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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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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夫人身体抱恙多时，定要好生歇息。”
“这除夕病疫除，燕夫人用这年三十冲冲喜，来年必福报安康。”
林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床外远处两个中年男子，都身着长冠华服，语气里带着官腔。见林恰醒了，纷纷露出惊喜欣慰之色。只是嘴上说着让她早日康复，眼睛却漫不经心地看向别处，并无半点真心实意的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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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恰茫然地收回目光，继而看向坐在她床榻边的男子。
男子面如冠玉，眉清目朗。他身着一袭深灰色的绸缎深衣，如墨的垂发用一只玉簪半束，随着他的凑近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甘松味。
“恰儿，江丞相和冯太尉大年三十特意来府上探望你来了。”男子面带微笑，用手轻轻拂过林恰的眉角出的碎发，声音清柔悦耳。
27年里还从没有哪个男生这么近距离地同她说过话。
林恰有些害羞地脸红了，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地直跳。
呼吸似乎也因心跳加速有些不畅……不是，怎么真喘上了？
林恰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古式檀木大床上，四肢百骸的疼痛与疲惫感令她几乎无法动弹，即使是面前这个男子温柔地用手轻拍她的后背，她还是喘得跟不上呼吸。
自己……好像是穿越了。
还穿越到了一个病秧子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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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前，她还在社区公园里，喝着冰可乐，拿着菜市场二十块钱买来的小喇叭，对着一群中年女团进行舞步指导。
五分钟后，她变成了一个重症患者，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面对一群陌生的男人，呼吸着陌生的空气。
快乐没了。
中年女团也没了。
唯一还在的是跳舞用的太阳能小音箱，现在被她握在手中藏在被子里，不敢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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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大人，时候不早了，本官先行一步。”、“那本官也和江丞相一同告退。”
这个姓燕的小帅哥站起身，连忙快步走去为二人开门：“燕某送江丞相和冯太尉到门口，来人，去将马车牵来门口。”
江丞相已过耳顺之年，两鬓斑白，但容光焕发，颇有出世之姿。
临别之前，他特地弯下腰握了握林恰的手，笑得别有深意：“燕夫人，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握手的那一刹那，林恰本能地警铃大作，随之而来的是深深地恐惧，细细密密地渗透进每一处毛孔，顷刻之间寒意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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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正值除夕，傍晚的天灰黑冷郁，窗外寒风呼啸，鹅毛大雪随风撞在纸窗上，发出轻微的砰砰声。
三人离开后，原本就阴暗的房间内，此时显得更为冷清。
周围嗞啦嗞啦地响声一片，随即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被子里传来：请切换至202频道。
林恰掀开被子，她的太阳能小音箱此时正亮着小红点，提示林恰尽快调频。
“林恰宿主你好，我是系统202。”
系统从202号频道里传出，声音也没变，就是这个音箱的自带女音。
“为什么你只能从音箱里发出声音？”林恰尴尬地捧着‘系统’问道。
“植入对象发生错误，无法修改。”
“……”
这就好比一个可以聊天捡装备看剧情回顾的交互游戏，现在全变成了喇叭播报，单点传输。
林恰：这双眼睛看透了太多.我太难.微笑脸.JPG
见林恰不说话，系统继续说道：“现在宣读穿越任务。一，替原主人林恰报仇；二，阻止奸人篡位夺权；三，还煊朝一个太平盛世。”
“原身体主人林恰今日便要被她的夫君燕飞寒杀死，含恨身亡，宿主的首要任务是活下来。”
“正在传输，原林恰第一层潜在意识。”
“哔哔哔……信号较弱，请宿主将系统贴紧脑部！”
林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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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恰像个智障一样把音响贴在额头处，缓慢以每秒1kb的速度接收关于身体原主人的第一层记忆：
原女主人和林恰同名同姓，家中并无兄弟姐妹。双亲三年前含冤身亡，自己之后被迫嫁给了京师南军的卫统领卫尉，也就是方才坐在床榻之上的燕飞寒。
刚刚进门探病的二位，一位是煊国当朝丞相江悬，一位是太尉冯鹊。而可笑的是，正是她的夫君燕飞寒伙同冯鹊，将一系列子虚乌有的罪名栽赃嫁祸给了林家，才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虽然穿越过来的林恰无感，但原身体主人滔天的恨意涌上心头，令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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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刚刚那个对她嘘寒问暖的小哥哥是个反派？
不会吧！
明明长得那么清秀绝尘！人畜无害！
这女主的第一层意识太有限了，且不说女主个人记忆的准确性还有待考证，就刚刚过来握手的那个江丞相，笑得跟无间道里的曾志伟似的，铁定不是什么好人！
她瞟了一眼已经不说话的小音箱，冷笑一声——就这样还妄图让自己拯救世界？还特么要还煊朝盛世太平？
怕是要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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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寒又坐回了床榻处，看着半卧的妻子，眼眶发红，眼里尽是血丝。
“飞寒？”林恰试着叫了一声。
面前的人愣住了，随即呼吸声开始颤抖起来：“你刚刚叫我什么？”
林恰沉默。
难道是男尊女卑的时代，妻子不能对丈夫直呼其名？要喊相公？还是喊燕大人？
还未等林恰开口，燕飞寒忽然一把扼住林恰的咽喉，声音沙哑：“林恰，三年了，你从未唤过我一声名字。你此时唤我，当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燕飞寒手劲极大，掐得林恰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得呜呜地捶燕飞寒的手背。
他盯着林恰的眼睛，出神道：“你是不是怪我三年前将你强行娶进家门？可你爹林有鹤狼贪虎视，为了上位，不惜将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嫁祸给我们燕家。害的我们燕家满门抄斩，家破人亡……”
燕飞寒说到此处，椎心泣血，眼眶里已逼出泪光，叫人心疼。
就是手劲儿着实太大，林恰此刻已头晕目眩，分分钟要嗝儿屁。
妈呀，燕小哥哥真的要杀她！
“如今你爹娘已死，我燕家的大仇也算是报了一半。”燕飞寒喃喃，“你忍了我这么多年，今日就要下黄泉陪你拿无恶不作的爹娘，你可高兴？”
“我不高兴！”林恰铆足了全身的力，嘶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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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恰确实不高兴，弟中弟系统果然没把信息给全。
不然为什么燕飞寒也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不然为什么燕家满门抄斩是被林恰的爹娘害的？
她甚至不确定系统说的那个报仇任务，到底是帮女主报仇，还是帮燕飞寒报仇了！
人家的穿越是一统霸业，她的穿越是找记忆碎片；人家的穿越是收割小鲜肉的恋爱养成，她的穿越是被小鲜肉割的绝命逃生。
能高兴得起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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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寒被林恰刚才的狂吼愣住了，手也稍微松开了一些。
林恰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握着他的手腕往外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都到最后一刻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燕飞寒颓唐地松开手，身体转了个方向，靠在林恰身旁的墙上，闭上眼睛平静地等待着，仿佛是习惯了平日里自己的妻子对他说的那些残忍的语言。
“我想说……”林恰歪着脖子，撑着腰，快要断气，“你能不能帮我把音响里的《大悲咒》关了？我……我特么还没死呢！”
她头脑晕眩，视线模糊，根本低不了头。小音箱递到燕飞寒面前，林恰用手指了指一堆按键。
“这是什么？”燕飞寒警惕地接过音响，“你莫不是想拿暗器伤我？”
林恰气得几欲昏厥，这燕飞寒刚刚唱完一出苦情大戏，现在又开始迫害妄想症？
“那个小圈圈，点……点一下。”
燕飞寒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按了关机键，世界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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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寒摆弄着这个来自未来世界的小音箱，林恰乘此时机好好梳理了一下此事的状况：她的爹娘疑似弄死了燕飞寒的全家，燕飞寒又为了报仇弄死了原女主人林恰的全家，不仅如此，他还强行与林恰结亲，安放在自己的身边百般羞/辱，在除夕这一天终于成功地快要把林恰给弄死了。不管到底是哪家人的错，总之这两个官宦世家如今只剩下这两个小年轻了！
不，很快就只剩下燕飞寒一个小年轻了！
林恰侧过头看着燕飞寒，他似乎并不太想捯饬这个古怪的小音箱，反复看了几下就放置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依旧闭着眼睛面如死灰。
“飞寒……”林恰决定采取怀柔政策，用手将燕飞寒眼角的水光抹去，“我能不能迟一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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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寒眼睛蓦地睁大，重新和林恰面对面坐着。
“你怎么了？你不是一心求死么？”
“我，我，我想再被抢救一下！”林恰也不知该怎样圆话，只好硬着头皮装疯卖傻。
燕小帅哥不悲怆了，皱着眉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林恰，但看表情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决绝生气了。
“你是林恰么？”燕飞寒的迫害妄想症又犯了，扯着林恰的脸皮，似乎在检查是不是被易了容。
“我是。”这个问题倒是可以如实相告。
“你……你今日……”燕飞寒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不明所以。末了他摇摇头叹了口气，“罢了，我本来就对你不了解，你也从未给过我机会了解你。”
他将林恰额前的头发别在耳后，手法很轻，和刚才掐她脖子的劲道判若两人：“这么多年，我也不知该怎么去形容你……”
窗外鹅毛大雪，寒风凌冽，从窗缝中钻入，风声凄苦。
两人相顾无言，唯有死寂。
“最贴切？”林恰试探性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什么？”燕飞寒收回了手。
“拿什么跟你作，比较才，算特别”林恰找准了节奏，情真意切地凝望着燕飞寒，兀自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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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寒：“……”
林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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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恰的放声尬歌，终于成功让燕飞寒退避三舍。
离开的时候燕小哥哥欲言又止，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恰，满脸都是 ‘看你命不久矣，许你胡言乱语’的表情。
燕飞寒一走，小音箱又哔哔哔地响了起来。
202系统：“恭喜宿主第一天顺利存活，现在将为宿主传输女主人第二层潜在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的煊国，但官职参考秦汉的三公九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