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归》吴怊

13、第 13 章

　　老房子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之后，尔尔回了临城，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是种对未来的迷茫。
　　姜素拉还是一如既往地心大，这天晚上，她把尔尔约出来吃夜宵，开导开导这个小傻子，顺便犒劳下自己。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
　　“你就先休息下，慢慢找，不行吗？”姜素拉一口一个串。“这么多的方向，你一个个试，反正你时间和钱都有！”
　　“你吃慢点！”尔尔嫌弃地丢了纸巾过去，“女孩子不要这么粗鲁。”
　　“我饿死了，管这么多！”姜素拉不工作的时候，就会更加“不拘小节”。“尔尔，我都羡慕死你了，不要干活，有车有房有存款，现在离婚了，要什么男人没有呀，就你那小脸蛋，啧啧啧，攻下小鲜肉都不在话下！”
　　姜素拉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尔尔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她随手拿起一串韭菜，直接往她嘴里塞；“你个大嘴巴，给我闭嘴吧！”
　　“哎？唔……”姜素拉赶紧囫囵吞下韭菜，“你那个大学室友，是不是就找了个外国小鲜肉？”
　　“是……”尔尔无奈的应道。唐子姗去英国后就没再回来，她们也仅是在微信上偶尔聊聊近况，唐子姗忙着学习忙着谈恋爱，更不用说寝室里其他两位了。时间，真是可以磨平一切，想想大学时候大家打打闹闹，工作了，不在同一个地方了，也就渐渐走散了。
　　姜素拉一看尔尔又似乎在感伤过去，调侃道：“行了行了，我跟你说，只有我会自始至终在你身边，要不你嫁了我算了。”
　　尔尔翻翻白眼，“放心，那是另外的价格！”
　　“好办啊！”姜素拉随手一划拉，“看，这都是给你的聘礼，够吃吧！”
　　“……”斗嘴皮子，她是从来没赢过姜素拉。
　　“我还是想出去再走走。”
　　“你挪威刚回来没几天啊？”姜素拉真是觉得这样下去，她比自己还能跑。
　　“一个地方不够啊，我还想去更多的地方。”
　　“得，又是一个拉仇恨的，倒希望你能带着我走。”
　　“可以啊，说走就走。”尔尔巴不得找个伴儿。
　　“呵呵，慢走，不送！”真要她放下工作，她可不干。
　　“假！”尔尔吐槽。
　　“来，酒可不假，喝！”
　　尔尔只得舍命陪君子。

　　送完姜素拉，尔尔回到家，梳洗完躺在床上，再出去走走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她拿起手机搜索起来，看到哪里都想去，忽然想起挪威的康城，就很想听听他的意见。
　　“又想去走走了，有什么地方可以推荐的吗？”怕生疏，想了想，尔尔加了个可爱的表情。
　　“？”康城几乎秒回。
　　“速度！在干什么？”尔尔以为他会很晚回。
　　“吃晚饭。”
　　尔尔看了时差，确实是晚上了。“抱歉打扰你了。”
　　“没关系。”康城还在后面加了个微笑的表情。
　　尔尔想他微信肯定不太会用，不知道国内对这个微笑的表情是如何定义的，一念间，尔尔丢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坏心的笑，他应该不明白。
　　果然，他又发了个“？”过来。
　　“哈哈哈……”成功逗笑了尔尔。
　　康城看尔尔没回，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尔尔把问题拉回来，“有什么好地方可以推荐，我再去玩玩。”
　　“一个人？”
　　“嗯哼。”
　　“来慕尼黑。”同样带着个微笑表情。
　　“城市没什么特色，其他呢？”
　　那边很久没回，尔尔感觉是不是自己还是打扰他了，等了一会，就放下手机敷面膜，做完护理，还是没回，尔尔就睡觉去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醒来，尔尔摸出手机点开微信，就看到康城发来一份文件。一打开，竟然是攻略。从苏格拉爱尔兰、西班牙安达卢西亚到意大利西西里、克罗地亚的杜布罗夫尼克，都是很有特色的地方，衣食住行都写得很清楚。
　　尔尔翻着，里面连排版都是很规整，没有错乱，就像是一份标准答案。
　　“真是……”尔尔不好评价，再翻着前面的对话，莫名觉得有点呆萌。
　　“谢谢。”尔尔也回复了两个字。
　　那边康城没睡着，靠在床头看着书，只是今天不怎么专心。他平时微信很少用，除了跟国内的几个同学联系。后来索性不看书了，翻着微信，研究起各种功能。
　　就在他把尔尔的微信置顶的时候，她回复了谢谢两个字，康城笑了笑，回复了不用谢。
　　那边尔尔在刷牙，听见提示音，随手拿起一看，噗嗤一声，把牙膏沫喷了出来。
　　康城说不用谢，可是，他用了叶良辰的表情包。
　　尔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这个表情让她一天都保持了好心情。

　　这份攻略尔尔还是没有用到，姜素拉负责的栏目调整，领导给她放了大假，顺理成章的，尔尔把她拖出去玩，可是某人受不了长途飞机，两人一合计，去了日本。
　　康城是朋友圈看到，她去了日本。尔尔的朋友圈本就是荒草一片不怎么打理，基本转发链接，大多和姜素拉的新闻有关。上次去挪威也是一点都没发，这次去了日本，却发了满满的九宫格，有风景，有跟她朋友的合照，还有一张，她穿着红裙在海边的照片。
　　头发长了些。
　　他在下面留言：“不来欧洲？”想了想，又删了，点了个赞。

　　尔尔也是第一次跟姜素拉出国玩，这个女人是个工作狂，这次太难得，她开心极了。
　　这天她们在神户，姜素拉很喜欢北野异人馆，在那边她们逛了许久，累了就在那家极有名的星巴克休息，她们坐在了外面，静静地看着街道上人来来往往。姜素拉有点累，在打瞌睡，她今天的衣服有几条长流苏，挂在了地上，尔尔看了看，起了坏心，把流苏跟椅子绑在了一起。
　　尔尔拍拍她的肩，“走了啊？”
　　“啊？哦！”姜素拉迷迷糊糊立马站起来，然后，被绳子带到，以很不雅的姿势坐了回去。
　　“赵尔尔！”姜素拉大声的叫着她，身边的人侧目而视。她又马上降低音量，咬牙切齿道：“赵，尔，尔！”
　　“哈哈哈……”尔尔笑出了声。
　　姜素拉看着开怀大笑的尔尔，忽然就不说话了。
　　“怎么了？”尔尔摸摸自己的脸，没有什么东西吗？
　　姜素拉伸出手理理尔尔的头发，“能看到你这么开心，我也很开心！”
　　尔尔不自然地碰碰头发，“干嘛突然这么感性啊！”
　　“你呀！”姜素拉点点她的鼻子。
　　“切！”尔尔低头，把椅子上的结打开。她知道，他们都担心她，就连在清迈的妈妈也时不时视频过来。“我没你们想的这么脆弱。”
　　“知道啊！”姜素拉重获自由，往前快步走，“走吧，强壮的女人！再去逛逛！”
　　“姜素拉！！”尔尔怒了，追上去。
　　友谊是什么，有这么一个人，可以看你哭、看你笑，可以陪你哭、陪你笑，而不会问你为什么哭，为什么笑。

　　等她们从日本回来，赵妈妈已经从清迈回来了，两个人像在日本没的吃一样，把赵妈妈的爱心大餐扫了个精光，三个女人分享交流了各自的经验，赵妈妈说下次还要去，被尔尔吐槽不会玩不知道换地方。
　　赵妈妈在临城跟尔尔住了两个月，看看尔尔也没什么事，就急吼吼地回去要继续上课去。尔尔看着比自己活得还要年轻的妈妈，突然觉得自己很废。就在这个时候，许久未联系的唐子姗联系了她，邀请她去瑞士。
　　唐子姗要结婚了。

　　到了苏黎世下了飞机，看到唐子姗的刹那，尔尔还没弄明白，这个曾经跟她大学四年，好的不能再好的唐子姗，在英国的唐子姗，此刻在瑞士，要嫁给外国人。
　　“尔尔！尔尔！”唐子姗兴奋地朝她挥手。
　　尔尔跑过去，深深一个拥抱。多年未见，物是人非。
　　唐子姗随后给她介绍了她的未婚夫Leon，一个非常有气质的中年人。照片她看过，先前她以为是之前的那个“小鲜肉”。
　　晚上一起吃饭，还有他们两人的两位朋友，一行5人。尔尔的口语还算不错，只是不能和他们比，渐渐地，她就默默看着他们说话吃饭，适时地插一两句话以表存在。后来，她拿着香槟走到餐厅外面的平台上，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
　　“怎么了？”唐子姗跟了出来。
　　“没什么。”尔尔看着远方，“就是觉得很魔幻，你看，瑞士哎，以前都只是在课本里面。”
　　“拜托！”唐子姗瞪大眼睛看着她，“现在什么时代了……”
　　尔尔笑笑，“我们一起住过一个宿舍，一起吃过夜宵，一起逃过课，你看，时间都是过的足够快，你都要结婚了……”
　　“你不是也……”唐子姗突然想起什么，忽然就停住了。
　　曾经他们无话不说，现在她却是有顾忌了。
　　“没什么。”尔尔碰碰她的杯子，“谁没有一段过去呢？”
　　唐子姗拍拍她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尽管她对这段来龙去脉不够了解只知道结果。她不再是过去的唐子姗，一脸好奇追问着他们怎么约会、席佑杨对你好不好。她不再问了。
　　尔尔是卡着她结婚的时间过去的，参加完婚礼，唐子姗他们去度蜜月，尔尔仿佛就了却了一桩心事。瑞士签证时间还很富余，她就打算先在瑞士好好玩下，上次一起吃饭唐子姗夫妻的朋友之一Kristin，一个高高帅帅的，嗯，小姐姐，主动要带她去玩，她欣然同意。
　　她最爱采尔马特，在Riffelsee湖拍马特洪峰的时候，久久不愿意离去，让Kristin帮她拍了N张，最后还和她一起亲密合影，一时兴奋，她把这张合影发到了朋友圈，炸出了很多不发评论或者只点赞的人。
　　姜素拉：这么帅！！！求包养！！！
　　母上大人：带来见见。
　　唐子姗：哈哈哈！
　　同学甲：老公好帅！
　　都在表达羡慕的心声，尔尔只得统一回复了句：小姐姐很帅气！
　　康城是做完一天的实验，才看到这张照片，当时他在脱外套，脱了一半看到那张照片，脸瞬间变得更严肃了，一只手紧捏着外套不动，害的他老师上前去询问有什么事，是不是数据有问题。康城摇头轻声解释，随后换下衣服就快步往外走，走了几步看到了她的回复又停了下来，表情轻松了很多，边走边给尔尔微信。
　　“在瑞士？”他现在知道了微笑表情在国内有不同的含义，不怎么发了。
　　那个时候尔尔正跟Kristin用晚餐，几天过去，两个人能聊一些粗浅的话题。尔尔也教她一些中文。手机她没看，晚上回房间才看到。
　　“是啊！同学结婚。”
　　“来慕尼黑，很近。”
　　“不了，下次，谢谢啊！”
　　“哦。下次。”
　　尔尔看着康城的回复，感觉他有点冷淡，也就没回。
　　康城是对自己很生气，这是他人生当中少有的挫败，回到家，他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尔尔放下手机，又拿起，翻翻前面，这好像是第二次康城让她去慕尼黑，想想在挪威一直都是他照顾她，貌似是自己不太有礼貌。考虑了一个晚上，她把返回的机票退了，临时买了张慕尼黑返程的机票，又买了苏黎世去慕尼黑的火车票。
　　对着康城那一成不变的黑色的人影头像，戳了戳，“这下我有诚意了吧？”
　　和Kristin在车站不舍地分开，尔尔又在微信里同还在蜜月的唐子姗说了再见，就踏上了去慕尼黑的旅程。不管以后见不见面，见几次面，空间和时间的距离会让她们走的更远，尔尔已学会了坦然。

　　尔尔就在慕尼黑留一晚，第二天一早的航班。在瑞士待的时间长了，她想回去了。她准备到了再跟康城联系，一来不能确定他是不是随口一提，二来即使他来了也不能打扰太多，毕竟不是很熟悉。
　　到了慕尼黑，行李一放，她就去了最有名的玛利亚广场，在广场上拍了个照片，发了过去。等了半天，没反应，尔尔微信电话过去，好几个都是没人接，好吧，尔尔只能自己去别的地方逛逛了。

　　另一边，康城索性让自己全力投入到实验中去，接了老师额外的任务，这天刚通宵完清晨出来，拿出一直没看的静音的手机，习惯性的先看微信，才发现尔尔发的照片和四五个未接来电。
　　他飞快地换衣服，然后打她电话。
　　尔尔接的很快。
　　“在哪？”他甚至都没问她为什么会来。
　　“啊？你……”
　　“在哪？？”
　　“机场。”尔尔答得很快。
　　“等我。”说完就挂了。
　　尔尔拿着手机，嘀咕：“来不及……吧……”
　　康城飞奔着穿过长长的走廊，跑过校园，从来没有觉得这段走了无数次的路，如此漫长。
　　等康城飞车赶到的时候，尔尔已经在登机了，进去之前还给他留言：“我先进去了，本来想见见你的，那下次见。”附上一个可爱的表情。
　　时间还算早，机场人不多，康城喘息着站在机场大厅，电话和视频都不通，应该是关机了。
　　外面飞机轰鸣，不知道哪一架坐着她。
　　该回国了，康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