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赴人间》半篱居士

84、第八十四章 纠结

　　第八十四章 纠结
　　墙上的石英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夏蝉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池朝暮真的很有耐心，一直坐在那里等着他回答，没有再开口。
　　“师哥，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夏蝉说完这句话，手上用了九成的力挣脱了池朝暮的桎梏。
　　“没问你这个，别答非所问。”池朝暮闻言咬了咬牙，虽然早知道答案，心里还是忍不住地抽痛。
　　其实刚刚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看到夏蝉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知道夏蝉经历了什么，他能为对方做些什么。
　　夏蝉身旁的手不自在地握了握，“既然不会在一起，作为同学，我家里的事情自然是我的个人隐私，跟你没什么关系，也不方便告诉你。”
　　“同学？”池朝暮问，“只是同学？”
　　相识一年半，夏蝉从没见过这样的池朝暮，一股陌生的寒意劈头盖脸而下，一时之间他脑袋一片空白，只知道呆呆地望着对方盛满失落和哀伤的脸。
　　“我们只是同学？不是朋友？不是同门？”池朝暮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夏蝉有些口不择言了，“好一个同学，好一个跟我没关系。既然只是同学，既然不喜欢，那面对我的表白你干嘛不拒绝得干脆一些？你可是犹犹豫豫了一整年，亲也亲了，抱也……”
　　“师哥。”夏蝉低着头说，“云云在房里睡觉，这屋子隔音不好，骂我可以……小点声行吗？”
　　电风扇在旁边呼呼地吹，风力不小，却没有发挥多大的作用，两个少年的额角都淌着汗，一个是冷汗，一个是爆汗。
　　窗外的蝉鸣声此刻显得特别聒噪，让人很难静得下心来，池朝暮嘴边张了闭闭了又张，夏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任凭池朝暮口吐莲花的一张嘴，此刻却感觉说什么都打在棉花上似的，说与不说结果似乎都一样。
　　“夏蝉，有时候，人宁愿笨一点蠢一点，也不要自作聪明。”池朝暮说完长腿一跨越过夏蝉换鞋去了，直到他出门，夏蝉依旧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电风扇还是呼呼呼地吹，窗外的蝉依旧聒噪地知知知个不停，但这都不影响夏蝉用一个姿势枯坐着，直到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剧烈，胸口一阵一阵地疼他才回过神。
　　“嘶......”夏蝉撑着沙发站了起来，发白的指节离开沙发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晃了晃，站定后，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挪到门口，好半天才从书包中间的隔层里取出了那个白色的小药瓶......

　　教室里还没有装上空调，池朝暮在空调房里呆惯了，乍一下待在只有电风扇跟拉破车似的只有声没动静的教室里，还真挺不习惯的，总觉得这教室里就是闷得让人心慌。
　　“刚刚那几道题都比较容易，接下来我出几个选择题，请大家仔细看题，选的时候注意时态。”英语老师依旧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地讲着题，池朝暮却只是望着右手边空空荡荡的座位发呆，不是短时间的走神，而是一手撑着脑袋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地望着夏蝉的座位。

　　“池朝暮同学，请问是我讲的课太容易还是太没有吸引力，以至于从上课到现在你看都不看一眼黑板。”英语老师敲了敲黑板，其他同学也立马精神了起来，“虽然你数学成绩很好，非常好，好到能代表国家队去参加世界级的比赛，但是你不能因此而放松了其他科目的学习啊。”
　　“CABC”池朝暮站起来说了四个英文字母，说完就一屁股坐了下去，“抱歉，我不会再走神了。”
　　“哈？”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一头雾水，好在她见池朝暮认错态度还行，就没和他计较，她转身指着黑板上问，“哪位同学来回答一下第一题......”
　　英语课本来就是A班唯一一个女老师的课，而且英语老师还算温柔，大家回答问题都非常积极，不一会儿黑板上的四道题就都讲完了
　　当四道选择题前面的括号里赫然写着:C，A，B，C.这个教室开始沸腾了。
　　“真不愧是我男神，一边发呆也能一边听课。”
　　“不愧是池神，三个月没听课还能秒读出答案，简直帅炸了！”
　　“上帝是瞎了吗？为什么把门和窗都开给池神一个人，我们连渣渣都不配拥有吗？”
　　“我自闭了，天天在教室里埋头苦读还比不上一个发呆的学霸。”
　　“也许学霸只是喜欢撑着脑袋上课，说不定这是池神特殊的癖好。”
　　......
　　池朝暮听着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依旧无动于衷，倒是讲台上站着的英语老师很兴奋。
　　“池朝暮同学果然优秀，可能是听课听累了才歇歇眼，没事没事，累了你就休息吧，别老盯着夏蝉同学的桌子看，他请了病假今天晚上不会过来了，明天你应该就能见到他了。”英语老师说。
　　“病假......”池朝暮闻言倒是有些紧张起来了:下午还好好的，这是被我气坏了？小五心脏不好......对了！心脏不好！所以真的是被我气病了......
　　池朝暮右手拿着笔转来转去没个停:小五那性格如果能来上课绝不会待在家里，挺严重的吧？可是能打电话请假应该还好吧？也不一定......
　　“叮铃铃......”
　　池朝暮就这么一路开飞机开到了下课，铃声一响他就尾随着老师出了教室，又尾随着老师进了隔壁教师办公室。
　　池朝暮一进老师办公室就直奔岑庭芳而去，“岑老师，夏蝉打电话跟您请假了吗？他怎么样？人在家里还是在医院？”
　　“夏蝉？”岑庭芳从一大堆作业本里抬起头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对，夏蝉晚上打电话给我请假了，说是有点不舒服，具体什么情况他没说，听着有气无力的，像是感冒了。”
　　“感冒？这种天怎么可能感冒，不对，下午还好好的，肯定不是感冒。”池朝暮说，“岑老师，跟您请个假，还有一节晚自习我就不上了，我去看看夏蝉，他带着一个三岁弟弟，生病了都没人照顾他。”
　　“行，去吧，我给你写个假条。”岑庭芳低头刷刷几笔就把请假条塞到了池朝暮手中。
　　“谢谢岑老师。”池朝暮攥着请假条就往外奔去，夜风嗖嗖地从他耳边刮过。
　　“吱--------”球鞋和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尖锐而有力，刚过文A班的门口，池朝暮突然停了下来，往后退了两步。
　　“许秋河！出来！”池朝暮直接站在门口吼了一句。
　　好在是下课时间教室里没有老师在，要不准得把池朝暮这猴崽子好一顿训，毕竟就他这一句话整个教室的人都直直地望了过来，热闹谁不爱凑，学习什么的都是浮云。
　　许秋河有日子没见池朝暮了，也不介意池朝暮用那约架的气势来找他，这会儿见着也是亲热得不行，“池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跟我走，楼下说。”池朝暮简单粗暴地说完就往楼下走去。
　　许秋河跟着池朝暮跑下楼去:“你急什么啊？什么事啊？你说你这风风火火的干嘛呢？”
　　两个大长腿三步跨作两步，十多秒就到了楼下。
　　两人站定在花坛前，池朝暮就开门见山道:“小五家里出什么事了？言简意赅地跟我说一下。”
　　“什么？”许秋河不知道是真憨还是假憨，这会儿就真的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两个字。
　　“直接说，别给我支支吾吾，没用，不好使。”池朝暮说，“想好没有？我赶时间。”
　　“你问了蝉哥没告诉你么？要是蝉哥自己不肯说，那我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的。”许秋河说。
　　“小五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他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可他才多大，总有一些事是他一个人扛不住的，我能帮他，真的。”池朝暮说，“这都高二下学期了，马上高三了，你不希望他轻松一点吗？不希望有人能为他分担一点吗？”
　　“可我要是说了，蝉哥可能会杀了我......”许秋河说。
　　池朝暮咬着牙说:“你要是不说，我可以考虑现在就杀了你！”
　　“好吧......”许秋河望着池朝暮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想来就算他不说对方也会想别的办法，他终于还是打算开口了，“蝉哥自己没什么，是外婆......”
　　“外婆怎么了？”池朝暮皱着眉问。
　　“外婆......肺癌晚期。”许秋河说，“已经保守治疗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蝉哥在街上买了房想把夏云和外婆都带在身边，可是外婆不肯来。”
　　九月夜里的风明明还没有凉意，此刻池朝暮却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凉了下来:
　　常道人世有常，又道人世无常，有的人总有，无的人，总无......