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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锲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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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松鹤楼上,一桌酒宴已喝到横七竖八的光景。
丹翎棋院的少年棋手,正设宴为六皇子顾淮阳饯行。顾淮阳在丹翎棋院三年有余,如今皇上赐开牙建府,便要离开棋院。他虽性格冷峻,不喜多言,但为人是非分明,倒也仗义。丹翎棋院原是皇家御赐设立的棋院,棋院中不乏出身显贵者,一向飞扬跋扈,连棋院先生也不放在眼里的,却因为顾淮阳而不得不收敛。因此,顾淮阳棋力虽不算出挑,在少年棋手中却颇有威望。如今要走,一干人少不得为他设宴饯行。
少年人酒量不大,喝起酒来却不加节制,很快便各自醉倒。反倒是身为主角的顾淮阳,虽然喝的着实不少,却一直镇定自若。眼见夜色来临,月出东斗,剩下没喝醉的人总算省起,再不回棋院,被先生发现便要挨罚了。一干人吵吵嚷嚷的开始安排,怎么才能把喝醉的那些也给拾掇回去。顾淮阳一直没说话,这时也不管其他人七嘴八舌,径自走到角落边,将已静静趴伏在那许久的一个清瘦少年合腰抱起,大步走下了酒楼。
到了棋院,顾淮阳才将那少年放下,改由搀着往里走。松鹤楼到棋院有些距离,一路被夜风吹着,那少年似也清醒了几分,微微睁开眼,轻声问,“殿下?”
月光下,那少年的秀丽脸庞被温柔的照拂着,眉眼精细,仿佛是一笔一笔描画出来的。柔亮的眼睛因为带了醉意而显得有些湿润。
顾淮阳听他呼唤,淡淡应了一声,少年似觉十分羞窘,连着说了几声抱歉,顾淮阳再不应声,只管搀着他往后院走。
正是月圆之夜,月光如水,好风相随。少年比顾淮阳矮些个头,此时腿脚虚软,大半个身子都倚在顾淮阳身上,头枕在顾淮阳的肩颈处,温热的吐息都浇在脖颈间。
“殿下,我……喜欢你……”
胸口忽然传来闷闷的一句低语,像是梦呓一般,顾淮阳拿着钥匙正摸索着锁口,闻言动作一顿。那少年说完,又不再出声,方才那一句,仿佛只是酒浆里不经意迸出的一个泡沫。
“你喝醉了。”顾淮阳沉声道,推门进去,借着门外月光摸索到床边放下,掖好被角,正想就此离开,手却被那少年轻轻捉住。顾淮阳转过身,还未开口问,又听那少年唤了一声,“殿下……”。
这一声极轻极低,仿佛带着一种比春风更幽微的颤抖。顾淮阳觉出,那抓着自己的手,手心滚烫,仿佛也在轻颤。
顾淮阳半晌没出声,忽然叹口气,“辰玉,酒量浅就别喝那么多,你醉得厉害了。”说着捉着那少年的手搁进被子里,又将被角掖好,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