乳母忽然提起衣服,抖开,衣服上没有破损的痕迹,如果是孝瓘受伤,不可能衣服是完好无缺的。想到这里,乳母又舒了一口气,看向内室那个安宁躺在榻上的少年,又想哭又想笑,最后只有无奈地叹息。
“累了吗?先睡一会儿吧。”曜璎手上搭着孝珩的秋衣,那是南方带回来的,比较单薄,在这边不大用得上。
孝珩双手搭在案上,打起精神,看起来有些勉强,但含笑仍望着曜璎:“不,我坐一会儿便好。我需要写几封信,给大哥他们报声平安。”
“你先歇息,信我会代你写。”曜璎过来,伸手要去扶他。
孝珩轻轻推开曜璎的手:“你还要为我整理屋子,哪里忙得过来呢?你忙你的,我在这里写信,遇到问题,也好问我。”
曜璎没有拒绝他的建议。室内的阳光渐渐转红,折叠着衣服的曜璎突然小声说道:“知道广陵被围的时候,我真担心你就在城里,那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执笔的手停下,孝珩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又有几分欣慰:“被困广陵的那些日子,我也是最担心再也无法站到你面前。”
“孝珩……”曜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就被困在广陵吗?这么大的事,大哥竟然不曾提起。”
“大哥若是轻易就向人提起,我和孝瓘恐怕真的要一辈子留在那里了。”孝珩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