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衫》戒糖戒辣

4、第四章

　　第二日，早起 ，我便将余料给了柱子哥，他笑得甚是开心，应着说中午带糖饼回来谢我。
　　我看着他孩子似的举动，总觉得有些奇怪。
　　一回头发现，掌柜的正看着我笑。
　　他说，“这小伙计怕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我要有嫂子了？”
　　陆掌柜打着算盘道：“柱子成不成家的不急一时，你若是再拖下去，可就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我不忿：“明明柱子哥大我那麽多，凭什么我要先嫁人。”
　　掌柜的记了帐，叹了口气：“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姑娘家前半生靠父母，后半靠丈夫，丈夫若是不在了，是要靠儿孙的。”他看着我继续道，“你若是找个普通人家嫁了，我也省些心血；若是你偏爱穷书生，便叫他入赘，我这不算什么大户人家，可这布庄也是个营生，以后养活一家不是难事。”
　　我听着陆掌柜一番话，怔住了，他竟为我思虑如此周全，就连这布庄也……
　　我等了半响，不见他有下文，抬头看他，他也看着我。
　　店里没人，晌午静静的，我看着空气中飘着的布屑子道：“您教我做旗袍吧，我想学。”
　　陆掌柜漠然，任命似的拿出布匹与尺子量了起来。

　　陆掌柜没说，但我知道，他是不许我嫁到富贵人家的。
　　因为以我的出身，只能给大户人家做妾。
　　陆掌柜的最看不得大户人家三妻四妾，因为掌柜的母亲就是妾出身，一辈子没名没姓的妾，到死连祠堂都没进去。因为当家的主母说入的了祠堂的是贵妾，贱妾和买来的奴婢没有区别。
　　我问他，都说母凭子归，为什么不能升贵妾？
　　陆掌柜当时苦笑道：“那户人家的规矩是不许烟柳之地出身的女子入门，我娘当初能被接进府，全都是因为怀了我，后来我娘故去，爹也故去了，老太太身体不好当不了家，整个府就被主母管着，主母有亲子，怕我与大少爷日后争家业，就将我逐了出去，任我自生自灭。”
　　掌柜的说他当时也就十岁左右，同我初见他时的年纪相仿。
　　逃难来了此地，幸逢老庄主收养并且教若亲子，才让他活过了那段人吃人的年岁。
　　陆掌柜虽然将出身轻描淡写地讲与我听过数次，但我总是好奇地猜想，陆掌柜出身肯定不平凡，他通身的气质和大户人家的老爷很是相像，但却又多了点什么。
　　多了点什么？我没见过，说不上来。
　　我起初只敢偷偷猜测，不敢妄言，一日柱子哥也纳闷就问了出来。
　　陆掌柜笑着道：“我一介平民怎么能和总督大人扯上关系，不过是有些手艺才入了府里面夫人太太的眼，高看我一眼罢，以后休要再瞎猜瞎问！”
　　我俩见此，便不在谈论此事。或许姓陆的都是神仙托生，与我们这种凡人是不一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