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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入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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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我们说到远古神魔之战,创世神盘古渡劫,魔族趁机为祸人间,神族几位神君神女合力降魔,将魔尊斩杀于长渊,沉尸魔界降魔大阵,那五位神便是明镜神君、上清神君、白泽神君、太华神君以及岁欢神女。”
“魔尊魔魂散尽,魔族小魔被明镜神君屠尽,世间无魔,天下自此太平,六合八荒从此无硝烟。”
大堂底下的修仙者见说书人又讲神魔之战,面面相觑后开始集体抗议。
“喂喂喂,神魔之战已经讲了三百回了,能不能换一个讲讲!”
“就是就是,我们要听新鲜的!”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我今日要讲的当然不是神魔之战,而是神魔之战里唯一一个神女,岁欢神女!”
修仙者甲蹙了蹙眉头,歪头看向说书人,疑惑地道:“岁欢神女?听说岁欢神女性情孤高,不喜入世。”
修仙者乙附和点了点头:“神族手札里头也甚少记录岁欢神女的事情,除了那几场大战,其他几乎没有。”
说书人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是因为岁欢神女自从神魔之战后隐居明光神山,鲜少入世。”
“话说岁欢神女论地位、论法术、论容貌,神界里能够与她相配甚少,年纪要么太老,要么能当神女的爷爷。”
“能够与岁欢神女相配的唯有白泽神君。当年白泽一族覆灭,还是岁欢神女单枪匹马从魔界救出尚年幼的白泽神君,神魔之战中也是白泽神君为护岁欢神女受了伤,此事我们仙门之人但凡读过神界手札可都明白。”
“据说岁欢神女自从神魔大战后隐居明光神山,就是为了给白泽神君调养神魔大战后留下的旧伤呢——但他们为何迟迟没有成婚?”
一众修仙者纷纷探头:“为何?”
说书人抚了抚长长的胡子,神秘一笑,故弄玄虚:“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修仙者甲“蹭”的起身,撇嘴摆了摆手:“散了散了,每次都是这样,扫兴!”
修仙者乙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修仙者丙:“你说会不会是岁欢神女有意中人,又怕伤了白泽神君的心,故而没有表态?”
修仙者丙像看傻子一眼看着修仙者乙,直截了当的否定了:“绝无可能!岁欢神女性情冷淡,白泽神君温润如玉,他俩性格极其不合,完全不可能对对方有意。”
见到大堂里的修仙者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坐在卡卡里的玄衣男子这才褪去斗篷,看向对面面带笑容优雅饮茶的白衣少年,语调微扬:“那么白泽神君为何没有与岁欢神女成婚呢?是不是因为岁欢神女有意中人,怕伤了他的弱小心灵呐?”
白衣少年显然不想搭理玄衣男子的调侃,眉梢微挑,垂眸浅笑:“听闻太华派最近在寻极品妖丹,万年大妖的极品妖丹,应该能卖个上万金。”
玄衣男子蓦然闭嘴,缩了缩脑袋,脸色一言难尽。
“时辰不早了,走吧。”
天宁十七年的夏天异常闷热,每到傍晚便阴沉沉的,伴着嘶嘶蝉鸣,似乎那天公要将手中酒杯微倾,给予人间一场滂沱大雨。
雨入江南,迷蒙了白墙瓦黛,青石板拱桥,舟行碧波上。
五月清晨的车渡城,似是笼罩在一副如诗如画的山水图中。
“章莪之山,无草木,多瑶、碧。所为甚怪。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曰,其名曰,曰......”
一个坐在女子身后做书生打扮的女孩儿撩起袖子擦了把汗,小声嘀咕:“狰。”
“你,你会跟我一起背的吧?”
少女扑通扑通眨着水灵水灵地大眼睛,无邪地注视着比她要高半个头的女孩儿。
书生打扮的女孩避开了她炯炯目光,抿唇笑道:“大师姐,《山海经》你都背了半年了,再背不出来爹爹就要揍你咯。”
“哎,迂腐,迂腐啊!”
少女将书往天上一抛,直直躺在了草地上,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摇头晃脑。
比起在修仙门派背《山海经》和练剑,她更希望回到皇宫享清福去。
可能是投胎的时候运气好,她投到了帝王家。
因为爹爹是当今陛下唯一存活下来的结拜好兄弟,她刚出生起就被封了昭阳郡主。
据说她降生的那日天降祥瑞,有凤鸣锵锵,时值腊月却万物复苏,春回大地,朔北由于大雪封山而闹出的饥荒不过多日便缓解。
太后听闻天降祥瑞后离宫赴白马寺清修半年,回宫就将年仅半岁的襄王嫡长女封为郡主,赐号昭阳,接进宫中亲自抚养。
后来皇帝心性大变,恰好百年前飞升天界的仙人下凡,看上郡主灵根清净适合修仙,将她带回了明光山收为亲传修仙。
待她被坑蒙拐骗上山后才晓得,传闻里从天界下凡救世间百姓于水深火热的清鹤仙君,恰恰好就是坑骗她上山的那个四处捡破烂的道士。
“师姐,师父说了,让你下午去一趟星华殿。”
岁欢一个鲤鱼打挺手脚共用爬了起来,将地上的《山海经》啪到了女孩的头上。
“你方才不说?”
待到午后,岁欢捂着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推开房门,望着厨房上缓缓升起的袅袅炊烟,弯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时日还早,应该还没准备饭菜,厨房也没什么人,此时若是去偷吃想必不会被抓住。
想到此处,她当机立断的运起了不知道从哪儿学的轻功,跳上房顶径直往厨房的方向去。
“哈哈哈哈哈,大宝贝儿,我来——”
岁欢眉眼弯弯,扯着嗓门撩起袖子提着长裙蹦蹦跶跶的来到厨房。
“嗯?什么东西?”
刚掀开锅子,身后忽然一道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她唇角忽的一僵,尖锐的笑声戛然而止,僵硬地扭过头向着声源处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何等好看的少年郎,生得一双多情眉,深紫色的桃花眸水波流转,额侧长发松松垮垮的拢于脑后用天青色的发带的打了个结,三千青丝不加修饰的散下恰恰好遮住了那发带,额旁两侧刘海与一丝垂在左胸前的长发随风轻曳。
“暖如夏花,心头骄阳”。
这八个字是岁欢对他的第一印象。
但这人,为何总有一种熟悉感,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正当岁欢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那白衣少年忽然轻笑出声,仗着身高优势拍了拍她的小脑瓜子。
“饿了?”
她惊讶的抬头望去,猝不及防的撞入了他的双眸,水湾眉轻轻蹙起:“你......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白衣少年略微垂睫,很是配合的弯腰凑到她的跟前任她细细打量,唇边自始至终都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还没等岁欢想到他到底是谁,少年就先发了话:“姑娘这搭讪方式我听了不下一百句。”
她眉头紧锁,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人瞧:“我,我也不知道,总感觉我们曾经相识过。”
微微垂睫,忽的一股冷香扑面而来,她不禁猛地后退一步。
“倘若我说是呢。”
白衣少年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胳膊,略一用力便将她的手强硬的拉到了胸前,饶有兴趣的看向她那双神色惊慌的双眸。
“阿绾。”
岁欢毫不避讳地望向那双幽幽紫瞳,笃定道:“你不是人族,你是谁?”
“阿绾果然一如既往的聪慧。”
白衣少年被她那大胆灼人的视线烫的轻轻扭头,半晌后才恢复正常转过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眉眼弯弯:“我与阿绾,同是被追杀的魔族余孽。”
魔族?
明光山位于车渡,车渡是大朔王朝除了皇城朔阳外最是繁华的地方,她常常背着师父和二师妹偷偷溜下山去吃东西,关于“神魔之战”的故事听了不下几十回合。
魔族早已覆灭,魔族余孽也都随着魔尊被沉入降魔大阵之中。
唬人也要换个唬。
白衣少年看岁欢垂首沉默不语,扫兴的抿了抿唇,方才松开她的手,扬了扬眉。
“滚,不然杀了你。”
岁欢显然没有被少年吓到,歪了歪头:“小哥哥真会吓人,明光山是岁欢神女的道场,神女屠魔后在此处设立弑魔大阵,若是魔族入境,还没到小厨房就会被一百零一道天雷劈成煤球渣子。”
还没等他来得及发话,岁欢就垂首从手腕下取下那天河石链放在了他的手上:“这东西是我自从有了记忆后就一直带在身侧的,此物有灵,一直带在身侧可比你那种有三分毒的药方要好多了。”
少年微微一怔,紧薄唇,垂下长睫定定望着女孩的清澈双眸。
“幼时师父常年在外游历,我似乎天生就对妖族魔族气息格外敏感,你身上没有妖族与魔族的味道。虽然人族都是黑发黑瞳居多,但也不要在意庸俗之人的眼光。”所幸少年的身高不是太高,岁欢仰着脖子说话也没太费劲,她顿了半晌,似是有些纠结,“不一样的美,需要懂的人来品,不是吗?”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少女,惊愕之色溢出双眸,长睫轻颤,直到过了足足半晌的时间,他才捏紧了那串天河石链,弯眉浅笑:“你这姑娘,还真是......可爱至极。”
岁欢从小到大没有被男子夸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玩着自己挂在衣襟上的玉佩。
他也不在意少女的神态,只是了然一笑,转头缓缓走到了灶台那方,掀开锅子拿出了一碗饺子端给了她,朝小木桌的方向轻轻扬了扬下颔。
“莫要饿坏身体。”
岁欢很是礼貌的颔首一笑,接过了那碗饺子:“多谢,这是你做的吗?”
白衣少年切菜的手一顿,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在厨房中唯一会的就是做包子,还是......一位故人教的。”
岁欢好奇的走到了灶台前,掀开笼子拿出了个包子啃了一口,瞬间惊恐的瞪大了眼,唇角直直抽搐,随即很是生硬的咽了下去,扯出了个僵硬的笑容。
“你不仅是厨里一枝花,这包子也做的十分,香甜。”
白衣少年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好看的多情眉轻轻一蹙,深吸口气。
“姑娘眼光独特,在下也祝姑娘日后天天吃到如、此、香、甜的包子。”
“倒也不必。”岁欢慌得摇头如拨浪鼓,急忙将包子放到碗里,否认三连,“这倒不必,这倒不必,真的不必。”
他看了眼少女的惊慌模样,眉眼弯弯的又拿出了个包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多吃点。”
岁欢被她吓得一噎,拿着旁边放着的水一饮而尽,蓦然抬眸:“你!”
白衣少年这才满意一笑,将菜收拢,眉眼弯弯,凉凉的吐出了四个字。
“小心噎死。”
她无语半晌,报复性般的嘟囔着嘴用竹筷戳了戳热腾腾的包子:“还未请教公子名姓。”
他眉梢一挑,刚想启唇说话,却被一道叩门声打断了思绪。
“公子可是在内?”
岁欢端着粥的手一抖,立马将手里的碗往白衣少年那的方向一推,连忙摆手。
“不必了不必了不必请教了,我得先走了,小哥哥后会有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