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一世安衾

3、第二章

　　凄冷的夜，细碎的雨淅淅沥沥的下。昏黄的楼道灯忽明忽暗，墙角发黑的黄皮纸箱里，各种酒瓶堆成了尖，墙面上爬满开锁和不孕不育的牛皮癣，斑驳肮脏老旧不堪。她伏在一个女人的肩头，女人嘶哑的喉咙干涩地抽泣着，冲进雨幕，她听到头顶传来男人粗鄙的骂声，啪！酒瓶摔碎的声音，噼里啪啦…玻璃碎屑正满地开花，四处飞溅，她下意识地蜷缩更紧，躲无可躲。她睁眼抬头，凌晨三点的身体并不能适应强光，她只看到男人狰狞可怖的胖脸，因极致愤怒而颤抖着，双眼血红像个怪物，曾经无数次抡起皮鞭的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他在顶楼尖厉的咒骂，不堪入耳，伴着最恶毒的诅咒，菜刀飞下来……
　　“妈妈！”黄萌萌哗弹起身，一身冷汗，一场噩梦。
　　门外没有姨妈起身的动静，她没有开灯。每到下雨天便会做可怕的梦，她已经习惯了，但不敢再睡下。
　　原来没有月亮的夜晚，也并不是纯粹的黑，而是融融发光的荧黄色，虽然微弱，细细看总能看到，不至于任由黑暗和恐惧吞噬。
　　黄萌萌默默坐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

　　想了解一个人，和他吃饭是最好的方式。如果对方是个小男孩，食堂则是最好的场所。半大的小伙子看着瘦瘦小小，着实能吃。食堂的饭菜，去晚了没有，手脚慢了没有，一轮没够想盛第二轮也一定没有，为了吃饱，凌志远、陈亦宸和姚贝乐研究出了一套把菜堆得高高不会倒的科学顺序。黄漆的饭盆压得瓷实，白菜打底、土豆填缝、豆腐冬瓜依次往上堆码成一座小山，吃肉的时候并不多见，如果有，一定放在白菜下面藏起来，盛多了会被大队员教训。
　　这天陈亦宸和凌志远一人占领一座小山，端坐着，对视一笑，摩拳擦掌。只有姚贝乐突然对吃饭没有兴趣，整天无精打采，训练时只能挂在他脚脖子上的陈亦宸今天都超他好几次，这要换在平时贝勒爷一定会操起拖鞋追在陈亦宸背后叫唤“陈亦宸，小爷我今天让着你！”
　　不对劲。陈亦宸对凌志远使了个眼神。
　　“贝勒爷，今天开荤吃鸡腿，你拿了几个？”凌志远从白菜底下挖出一个鸡腿往嘴里送。
　　“小爷没心情“姚贝乐突然惆怅起来。
　　”为啥呀“凌志远含着鸡腿说不清楚话。
　　“我妈要是不让黄萌萌和我们游泳怎么办呀？”
　　“黄教练一定不准”凌志远素来最怕黄雪晴。
　　”那就想办法咯“陈亦宸意味深长的笑笑，夹起一块豆腐往嘴里送，把鸡腿留到最后。
　　“你有办法？”姚贝乐眼睛放光。
　　“没有！”陈亦宸耸肩。
　　凌志远和陈亦宸两个臭小子根本没把萌萌当回事儿。
　　姚贝乐有点生气，洗碗的时候把饭盆摔来摔去，无辜的黄瓷碗乒铃乓啷的响。

　　黄雨婷在饭馆工作，跑堂洗涮，靠力气赚生计，好在老板和老板娘一直待她不错，20号是发工资的日子，每到这天她都请假，换上极少穿的体面衣服去姐姐家。
　　“姐，我家萌萌给你添麻烦啦”黄家姐妹并不生分，但经济上的鸿沟横在姐妹俩之间，黄雨婷保持着客套和距离，生怕平白占了姐姐的好处，处在低微的人会是把自卑当自尊，尽着超出承受范围的努力，叫人无所适从。
　　“快别这么说，萌萌听话得很，贝乐也喜欢跟她玩”黄雪晴笑的真诚，赶紧迎上去接过妹妹手中的竹篓。
　　“这是我让店里老板帮忙带了鸡蛋，乡下的，土鸡蛋，贝乐正长身体，还要训练，得补”
　　训练这两个字提醒了黄雪晴，她把妹妹拉到一边，“萌萌啊，前两天说要跟着贝乐游泳，不想去念书了”
　　黄雨婷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她看着姐姐“姐，你觉得呢？”
　　“萌萌很懂事，也是个好苗子。如果你也同意，我一定好好带着她，再说，你负担也重，萌萌要是练游泳，部队有补贴，你也能少操点心。”黄雪晴句句为妹妹考虑。
　　黄玉婷点点头，若有所思。
　　初秋的风，带着凉意，撩起窗帘翻飞，吹散了沉闷的暑气。
　　一大早就开始期待妈妈到来的萌萌，一下扑到妈妈怀里。
　　“萌萌乖不乖呀？有没有听姨妈的话”黄雨婷把萌萌抱起来，又长高了，比上个月重了。
　　萌萌不说话，把头埋在妈妈的颈窝里。
　　“听话着呢，是不是”黄雪晴伸手理理萌萌耳后的碎发。
　　“哎哟这么大了，还要妈妈抱，羞不羞的呀”
　　黄萌萌圆圆的眼睛盛满泪水，她不想妈妈难过忍住不哭，可妈妈一说话，她就忍不住了，豆大的泪滴一个劲儿的流，止都止不住。
　　待萌萌平静，黄雨婷捏捏她的脸“妈妈问你，为什么想学游泳”
　　黄萌萌低着头，涨红了脸，怯怯的说，“因为我想和哥哥们一起比赛，拿金牌”
　　“为国争光，妈妈支持你”黄雨婷微笑着看着女儿，伸手摸摸她的小小的圆脑袋，眼神里带着几分怜爱和期待。
　　“真的吗？谢谢妈妈！”黄萌萌抬头，眼神里充满惊喜，她搂着妈妈，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看到黄萌萌兴奋的样子，黄雪婷倍感欣慰，女儿要长大啦！

　　其实……
　　黄雨婷今天刚进机关大门，就被个小男孩儿拦住。那男孩儿约莫14、5岁，平头，眼睛大大的，澄澈干净，见到黄雨婷，便举起手右手敬了个军礼，一脸认真。
　　“阿姨好……我是黄萌萌的好朋友，我叫陈亦宸。”
　　“你好”
　　”我有话想对您说“陈亦宸抬头挺胸，一本正经。
　　黄雨婷看着陈亦宸认真的神情，不忍发笑，脸上不自知露出慈爱的笑“你说吧”
　　“其实是一个请求，请你同意萌萌练游泳吧，我保证会照顾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